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景白是在噩夢中醒來的。
他夢見自己掉進水裡,被一隻很大很大的章魚用無數根觸手給纏住了。
當他有些窒息的從夢中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就是掛在牀帳上的夜明珠散發出來的瑩瑩光芒,然後他發現他的腰上正纏着一雙有力的臂膀,這正是讓他做惡夢的罪魁禍首。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後頸,細微的呼吸聲讓他渾身上下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僵硬着脖子,一點一點的轉過頭去,入目的是一張俊朗出塵的臉,安詳的睡臉,緊閉的雙眼,昭示着對方好夢正酣。
可顏景白卻覺得自己腦袋發懵,就好像平白無故的突然出現一道雷電,把他整個人都給劈傻了。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抱着他睡?!他們兩人到底是怎麼會睡到一張牀上的?!!
顏景白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唯一剩下的就是這麼一個問題。
漆黑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了,什麼威嚴霸道,什麼高深莫測,通通靠邊站,只是呆滯而又茫然的“盯”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睡着的人似有所覺,微微皺了皺眉,再蹭了蹭枕頭,然後手腳一動,將顏景白摟的更緊了。
一直處於震驚+失神+不可思議中的顏景白被這一下緊擁終於弄得回過神來。
他雙目冒火,咬牙切齒,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忍下去,若無其事的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話就不是個男人!
他當然是個男人,還是個男子氣概極重,十多年都沒人敢挑釁的男人!
於是,他一拳就揍上去了。
“啪!”
本來還在熟睡的男人閃電般出手,接住了揮過來的拳頭,一雙眼睛清明冷靜,一點都沒有初醒的朦朧。
他皺眉道:“半夜不睡覺,你在發什麼神經。”
這是典型的倒打一耙。
顏景白怒極反笑,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這句話應該是朕問你吧!石師半夜不睡,跑到朕牀上來做什麼?!”
“哦。”石之軒眨了眨眼睛,一臉淡定,“我找不到地方睡,便來和陛下湊合一晚了,陛□爲主人,這三更半夜的應該不會把我趕出去吧。”
屁話!誰信!
顏景白幾乎要維持不住風度的罵出聲了。
堂堂邪王會沒有地方睡,這是在把他當三歲小孩騙嗎?況且,太后還是他的徒弟,會不給他準備休息的地方?這裡是皇宮,天底下房間最多的皇宮,沒有地方睡什麼的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
要騙人也該專業一點好不好!
顏景白剋制着想要揮過去的拳頭,掙了掙身子,卻是徒勞,他冷冷道:“石師可否放開朕,朕去讓人給你準備睡覺的地方。”最後幾個字,他刻意加重了讀音。
石之軒淡淡道:“夜已深,不用麻煩其他人了,你我將就一晚便好。”
顏景白看他一臉的我就是在糊弄你我今晚就睡在這裡了你又能讓我怎麼辦的神情中,默默地思考着,如果現在讓人進來殺了他的可能性有多大,以及如果一腳把他踹下牀不被他一根手指頭給摁死的機率是多少這兩個問題間來回徘徊。
最後,他猛地躺回原處,背對着他將半張臉死死地埋在枕頭裡。
忍住!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忍人所不能忍纔是大丈夫,百忍才能成鋼,所以他一定要忍住!
石之軒微微眯起眼睛,脣角彎出一個愉悅的弧度。
啪!顏景白拍了拍對方摟在他腰間的手,道:“石師可否將朕放開?朕的牀很大。”
“啊!”石之軒不輕不重的應了一聲,然後道:“可是我想這樣,比較暖和。”
顏景白冷聲道:“容我提醒石師,現在已經是六月了,朕怕熱!”
石之軒似乎有些遺憾的拿開了手,他知道有時候逼迫是一種手段,但如果逼得太過會適得其反的。
尤其是他身邊的這個人從來就不是省油的燈。
顏景白原本以爲在知道有一個人,還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睡在身邊的情況下,自己是絕對睡不着的,可事實上他卻睡得很不錯,只一會兒的功夫就進入了夢鄉。
已經睡着的他並不知道,這是石之軒一道勁氣點中了他睡穴的緣故,更不會知道,石之軒沉默了片刻,然後再次雙手一撈,將人緊緊地抱在懷裡,最後閉眼,睡覺......
天矇矇亮的時候,顏景白準時睜開眼睛,這時睡在身邊的另一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身邊的牀鋪冰冰冷冷的,顯然人已經走了多時。
他的感覺很不好,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好像從事着某種古老行業的女人一樣,還是不要錢的那種。
然後下一刻他爲自己腦子裡聯想到的東西黑了一張俊美的臉,接下來的整整一天都沒有緩轉過。
弄的朝中大臣紛紛反思,是不是自己辦錯了差事?還是哪裡天災人禍呢?又或者是元將軍邊關的戰事失利了?
