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也不知道爹孃跟浩傑大哥談的怎麼樣了,你想不想去看看啊?”林小橋故意湊到自己姐姐面前,笑着說道。
林小溪立時臉頰泛起一片紅暈,兩隻纖弱小手不停的使勁兒,絞着一方繡着戲蝶花樣的絲帕,十足一副嬌羞的俏模樣。
這都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怎麼還沒有消息啊,林小溪心內焦急,卻又在極力的掩飾着自己的緊張,殊不知她此時那副糾結的神態,早就被自己的小妹看入眼底。
林小橋肚裡憋笑不已,若不是想着自己姐姐麪皮子薄,怕她惱羞成怒,她早就哈哈大笑出聲了。
“姐,要不我去幫你瞅瞅去
!”林小橋繼續笑眯眯的湊到林小溪的面前,說道。
林小溪聽了這話,貝齒輕咬着自己的下脣,一臉的猶豫掙扎之色。林小橋看着她那副窘態,實在是不忍心再逗她了,站起身來說道:“姐,你在這裡安心坐着,妹妹我這就去給你打探消息去。”
聽了這話,林小溪擡起頭來,嘴脣蠕動了兩下,本想開口說些什麼的,卻終究沒發出聲來,眼看着自己小妹擡腳即將出了屋子。
想着客廳裡,爹孃正議着自己的終身大事,她心裡自然是極爲緊張的,恨不能立即擡步前去聽聽,可是,雖然急切的想獲知消息,卻終究抵不過那份,少女應有的矜持。
現在,小妹自告奮勇想要前去打探消息,林小溪當然也知道,這樣的舉動並不妥當,小妹也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這樣的場面和事情,本就不是她們該去探聽的,林小溪很想出言阻止一下,卻發現自己潛意識裡,也是贊成此番行爲的。
“大小姐,成了,成了!”林小橋的腳步,剛剛邁出門檻,就看到綠竹滿臉喜色的,蹦跳着奔了過來。
林小溪聽到這聲音,倏地站起身來,疾步走到門口,待綠竹走進一些,趕緊把她扯進了屋裡,林小橋也跟着走進來,順手關上了房間的門。
綠竹被林小溪拉着坐到了桌前,便自行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擡起手背揩了揩嘴角的水漬,喘允了氣兒之後,纔開口說道:“大小姐,夫人和老爺已經答應了陸少爺的求親了。”
林小溪聽了這話,一張嬌羞的臉蛋越發的紅了,微張了小口,想問些什麼的,卻由於害羞顯得有些遲疑,片刻後,便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小妹。
林小橋暗自覺得好笑,想問就自己開口問唄,反正這屋裡也沒什麼外人,非得繞上一個圈子才行。
“說詳細一點,把方纔屋裡的情形都說一遍。”林小橋憋着笑意,手肘頂了頂綠竹。
綠竹這幾年在林小橋的引導下,那性子也是鬼精鬼精的,瞧着林小溪面上的羞色,哪裡會不清楚她的心理呢。
於是,便清了清嗓子,將方纔客廳裡頭髮生的事兒,都活靈活現的學了一遍。
當聽到‘夫人面有猶豫之色’的時候,林小溪便緊張的攥緊了自己手中的絲帕。
後又聽到‘陸公子當場就雙膝跪地,雙手抱拳,面帶誠懇之色的,懇求夫人和老爺將大小姐許給他’的時候,林小溪嘴角立時便泛起了一抹,含羞的甜蜜笑意。
“林叔,李嬸,小生雖不才,但卻是真心求娶大小姐爲妻,日後定當好好敬她,愛她,護她一世周全。說完就對着老爺夫人,磕了三個響頭,老爺和夫人見他如此,面上都帶了動容之色,卻也沒有立即答應。後來,還是陸公子的老師,親自出馬勸說了幾句,夫人才猶豫着點頭應了,說是想要考慮一下,明日再給答覆。”綠竹一邊將陸浩傑的行爲,學得活靈活現的,一邊把當時的情形,有條有理的講述了一遍。
說完之後,這妮子便笑嘻嘻的盯着林小溪看,林小溪本就一片羞色,再被她這麼一看,更是拿起絲帕掩面,羞得低下了腦袋
。
林小橋當然知道,李氏所說考慮一下,是爲何意了,估計不用多久,李氏便要派人過來,叫自己大閨女過去了。
上回她自己的親事,李氏也是親口,問詢過她的意見的,那時她也才只是,八九歲的小丫頭而已,到了姐姐這裡,更是沒有理由不徵詢一下她的意見了。
果然,還沒有兩刻鐘的時間,荷花便得了李氏的吩咐,笑吟吟的過來請林小溪過去,讓林小橋意外的是,李氏也叫上了她。
姐妹倆來到李氏的房間,屋裡放了一個冰盆和兩盆井水,這法子還是林小橋給想出來的呢,李氏懷着身孕,屋裡不能擺多了冰,讓寒氣侵了,可是天氣又炎熱,所以,林小橋便想了這麼個折中的法子,在屋裡多放幾盆井水。
如此一來,將門窗都打開來,風稍稍吹過,那井水的涼意便能,被帶了出來,雖然屋裡溫度還是不及她們房間低,但卻也涼快。
