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釀酒
中秋節一過,天轉眼便一日涼似一日。
在三弟在芙蓉鎮和預旺間來回走了幾趟後,紫蘇開始緊鑼密鼓的忙起來。
首先便是選擇優質的稻穀,紫蘇想做的是前世喝過的一種鄉間谷酒,這種酒,具有入口柔和、回味溫馨、久儲不淡、越陳越香等這種特點。而若是配以枸杞則又有了濃、甜、香、醇的特點。
她之前已經大至瞭解過,芙蓉鎮本地產的酒,因爲採用的製法是用糯米加酒麴釀製而成,這樣的酒若是婦嬬自是歡喜,而在那些好酒的男人喝來就如同喝水了。紫蘇要做的谷酒,便是在時空的另一頭,也是爲大多數農村家庭首選的。只因,這種用稻穀製作而成的酒,不但度數高便是嗅覺和味覺都不同。在口感上從入口到下喉回味,有明顯的層次感。只要稍加償試,好壞立分!
而且這種酒的釀製方法也不是很難,只是在選谷上要花些心思!
選用優質的顆粒飽滿的稻穀,按100公斤稻穀配酒麴0。6-1。2公斤的比例。從浸泡發酵到蒸餾歷時約爲15-20天便能製成度數約爲45度的高純度白酒。一般100公斤稻穀產酒量在50-53公斤之間。這種產出來的酒,可直接飲用,也可加入枸杞再次加工。到時她陶紫蘇釀的酒便成了乃至整個大夏都絕無僅有的枸杞酒!
現如今芙蓉鎮不僅是大夏與大華之間來往的商貿重地,便連周邊鄰國也已有商隊來此行商。她這酒一旦出產,假以時日不說富可敵國,這家財萬貫自是不在話下的!
隻眼下,紫蘇最缺的卻是人手。
這不是什麼技術活,若是用的人手不是自己人,轉眼便能傳開去。
前次,三弟回了趟陶家村,到是將狗蛋要他四哥帶了來,但紫蘇讓他兄弟倆去了預旺幫陶成海。而大虎和二虎兄弟倆,因着陶打鐵年前冬天打獵的時候被一隻餓狼給撲了,瞎了一隻眼,兄弟二人商量後,大虎留在家裡,二虎跟了三弟來。
手裡能用的就二虎跟三弟,其餘的人手還得再找!紫蘇又想在年前藉着衆人都要置辦年貨的時間,能將酒給做出來。這樣一來一着急不由便有些上火。一上火,嘴裡長滿了水泡泡,只將四妹急得天天換着法子給她弄些清涼下火的湯啊水逮了機會就讓她喝。
“人手,場地都是頂要緊的事。”紫蘇與三弟坐在天井裡,商量着道:“還得再找間大宅子,場地要空曠些的,得有井水的。”
“我前些日子看鋪子的時候,到是聽人說起一處宅子,二姐,要不要去看看?”
“在哪?”
三弟略一沉吟後,輕聲道:“在城東的百花渡,原是一家千戶置的宅子,聽說這千戶犯了事,正急需銀子周旋。價錢還比較便宜。”
“官戶人家的宅子,怕是這裡面事情比較複雜。”紫蘇沉吟着說道。
三弟點了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着,所以一直沒說。”頓了頓,輕聲道:“我再打聽打聽吧!”
“好。”紫蘇點頭,又叮囑道:“你再留心下,看看有沒有人賣死契的,我們人手緊張。”
“好。”
姐弟二人正細聲商量着具體的事宜,虛掩的大門卻響起“篤篤”頗有節奏的敲門聲。二人對視一眼,三弟起身去開門。
“你找誰?”
三弟目光上下打量一番門口,着一聲鴉青色素面褙子,面相圓潤的婦人。又微擡了目光落在她身後的那一挺青幃小轎上,目光不由便有了幾分警覺。
婦人未開口便先揚起了三分笑,輕聲道:“小哥,這可是姓陶人家?”
“是的,你是……”
婦人卻是沒有理會三弟的話,轉身朝身後幾步遠的小轎走去,隔着轎簾輕聲言語了幾句,不多時,轎簾被掀起,先是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探了出來,再下一刻,便是一個烏鴉鴉戴着黃金鑲紅寶石步搖的腦袋。
三弟不由便怔了怔,他們家可沒有這樣富貴的熟人!
