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筐小麪包最先端上來，卓嫿把棒棒糖插到最中央的小麪包上，棒棒糖晃晃悠悠，象一面彩色招展的水果糖旗。
“好玩。老公你很用心耶，就是，禮物小了一點點。”卓嫿用塗了銀色指甲油的手指彈着棒棒糖，忘想敲出一首“獻給愛麗絲”，她幽幽地說：“我聽姐妹說：男人願意爲你花錢，不一定就愛你；男人不肯爲你花錢，就一定不愛你。”
早知你這樣說，昨天我就直接訂做個一噸重的，還省得與廠家討價還價。知道你有錢，但既然做我的“情人”，我就必須狠狠痛擊這種眼中只有物質的拜金主義的愛情觀！
我問她：“吃中餐也好，吃西餐也好，餐館會先上紅燒肘子和烤牛排麼？——不會！先端上來的都是開胃小菜，主菜一定放在後面。花錢的大禮物，有！暫時沒有拿出來，怕你吃不消。”
卓嫿氣焰張狂地擡起頭，抿嘴笑道：“還有我吃不消的，哈哈~~說來聽聽。”
咣鐺！我從腰間掏出一串黃銅鑰匙丟在藍色桌布上。
“這是什麼？”卓嫿驚奇地睜大眼睛。
“鑰匙。東沙無敵海景房的鑰匙。送你的第二件禮物。”我從容無比地說。
“這要多少錢？”
“鑰匙免費。房子定金一萬，如一次性付清98折，198萬。——西班牙風格設計，出門50米進入大海，你一定會喜歡。”
“你送我一套房子？”卓嫿叫着拿起黃銅鑰匙，鑰匙上刻有她的名字，再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是的，送你一套海景房。”
這一瞬間，卓嫿的表情很困惑，她攏了攏掉下來的髮絲，小聲地問：“你有自己的公司？”
“我有什麼沒什麼，那是另外的事。——按合同約定，約會及購買禮物所產生的所用費用，統統可拿發票找您報銷。”這個問題我必須要說清楚，這不是請她吃一個甜筒冰激凌，而是一套房子！——此情此景，內心無限感慨，能隨手送情人一套房子的人，真他媽牛逼！感覺真他媽爽！
卓嫿一口奶茶噴到桌面，跳起來叫：“我報銷？你當我是凱子啊！我要真有那麼多錢，還用得着租男朋友去騙老爸麼……你知不知道玩也要有個底線！”
“我當然知道。是你從來都不知道底線。”我頭都不擡，一邊用銀勺品嚐田園菌菇清湯，一邊舉手遞給她一疊紙巾。湯的味道不錯，清淡鮮香。
卓嫿一巴掌將紙巾打到桌上，氣鼓鼓地坐下。
最壞的預計有一杯冰水潑過來，嗯，她的脾氣還不算頂級壞。
“你真的交了一萬訂金？”卓嫿坐下來，又沉不住氣，眼巴巴地問。
“交個屁。”我從皮包裡掏了兩把英倫風格的古典銅鎖，並排放在桌子上，“鑰匙和這對連心鎖配對的。女人就是沉不住氣，不過，你能知曉規則和底線就好。”
卓嫿把兩把銅鎖拿在手裡，上下摩挲着，不作聲了。
我低頭享受着美餐，沙拉，雪酪，烤牛小，嗯……聽見卓嫿在桌那邊問：“你說這是第二件禮物，難道還有第三件嗎？”
哪裡有第三件喲，每年送樑燕的生日禮物就那麼一件，她還樂得屁顛屁顛的。這女孩真被慣壞了。
我當然不能說沒有，關鍵時刻不能鏈子，沒有也得變出來一個，還必須來個狠的，一劍封喉。
“最後的纔是最好的，請閉上眼睛。”我拿起餐巾布輕輕擦了擦嘴角。
小女孩就是好哄，卓嫿期待又好奇，乖乖地閉上眼睛。
禮物，禮物，現在哪找禮物啊。我站起身環顧大廳，一對對淑女紳士對食而坐，侍者輕步穿梭，樂臺琴聲悠揚，實在沒什麼可偷的好東西，桌上花瓶裡插着一束粉黃的康乃馨——那是獻給母親的，送給卓嫿不合適。
卓嫿閉着眼睛半仰着臉等待，十指交握支在胸前，象進行大餐前的祈禱。