總之,皇帝不好過,底下的人就通通不好過,大臣們還好,那些跟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才是真的愁眉苦臉,還不敢在當事人面前流露分毫
。
而第二天夜裡,當顏景白再次被勒醒的時候,已經有些無力了,“朕不是吩咐人給你準備了住的地方嗎?”
“那張牀睡着不舒服。”和他擠一張牀的人如此說道。
這一下顏景白算是明白了,對方就是想方設法的不想走而已。
石之軒的目的他不知道,也看不透,但他知道對方暫時是絕對不會害他的,既如此,他也沒有精力和他對抗,畢竟他已經累了一天了,比不得他清閒。
翻了個身,他沒再理身邊的人,繼續睡覺。
接下來幾天,他依舊上朝,處理政事,朝廷上一派平靜無波,所有的暗流都涌動在水底深處。
而夜裡,也照樣會有人和他搶牀單,這麼多天下來,他都幾乎要習慣了。
直到這天,太陽落山,夜幕降臨的時候,太后獨自一人提着食盒進來了。
顏景白將左庭之派人迅速送來的一封信慢慢的放回桌案,一雙平靜的眼睛看着太后走了進來。
大殿中的宮女太監不知去了何處,偌大的宮殿內只有這一對天下最高貴的母子。
“皇兒又在熬夜了,母后親自給你熬了些湯,快些過來用一些。”
太后笑得慈祥,和前些天沒有不同,如果不是在看過左庭之送來的信的話,即使以顏景白的眼力,也絕對看不出她的絲毫破綻。
只有一派的溫和與關懷。
顏景白靜靜的看着太后慢悠悠的打開食盒,將那碗賣相極佳的銀耳湯端出來,放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快些喝吧,涼了就不好了。”
顏景白慢慢的端起那碗湯,用調羹輕輕地攪拌了一下,他的視線一直在與她對視,看着她鎮定如常,沒有一絲閃爍,甚至還帶着關懷的眼睛,顏景白嘆了口氣,道:“母后,朕到底還是叫你一聲母后的,你就這麼想要朕死嗎?”
聽到了這樣的話,太后那張美麗的面容依舊帶着笑意,連一點動容的樣子都沒有,一副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的樣子。
太后嘆道:“你放心,湯裡沒有毒的,我殺人從來不用毒藥。”這句話簡直就是直接承認了想殺他的事實。
顏景白目光一閃,就聽對方接着道:“本來還以爲上次你是必死無疑的,可是沒想到鈺卿竟然會救了你,甚至還有辦法混入皇宮,神不知鬼不覺的和鈺卿換了過來,連我都被你騙過了。”
顏景白沉默片刻,問道:“既然已經被我騙過,你又是怎麼察覺的?”
“其實你回宮後第一次來見我的時候,就已經露陷了,鈺卿他——從來不叫我母后的,他只會恭恭敬敬的叫我一聲太后......”
“他果然是你的兒子,”顏景白的神情並不特別震驚,而是帶着一種恍然,他道:“可是朕不懂,同樣都是你的兒子,你爲何對他關愛有加,對朕卻如此心狠,非要置朕於死地
!”
這句話他是爲真正的君靜沉問的,他是顏景白,這人並不真的是他的母親,他對她也沒有任何感情,傷心什麼的就更談不上了。只是,那個真正意義上來說已經死掉的君靜沉,未免太過可憐,連他這個心腸並不軟的人都有些同情了。
同樣都是自己的兒子,對一個可以關懷關愛,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塞給他,對另一個卻能狠下殺手,心狠如斯,這位太后不愧是邪王的弟子,或許連精神分裂都一併繼承過來了。
“你知道鈺卿是我的兒子了?”太后輕輕的挑起秀眉,說道。
顏景白道:“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猜的事——在你對他如此特殊之後,何況我與他長得如此相像,這世上除了雙生子哪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以前沒有往那方面想也就罷了,只當是堂兄弟之間的血緣之故,可經歷了這次的事情之後,朕又怎會不起疑心!只是,雙生子啊,還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頓了頓,問道:“那麼我們的父親到底是誰呢?先帝還是南王?”
看着他平靜無波的臉,太后有些驚訝的問道:“你似乎並不是很在意。”
“確實不太在意。”顏景白無所謂的說道:“無論朕的父親是誰,朕就只是朕,大溯朝的皇帝,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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