春日雨後的夜晚，空氣格外清新。
屋內的少年正坐在燈下讀書，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響，他連忙站起身走到窗邊，飛快地打開窗戶。
一個身穿緋色蝶裙的少女從外面跳了進來，一邊嘴上還抱怨着，“不是跟你說了給我留着窗戶嗎？”
少年一邊小心地關上窗戶，一邊好脾氣地道歉，“對不起，我忘記了。”其實他並沒有忘記，是他身邊的小廝覺得今夜可能還會下雨，特意把窗戶閂上的。
他轉過身就見少女已經熟門熟路地坐下來看他的功課，“顧懷惟，你這策論寫得……”她嘖了一聲，“就你目前這個水平，府試能過嗎？”
真不是她要吐槽他，實在是他的策論寫得連她都看不下去了。
顧懷惟並不生氣，而是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花花，你也知道的，我在讀書上天分一般。”
花花翻了個白眼，“那你家裡怎麼想的？你們家是武勳，真讓你去考秀才啊？就不能給你找個差事嗎？你三哥不是當了禁軍嗎？”
顧懷惟更加不好意思了，“花花，我武藝更不好。”練了這麼多年也就會點花拳繡腿，騎馬倒是能騎，就是手上沒力氣，只能拉開最輕的弓，準頭還不行。
要是爹找門路把他也塞進禁軍……他自個都心虛。
“守了宮門，守個城門，總可以吧？”花花支着下巴，“你讀書天分一般，家的資源人脈都在軍中了，也幫不上你什麼，幹嗎非想不開讓你去科舉？”花花很是想不明白。
顧懷惟吭哧吭哧道：“你們家不也是武勳嗎？小聞閣老和聞大哥不也是科舉出仕嗎？”
花花嗤笑一聲，“你還想和我爹我哥哥比？你有他們那腦子嗎？我弟弟策論都寫得比你好。”壯壯還只花了一半的心思在讀書上。
花花說得都是事實，顧懷惟並不覺得被傷了自尊，只是有些沮喪，“我太笨了。”
“你說你這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以後可怎麼辦？”花花都替他發愁，“總不能真成紈絝子弟，專職啃老吧？你這樣將來連媳婦都娶不到，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連家都養不起，誰樂意嫁給你？”
吐槽起青梅竹馬的小夥伴，花花一點壓力都沒有。
顧懷惟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道：“花花，我，我會好好努力的。”
花花點頭，“對，你也就剩這一個優點了。”幸好他還算踏實勤奮，從來不逃課去玩，夫子交代看的書都認認真真地看了背了，讓做的功課也老老實實做了。
哦不，還要替花花多做一份功課。做了這麼多功課，成績居然還這麼差。
娘說得對，生孩子要趁早，年紀大了生出來的孩子資質就是不行。老來子說着令人羨慕，實際上……得虧顧懷惟不是她家的，要不然她得跟着操多少心啊！
當然了，生孩子也不能太早，太早傷身體，娘說最好能過了二十歲。娘還說她生哥哥的時候就年齡太小，幸虧她身體好，要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顧懷惟不服氣，“我就這一個優點嗎？”
“那你自己說你還有什麼優點？”花花看向他。
顧懷惟看了看她的臉色，“你不是還誇過我乖巧聽話嗎？”
“那是小時候的事了好不？”
顧懷惟辯駁，“我現在也聽話啊，你說什麼我不是都聽嗎？”
花花一想也對，“行吧，也算你的優點。”眼珠子一轉，笑了，“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一個優點，你相貌生得不錯，說不定會有姑娘喜歡上你這張臉。”
京城這麼大，眼瞎的姑娘總是有的。
嘖嘖，她真是個善良的人，這麼早就擔心小夥伴將來娶不到媳婦。
“花花！”顧懷惟很是窘迫，他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很想問你會不會喜歡，卻又不敢。
“行了，行了，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聽說像你這麼大的公子哥，家裡長輩都會給安排通房丫頭……”
話還沒說完，就見顧懷惟的臉漲紅了，“沒有，我沒有，我也不會要，花花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什麼通房……丫頭。”他很急切地解釋着。
花花翻眼皮子看他，“沒有就沒有，你這麼着急幹什麼？”
“我，我怕你誤會我。”顧懷惟吶吶，這些年他可沒少聽花花吐槽，知道她最厭惡別人納妾的了，誰誰家嫡庶相爭啦，誰誰家後院起火啦，哪位老大人又擡了個二八小妾進府啦……有些還是他說給她聽的呢。
他爹也是有姨娘的，但他一點都不喜歡她們。他都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喜歡那麼多女人呢？像他，就只喜歡一個。
“算了，不說這些了，還是來看看你的策論吧。”花花坐直身體，“你這篇策論我幫你改了一下，你看一看，是不是比你之前好些了？”
跟顧懷惟說這話，也沒耽誤花花改策論，因爲這真的不難嘛！也就顧懷惟長了個狗腦子，不開竅，愁人！
女子又不用科舉，花花爲什麼會寫策論？自然是學的唄。爹會，大哥會，壯壯會，連娘也能提幾點意見，她不會行嗎？
爹教一點，哥哥教一點，再看看弟弟的課業，自己在琢磨琢磨，耳濡目染之下，花花不就會了嗎？
“花花你好厲害！”顧懷惟一臉崇拜，經過花花改過的策論，觀點更加鮮明瞭，表述也更加清楚了，還加上了他沒有想到的方面。
因爲真的不難，花花很想嘆氣，“寫策論是有套路的，你多讀，多分析，其實就是一個模子，任何題目你都能往裡套。想要考中，你要會投機取巧，多研讀主考官的文章，看看他的文風，是辭藻華麗呢，還是講究實用……”
說到這她一頓，木着臉道：“算了，你八成也不會投機取巧。你讓你爹打聽下府試的主考官，找一找他的文章，我幫你分析。你這樣的只能笨鳥先飛，多做題吧！”
哥哥那應該有不少試題，她回頭去拿一些來。
“謝謝花花，花花你真好！”顧懷惟開心道謝，一點都不覺得被個姑娘家輔導功課是件丟人的事。
相反，他很開心！
花花太聰明瞭！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姑娘！也是最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