禮物，禮物……我不能再拖，看着她認真的表情，姣美的面容，還有面龐項間在陽光映射下近乎透明的細小絨毛，我夢遊般做了一個大膽的行動——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卓嫿睜開眼睛，表情有些迷茫，有些古怪：“你敢親我？！”
“如何？”我鎮定自若地問。內心裡狼奔豕突萬鼓齊擂，止不住大罵色迷心竅、假公濟私、佔小姑娘便宜，輕狂自私、卑鄙無恥……我錯了，我懺悔，原諒我吧，燕子卓嫿上帝佛祖真主聖母瑪麗亞，希望不是她的初吻……我決定言明原委鄭重道歉，哪怕失去十二顆星星。
卓嫿委屈地大叫：“從來都是我主動親別人的！！！”
我心放下一半，繼續厚言無恥地點評：“所以你體驗不到做女孩的真正樂趣。”
“你不要仗着自己帥就可以隨便欺負我！！”卓嫿叫完閉上眼睛，似乎回味某個過程，又象醞釀復仇風暴，幾秒鐘後，她睜開眼睛，閃動着長長睫毛說：“嗯，是有點不一樣。”
這下我真的不好意思了，感覺自己從小孩子手裡騙糖吃。
卓嫿終於安靜下來，神情平和溫柔，用小叉叉起一隻大海蝦放到我盤中。“獎勵你，你送的禮物我非常
非常滿意。”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把備在嘴邊道歉的話收回肚裡。接着往下進行，不要給對方任何喘息機會，趁熱打鐵把這一單做得圓滿無缺。
“說說吧。”我重新拿起了刀叉，貌似隨意地問。
“說什麼呀？”卓嫿一頭霧水，沙拉雪酪都顧不上吃了。
“你的生辰、身高、體重、血型、星座、學歷、簡歷、專長、特質、嗜好、夢想、最喜歡動物/顏色/花朵/書籍/電影/演員/歌手、最難忘的一件事、最幸福的數字……”
“哇，你想做我的粉絲啊？”
“想得美！我是職業情人，我們在進行商業服務，扮演好角色是我的職責。”
在過去兩天空白等待的日子裡，除了被封爲喝免費飲料的“冰水王子”，我還回首往昔觸類旁通總結琢磨出了一套“降女十八掌”，其中當頭棒喝、故弄玄虛、無中生有、順草尋蛇、一箭封喉等等前面已經用過，下面該使的第六式便是“涼扮粉絲”。
涼扮粉絲具體來說，就是扮演狂熱狗仔隊，表面把對方當作大明星一樣狠捧，實則上下左右前後表裡將對方打探個通通透透，做到敵明我暗單向透明。接下來有兩種預案：對方若低調友好通情達理，則不吝詞句猛誇猛捧，使其暈眩；對方若得意忘形刁蠻耍性，那就集中火力突然狠踩，致使其崩潰。
如果第六式仍未達到目的，那麼緊接就上第七式：“命運轉盤”。握住對方小手，盯着對方眼睛，玩玩星座手相血型算命之類小把戲，藉助一般女孩都不能抵禦的神秘力量，進行催眠式鼓勵，或者恫嚇性誘導。
其實這些招式的目的，就是要將女孩理性思維拍至散架，支鍋上火幾番折騰，就能將對方炒成一盤溫溫順順的可口小菜。
牛！我對自己的無師自通和追女潛力深表佩服！當年追樑燕也沒費這麼多腦細胞，完全是自然散打水到渠成。我一面內心感嘆切割着小牛排，一面留神觀察着卓嫿，效果啊效果，“降女十八掌”，今日江湖牛刀初試。
卓嫿舉着的刀叉停在空中，眉毛往下耷，嘴角向兩邊撇，眼眶中溼度增加，小鼻頭突然一抽，“哇”地一聲哭出來，眼淚成串地砸到冒着熱汽的香烤小牛排上。
她驚天動地地哭了起來。
絕對出乎意料！我反覆演排的預案中沒有這一幕。
店內不少人朝這邊張望，有個別古道熱腸的分子站起來，蠢蠢欲動要行俠仗義。
“降女十八掌”，威力太強大了，對手一下被打出了我的預設範圍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