李氏此時正倚在榻上想着心思,見着林小橋姐妹倆進來,趕緊笑着招手讓她倆坐上榻。
姐妹倆依言坐下,兩人心裡都清楚,此行李氏喊她們過來,是爲了何事,林小橋倒是還好,反正這回說的也不是她的終身大事,因此,她一切神色舉止,顯得皆很正常。
可是,今兒個的關鍵人物林小溪,神色卻顯得頗爲忸怩,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着,低頭掩飾着自己的羞意。
而李氏,自她們姐妹倆進屋之後,只略略瞧了林小橋一眼,便一直嘴角含笑的盯着自己大閨女瞅着。
林小溪被她看得越發不好意思,也不敢擡眼看看,只低着個腦袋盯着自己的鞋面,母女三個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娘,你這裡還有西瓜沒,才走了幾步路,我這就渴了呢?”林小橋實在瞧不過去了,便出聲打破了此番靜謐,又有些尷尬的局面。
李氏聽了這話,才轉眼看着自己小女兒,笑着回道:“有有有,不過娘這裡的西瓜可不怎麼冰哦。你要是想吃,就讓荷花去冰窖取一些過來就是了。”
“成,荷花姐姐就累你跑一趟了!”林小橋笑嘻嘻的說道,接下來她們母女要說的事兒,還是得支開旁人才是,要不就衝着林小溪那股子害羞的勁兒,哪裡還說的出話啊。
李氏也明白了小閨女的用意,等到荷花離了屋子後,李氏便拉着大閨女的手,說道:“小溪啊,娘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瞧你這模樣,應該是已經知道了吧!現在,娘就等你給個準話,是願意不願意的,你也吱個聲說一下。”
“陸浩傑那孩子吧,娘瞅着還是不錯的,有才有貌,就是身世複雜了一些。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爹孃早早的就去了,聽說那親叔叔親嬸嬸的,也沒正經把他放在心上,從小雖不說是虐待他吧,據說也沒對他怎麼好過,倒是把他們家的家業,都悉數佔了過去。這回見他考上進士,要做官了,估計心裡知道怕了,倒是也將他家原有的產業還回了大半,好在那孩子也不是什麼小心眼的,倒也沒多計較什麼。他這回還跟娘承諾,說是要將那些產業,都當做彩禮給咱家,娘當時沒有應下這事,不過娘也瞧得出來,他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娘把這些都說給你聽了,這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娘還是想聽聽你自己的意見
。”李氏見閨女不說話,便又接着說道。
林小溪依然低着個頭不出聲,李氏知道閨女這是害羞了,倒也沒催着她立即給出答覆來,而是接着絮絮叨叨的說道:“不知道你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想法,娘倒是覺得這門親事,還是可以的。畢竟,若是成了這門親,你將來嫁過去,頭上也沒有公婆壓着。娘原本還擔心,雖說沒有正經的公婆,但是浩傑的叔叔嬸嬸還是在的。如果,他們硬是要挑理兒刁難你,你也是躲不過去的。但是,浩傑這孩子,已經跟娘承諾過了,說是他馬上就要派官做了,一般情況下,就是去個縣鎮啥的,當個縣令。他說,等你們成親之後,就帶着你在任上生活!這樣的話,也就無需擔心,他的叔叔嬸嬸來找茬了。你們小兩口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應該還是挺自在的。”
說完了這些,李氏倒也不再說下去了,該講的都已經講了,接下來就等着閨女自己拿主意了。
林小橋聽了李氏的話,心裡倒是早就已經贊成了,就衝着陸浩傑沒爹沒孃這點,她就覺得很不錯了。
畢竟,在這樣的社會這樣的年代,婆婆刁難兒媳,就是一件常有的事兒,而且還有一說法,叫做‘孝’字大於天。
因爲這一說法,兒媳被自己的婆婆欺負了,還不能反抗,甚至連回嘴都不行,要不然就得被定爲‘大不孝’,受世人譴責。
更何況,都說‘十年的媳婦熬成婆’,一個熬字,就已經道盡了甚爲兒媳被婆婆欺壓的苦楚,林小橋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將來也去受這份罪,因此,她對陸浩傑所有的條件,最爲滿意的,就是這傢伙沒爹沒孃這一條。
林小橋偷偷的瞧了眼沉默的姐姐,見她一直不出聲的,便輕輕的扯了下她的袖子,說道:“姐,娘在等着你的答覆呢,你就彆扭捏了,乾脆點唄!我作爲小妹,對於這門親事,可是舉雙手贊成的啊!”
