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士笑道,“饒是我的不是,那記名符早就備好了的,如今在佛前供奉着,我自去取來。”
之後張道士取來了大姐兒的記名符,又接着道中個法師對寶玉那塊玉好奇,好生恭維着,得了玉出去給他們見見世面,帶回來了一堆法器。
賈母見法器中有一金子做的麒麟,道,“這好像見着是那家孩子身上帶着的?”
寶釵在一邊回了,“史大妹妹身上就有一個。”
賈母道,“原來是她,你們小孩子家家的身上最愛帶這些個金啊玉啊的,我恍惚記得璐姐兒身上也帶着一個黑白色的和田玉鐲子,那個瞧着稀罕些,是吧?”
說着,賈璐上前來了,伸出雪白的手腕,褪下那黑白首尾相連的和田玉鐲子,道,
“老太太可是在說這個?”
“這不是?”因着稀奇,薛姨媽一下子瞧出了它的來歷來。
賈母問道,“薛姨媽知道這鐲子的來歷?”
薛姨媽道,“這應該是我二哥的夫人聖誕之際,別人送給她的禮,她覺得稀罕就送給了寶玉,沒想到寶玉有將他送給了四姑娘了。”
賈璐回道,“這鐲子原是寶哥哥送給林姐姐的,後來林姐姐又將這東西轉送給了我的。”
賈母瞧了兩眼,又將鐲子還給了賈璐,道,“好好收着吧,被弄丟了去!真不是我說,你們這羣孩子呀,要是喜歡了千愛萬愛的,要是不喜歡了隨手就丟到一邊去,甭管咱們大人怎麼說這金的,玉的多好多好,總是隨心所欲的,薛姨媽你說可是?”
薛姨媽笑得有些勉強,道,“是的,是的。”
旁人也不知道看出來什麼了沒有,只拿眼去覷黛玉和寶釵,前者似乎還沉浸在之前悲傷之事上,後者含笑敦厚,臉色全無變化。
寶玉趁人不注意悄悄藏了金麒麟,又偷偷看了一眼黛玉,見她全然都沒有主意到自己,也不知是喜是憂。
之後賈珍上來回了,說戲準備妥了,一出是白蛇記,講的是漢高祖斬白蛇起義的故事,一出是滿牀笏,第三齣是南柯夢,因着是神佛之前佔的,不得改,只能這樣聽了。
後來,不知怎麼衆親眷聽聞賈家出來打醮,紛紛使了人過來送禮來了,原些賈珍還能支應着,後來王熙鳳也來幫襯,忙得她暗地裡頭抱怨還當是能出來鬆泛鬆泛,瞧着還不如在家呢!接二連三的世家來送禮,便是賈母也驚動了。
再清虛觀呆了一下午,衆人便回了。
回了家,黛玉回了賈母要爲父親母親齋戒抄經,好送到張大師那邊去做法,之後兩日的打醮就不過去了,這是她的孝心,賈母自然應下了。
正好寧府那邊有人來回,說是老太爺受不熱要去城外納涼去,不過兩三日光景,端午節前回來,讓人來問賈璐的意思,賈璐也怕熱,加上黛玉要齋戒抄經,睿哥兒又要回來了,獨留自己一個也沒什麼意思,就應下了,當夜便回去了,次日一早就跟着賈敬出去了。
榮府這邊,既然賈璐走了,黛玉正是要清靜的時候,索性關了門,寶玉吃了閉門羹,也不知道黛玉是不是爲着清虛觀的事情生氣着,有些悶悶不樂,次日的打醮也不去了。他們兩不去,賈母也嫌棄初一那日不停有人打攪,也不樂意去了,就由這王熙鳳張羅了。
這日,炎炎夏日,梨香園中的各女伶也沒什麼心思在練習唱戲,先生們也熱得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梨香園四處闊朗,沒什麼遮擋,平日裡唱歌戲什麼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在這炎炎烈日的照射之下,越發難耐了,十二個小姑娘尋了個藉口就跑到了園子里納涼來了。
要說這園子裡最涼快的地方便是水邊了,幾個小姑娘別的本事不知道有沒有,尋摸起地方來是一找一個準的。
要知道榮府是沒有活水的,這園中湖泊的活水全部都是從寧府薈芳園引進的,再一個寧府有山,雖不甚高大,但連帶着寧府薈芳園的地勢高上一節,在榮府東南角有一處引水的地方,就因着高低錯落的地勢,形成一個小小的窄口來,霧水噴濺,加上週圍綠樹掩映,是個納涼的好去處,幾個丫頭在這裡,或是唱戲,或是玩水,玩得不亦樂乎。
悄悄地,齡官兒便獨自一人離開了,芳官和蕊官兩人最能鬧騰,見她偷偷離開了,一來想瞧瞧她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大家,二來想着尋個機會,嚇她一下,便偷偷跟了上去。
越走越覺得不大對勁兒,齡官兒自己偷偷往東邊去了,東邊那兒可是寧府的地界兒,芳官和蕊官面面相視,她們幾個情分好,擔心她,猶豫之後還是跟了過去。
摸約走了半柱香的時間,聽着遠處有“乒乓”金屬交擊的聲音,還有衆多男子呼喝說話的聲音,就見齡官停了下來。
芳官和蕊官朝那處喧囂的地方瞧去,不由雙頰緋紅,移開了視線。
也不知那寧國府怎麼會有這麼一處地方的,空空蕩蕩極爲闊朗的一處地方,她們梨香園好歹還有一棵樹呢,這裡連根草都沒有,百十個赤膊的男人,僅穿着底褲在那操練着,火熱的太陽照射下,胳膊上、胸膛上滿是汗珠子,健碩的肌肉,流暢的線條,撲面而來的威猛剛強之氣,讓芳官和蕊官兩人瞧得面紅耳赤。
她們那裡瞧見過這樣的景?
她們戲班子裡也是有男人的,但這些男人便是比她們女人還要嫵媚些,給大戶人家唱戲,見到的不是肥碩油膩的老爺們,便是如同寶玉、賈璉這般柔弱俊俏的公子哥兒,太陽多曬一會就要中暑去的。
兩人不敢多瞧,便看向齡官,卻見她心神專注瞧着那一處羞人的地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芳官悄聲在蕊官耳畔咬着耳朵,道,“齡官那死蹄子想男人了!”
蕊官捂嘴笑了。
芳官將手指豎在脣邊,示意安靜,道,“咱麼偷偷將她抓來。”
蕊官點點頭應下了。
兩人斂聲屏氣,躡手躡腳來到了齡官身後,突然一個箭步,這兩人一人捂嘴,一人抱着腰就往裡頭拖去,齡官一時不防,被兩人抓了徵兆,瘋狂掙扎了起來,弄出了些細碎的聲響來,引得幾個感官靈敏的人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