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不管探春的意願如何,她還是定下了那戶人家,具體時間還沒定,不過兩家已經開始走動了,六禮走下來,也得要一年左右的功夫了。
到了如今,賈家三個正牌姑娘,已經定下了兩個了,還都是小的,只剩下了最大的迎春了,衆人都記得大老爺說的,會給他定下青年才俊的,都盯着了賈赦了,不過他一兩個月都沒有什麼動作,只當是他說的渾話罷了。
卻說那日,老太太和太太,寶釵、探春,還有不在的賈政都被賈赦大老爺給一個個損了過來,老太太氣得臥牀躺了兩三日纔好,不過賈赦聽聞之後,還道了句老太太越氣越硬朗了。
不過這樣子的話就沒敢傳到老太太耳邊,不然又是一堆的事情了。
好好的兩樁喜事,愣是被賈赦全得鬧成了悲事了,到了最後還是沒辦成宴,不過黛玉和林睿不介意就是了。
自定下了婚事,探春也不大好管家了,便將手上管着的東西都交了出去,自己只在秋爽齋中繡嫁妝。
四個管家之人中,細算來也就只有她一個性子強硬一點的,自從少了她,這榮府中也就越發得亂了起來。
王夫人不止一回想請王熙鳳出來幫忙,王熙鳳藉着照顧茂茂的事情,死活不應下。
老太太雖有所耳聞,但她因着賈赦的事情,實在是膩歪了大房,也全然不管了,王夫人能請到是她的本事,不能請到,她也不求着大房管事。
無奈,只能三人硬撐着罷了。
大事沒有,小事不斷,就這樣,又翻了一年了,到了承乾六年,這一年賈母七十二歲週歲,虛歲七十三了,前者含九,後者有句俗話說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
賈母到了這個年紀,算是活一日掙一日的了,隨便到了那邊都能被稱上一句有福氣了。
自開了年了,闔府上下,不僅是榮府,就是東府也一起打算爲老太太好好辦一個壽,不是誰家都有這個福氣有這麼大歲數的老人的。
不過雖是個好年,但是自從開了年就波折不斷,先是春末夏初之際,賈政就被御史臺參了一本,說他縱奴行兇,貪污受賄,嚇得王夫人忙家去請了王子騰幫襯。
有了王子騰的周旋,又複查了一遍,這才知道了賈政並不知情,但是他的家下人行兇受賄卻是真實的,因而以治家不嚴之名奪取了山西糧道之職,暫時回京等候旨意。
套句老太太的口頭禪,可憐見的,賈政當了近二十年的點卯相公,好不容易熬到了外任,自己兢兢業業,就連三節兩禮都不肯收受了的,一應用資全是從家裡拿,逼得王夫人都丟下臉皮和侄女要錢了!
本來打算熬到今年年底就能回京述職,加上王子騰等一衆親眷的幫忙,就能成爲升上一等兩等的了,換個有些油水權勢的衙門做事了。
可惜的是,到了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吃飽了下人,鍋全由他這個當主子的背了,可把他給氣得,還沒回來,就在當地將人提腳都給賣了,吩咐了都往苦地方賣!
這一趟三年的外任,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原先點卯相公的名聲雖然不大好聽,但是人人也都會誇他一兩聲清廉,這回好了,連最後清廉的名聲也沒有了。
他已經年過半百了,這一次的打擊也是寓意着他的政治生涯徹底結束了,這對看似淡泊實則野心勃勃的賈政打擊是何等的大,失魂落魄之下,一路停頓,一個多月的路程硬是走了兩個月,要不是老太太的壽禮在前,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賈政回了家,先去請了賈母的安,接見了賈家子侄後輩,次日面了聖,聖上還沒有對他的這次外任之過未曾定罪,只恩賜了假期,暫時未說放假到何日,讓他在家裡歇着罷。
他猶尷尬,若是別人尋他來可如何是好,熟不知,這會子賈家早就忙活開來了,哪有空管他的事情。
今歲是八月初三是賈母大壽,這是從年前就預備了的,又因親友全賴,恐筵宴排設不開,兩府的男嗣便商議了,從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止,寧榮兩府齊開筵宴,寧府內單請官客,寧府內單請堂客。
自七月上旬開始,送壽禮者就絡繹不絕,禮部和宮裡娘娘那裡都有送壽出來,精細之物多不勝數。
到了二十八日,兩府俱懸等結綵,屏開鸞鳳,褥設芙蓉,蕭管鼓樂之音,通衢越巷。
之後八日如何的熱鬧張揚自是不用說了,直到初五結束,早已人疲馬憊,動彈不得了。
到了初六那日,直至了午間還是闔府寂靜的,唯有賈政喧譁之後越發焦躁難耐了。
原來這三年他再外頭的時候,賈敬在家學做的努力終於在他去後顯現了出來,好幾個有職有位的人,當然大多是還是在七八品上轉悠。
他們紛紛來給自己請安,賈赦着一等將軍的朝服,自己雖然還掛着五品的名頭,但是罪臣在身,不敢穿自己的白鷳朝服,面對家中子侄的叩拜時可以說是坐立難安。
即到了夜裡,也難以安眠,反覆折騰之下,早早就醒了過來。
這時候府上依然一片沉寂,賈政在園子裡隨處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了怡紅院門口,不由搖了搖頭,暗道,
看來自己還是放心不下寶玉啊,自己前程早已一片黑暗了,內心又將希望寄託給了寶玉了嗎?
只是,想到賈母的一昧寵愛,想到王氏的身子孱弱,躊躇了,他知道寶玉是個什麼品性,進去了少不了又是一頓氣,到時候再驚擾了老太太和太太就不好了。
嘆了一口氣,轉身便要離開了。
“吱呀!”四兒打着哈氣開了門,就見門外頭站了一個男人,是老爺!忙請安道,
“請老爺安。”
賈政見她一臉的疲憊,全無年輕人的朝氣,又衣着凌亂,不滿意得皺了眉頭。
四兒鼓起勇氣瞧了一眼所謂的老爺,見此,立馬又低下了頭。
寶玉害怕賈政,連帶着他院子裡的所有人都害怕了起來,四兒等級低年紀小,從沒見過他,在大丫鬟和寶玉的口中得知了賈政的形象,越發得如洪水猛獸了。
害怕之下,便口不擇言起來,道,“老爺是來看寶二爺的嗎?寶二爺這兩日正在用功讀書呢!現在還不曾休息呢!”
“哦?”他聽聞過寶玉在家學鬧事,聽聞過他做胭脂,看雜書,但是從來都沒有聽聞過他在熬夜看書的,莫不是他真的是年幼不知事,等長大了就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