此時,林小溪快速的擡眼,看了下李氏和林小橋,然後又迅速的低下頭去,片刻後,發出一聲弱弱的蚊吟般的聲音:“我沒什麼意見,娘看着辦吧。”
“什麼?姐,你在哼哼唧唧的說啥呢?”雖然,明知自己的姐姐,此時經不起逗趣,但林小橋還是忍不住逗了她一句。
果然,林小溪聽了這話,便低着頭迅速的下了榻,逃也似的離開了李氏的房間,還險些與端着一盆西瓜進來的荷花撞上。
林小橋再也憋不住笑意,“哈哈——,哈哈——”的大笑出聲……
“你喲——,真是的,明知道你姐姐害羞,還這樣拿她逗趣兒。就是個壞丫頭!”李氏點了點小閨女的額頭,笑的頗爲無奈。
林小橋笑的無力,滾到了李氏的懷裡,突然又想起李氏已經似個球大的肚子,又趕緊撐着坐直了身子,笑道:“我是實在忍不住了,自你們在客廳商議開始,我姐那股子羞意,就沒有褪去過!”
“行了,行了,別笑岔氣嘍!你姐那樣子純屬正常,你以爲誰都跟你似的,沒臉沒皮的,就算是說起自己的親事,都不帶害臊的啊。”李氏見林小橋一直笑個不停,便拍了她兩下,嗔道。
“二小姐,快別笑了,吃西瓜吧。”荷花也笑呵呵的走過來,跟着說道。
林小橋也覺得自己笑的差不多了,這才停了下來,拿了片切好的冰鎮西瓜吃着
。
既有了林小溪的點頭,那接下來的事情,便順利多了,第二天,陸浩傑便請了鎮上一個口碑不錯的媒婆上門,再有自己的恩師保媒,雙方迅速的交換了庚帖,合過八字,李氏夫妻收了彩禮,這便就正式的定親了。
定親當日,林小溪穿了身水紅色的紗衣長裙,頭上梳了個雙環髻,其餘髮絲盡數批於肩上,發間插一根金海棠珠花步搖,一張素臉未施粉黛,如水的雙眸,翹挺小巧的鼻子,櫻紅的小嘴,雙頰的皮膚白裡透紅,淺淺一笑,盡顯清秀淡雅之色。
只稍稍在衆人面前出現了片刻,接受了大家的真心祝福之後,便退了下去。
當時,李氏坐在上首,瞧着水仙花一般嬌嫩的閨女,直樂得嘴巴都合不攏的,眼神裡頭充滿了驕傲和欣慰,還有林小橋的姥姥孫氏,也是一臉的喜悅之色,真心爲着自己外孫女,能夠找到個好歸宿高興着。
林小橋在一旁瞧着,陸浩傑那廝,在自己姐姐出現的那一刻,一直不錯眼的兩眼盯着,一臉癡迷的那副模樣,直在自己肚裡憋着笑。
因爲,林小溪今年才十四歲,還未曾及笄,最早也得等到明年才能出嫁,所以,當下李氏便沒有與陸浩傑商議婚期。
待到衆人散去,陸浩傑不由自主的便走到了,林小溪的閨房前面,這傢伙在房間外面徘徊了許久,才鼓足了勇氣走上前去。
這一幕,恰好被林小橋看見了,瞧着他那副猶豫不決的窘態,林小橋當即便捂着嘴笑的快意起來。
她原本就是過來找自己的姐姐,想把方纔廳上陸浩傑那廝的花癡模樣,說給林小溪聽得,豈料還未走近,便又看到了這一幕。
既有了這麼一出,林小橋自然是不能,再過去當個電燈泡了,於是,她便笑着轉身走了回去。
而此時,林小溪正一臉詫異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從她的神色中便可以看出,她未曾預料到陸浩傑,會在此時此刻出現自己的房間外。
“那個——,我——,我就是隨意走走的,沒想到就走到了你的房間外。”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陸浩傑臉頰發燙,開始極力的找些說辭,來解釋自己的魯莽行爲。
顯然這番說辭,聽着是一點兒說服力和可信度都沒有的,林小溪詫異之後,便也害羞了起來,這還是兩人自那回離別之後,第二次私下見面呢。
尤其是今日還是兩人剛定親的日子,林小溪只覺得自己,這會兒一顆心止不住的狂跳着,臉頰亦開始燒的發燙。
突然擡眼瞧見陸浩傑額上的汗珠,林小溪便也不顧害羞了,直接開口說道:“外頭怪熱的,有什麼事兒,你還是進屋再說吧。”
說完,便低着頭自行先進了屋裡,陸浩傑聽着少女甜美的聲音,瞬間便感覺自己腦子懵了,舌頭也似打了結似的,說不出話來,只不由自主的跟在林小溪的身後。
兩人進了屋裡,陸浩傑就那樣傻傻的站着,都不曉得坐下,於是,林小溪便指着桌前的凳子,細聲說道:“你坐吧,我去拿瓜果給你吃
。”
方纔,林小溪一直與紅竹,在裡間坐着繡活,陸浩傑的出現,實在是真的出乎了,這主僕兩個的意料。
因此,林小溪進了裡間之後,紅竹便小聲的問道:“小姐,陸少爺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啊?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啊?”
此時,林小溪也正是沒有主意的時候,見她如此詢問,便呆愣愣的說道:“我哪裡知道啊?反正就是過來坐坐,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就待在這裡吧,甭出去了,免得到時候更顯尷尬。”
紅竹點了點頭,便閉上了嘴巴不出聲了,林小溪見此,便端起一盆瓜果往外走去,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回過頭來隨意拿了一個繡到一半的帕子,才走出去。
林小溪心想着,也不知陸浩傑要在這裡坐多久才走,她拿個帕子出去繡着,也好緩解緩解尷尬,免得兩人相對無言的。
於是,林小溪出去之後,放下一盆瓜果,就只說了句:“這天怪熱的,你剛從外頭走來,吃點西瓜解解暑吧。”
然後,便自行坐了下來,手裡拿着個帕子繡着,也沒敢再擡起頭來,瞧陸浩傑一眼。
而陸浩傑也沒比林小溪好到哪裡去,他也是頭一回經歷這種,男女感情之事,一點兒經驗都沒有,更是想不到該如何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只埋首不停的吃着西瓜,偶爾擡眼衝着對面的少女,瞄上兩眼,林小溪假裝沒有瞧見他的動作,只一心在自己的帕子上。
但事實上,她已經好幾回險些扎到自己的手指了,雖然看着她手裡的針線,穿上走下的沒有停歇,但若是懂得刺繡的人,一眼便能瞧出,她其實已經繡錯了數十針的針法。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坐着,也不出聲說話,一時間屋子裡一片靜謐,直到陸浩傑不知不覺的,將滿滿一大盆西瓜和葡萄吃下,他才起身告辭。
待他走後,林小溪瞧着桌上,那被一掃而空的瓜果盆,一瞬間的驚訝之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姐,我剛剛在裡頭偷偷地瞄了幾眼,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呢?”紅竹從裡間走了出來,便開口問道。
林小溪回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怎麼說話啊?”
“小姐,我方纔看見,陸公子可是偷偷的看了你好幾回呢。他肯定是很想跟小姐說話來着,可是小姐你卻一心只在繡帕子。”紅竹笑着說道。
林小溪聽了這話,拿起自己面前那明顯已經繡毀了的帕子,不禁羞紅了臉,她哪裡真的是在繡帕子啊,那心思早就不曉得飛到哪裡去了……
而陸浩傑自出了林小溪的閨房,也是摸着鼓鼓的肚子,一路心神盪漾,雖然只是靜靜的看了她兩眼,他也依然覺得十分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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