“奶奶,您小心點。”婦人極度小心的扶了穿着一身脂紅遍地金襖子的年輕婦人走了過來。
待得那年輕的婦人擡起頭,朝這邊看來時,三弟的目光飛快朝地上看了去。但人卻沒動,仍是如山一般立在門前。
“這位小哥,我找這府上的二小姐,陶紫蘇,還請行個方便。”
聲音淡淡的喑啞之中有着天生的柔媚之意,聽在人耳朵裡不由的便讓人心生憐惜。
三弟微微的擡了眼角,撩了眼前的婦人一眼,沉聲道:“您請稍候,我進去說一聲。”
婦人身邊的婆子便鄒了鄒眉頭,但婦人卻是笑盈盈的點了點頭,果真往門檐下走了走。只,三弟還不待回身,身後便響起紫蘇的聲道:“致遠,請了客人進來說話。”
三弟雖還略有猶穎,但他素來不違背紫蘇的意思,當下便對門外的婦人道:“進來吧。”說着往邊上讓了讓。
婦人笑了笑,由着婆子侍候着往裡走。
紫蘇已經朝門口走來,待看清進來的是誰時,不由便怔了怔,稍傾便笑了上前屈膝一福道:“見過夫人。”
“你就別打趣我了。”海棠上前親手扶了紫蘇,對身後跟着的婆子道:“你去醉雲樓訂幾個菜來,我今天在陶姑娘家用過午膳再回去。”
婆子一絲猶豫也沒,屈膝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這邊廂,紫蘇待奉過茶後,便打發了三弟去院裡守着,方與海棠說起話來。
“可是有事?”
海棠笑了笑,擡頭打量了眼所處的屋子,方輕聲道:“我算着你該準備的差不多了,便來問問,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她的話一落,紫蘇不由便想起適才三弟說的那處宅子!
當下,便笑了道:“眼下,倒真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哦?”海棠笑盈盈的看了紫蘇,“且說說看?”
紫蘇便將那千戶要賣宅子的事與海棠說了,末了道:“你看找個什麼由頭好?”
海棠略一想,便有了主意,淡笑道:“這簡單,便說那處宅子是我要置辦的!你只管去與那千戶談。”
“這樣合適嗎?”紫蘇看向海棠,眉宇輕蹙道:“你這入府時間還短……”
“正因爲入府的時間短,才方便。”海棠吃吃笑了道:“你難道不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時日長了,你便是向他要朵珠花戴戴,他怕是也沒得好聲氣給你。眼下,趁着新鮮,天上的星星月亮給不了,別的還不至於不給!”
“好,那便拿了你的名頭去。”紫蘇拿定主意道。
眼見海棠眼前的茶盞空了空,紫蘇拿了桌上的茶壺替海棠續了茶,“怎樣,府裡的日子還好過嗎?”
“還行,不過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個忙。”海棠捧了桌上的茶盞,臉上的笑斂了斂,輕垂了眸子道:“別人不清楚,你卻是清楚我什麼樣的出身。”
紫蘇隱隱猜到了些什麼,但卻又覺得或許是她想多了!是故,她也沒接話,只是笑着看向海棠,等着她往下說。
“我們這樣的人,從進院子的那天起,便被逼着喝了絕子湯。”海棠自嘲的笑了笑,稍傾,微擡了眼角看向紫蘇,輕聲道:“當然,我不敢要求你一定能替我解了這藥,可是,我想試試。”
絕子湯!
紫蘇一頭黑線,難道真有這種東西?
海棠見她眉頭輕擰,一臉沉色。
當下嘆了口氣,輕聲道:“我沒讀過什麼書,但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這道理還是懂的,更別說我只是一個妾室,生下一兒半女纔是我們最終的依靠。”
紫蘇張了張嘴,有心想說幾句,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良久。
“我可以盡力幫你尋訪名醫,但是……”
“我知道。”海棠搶話道:“原也只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話落,擡起頭對紫蘇寬慰的笑了笑,眨了眨眼道:“再說,即使真的沒有一兒半女,我不是還有銀子嗎?”
銀子?
紫蘇不由便想起了亦舒的那句:最希望要的是愛,很多很多愛,如果沒有愛,錢也是好的。如果沒有錢,至少我還有健康。
當真是異曲同工!可見女人總是從世事滄桑中學會世故,學會生活。
紫蘇擡頭看了海棠笑道:“沒錯,你便是什麼都沒有了,可你還有銀子。”
海棠目光灼灼的看了紫蘇,稍傾,兩人對視一笑。
當日合作之初,紫蘇便應承。
一待海棠入府,三弟平安歸來,她每年會送一千兩的銀子給海棠。她相信,憑着海棠所受的那番調教,再加之她本身的聰慧,真要到色衰而愛馳的這一日,想來,海棠的日子絕不會過差。
門外響起三弟和婆子的說話聲。
海棠便擡了頭對紫蘇笑道:“從相識,我們還不曾坐下來,好好喝過一杯,今天借你的地方,容我請你一杯酒。”
“好。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海棠笑了笑,略擡了聲音,對門外喊道:“於媽,進來吧。”
不多時,門被“吱嘎”一聲推開,於媽拎了個大食盒走了進來。
待布好菜,海棠擺了擺手,於媽又恭敬的退了下去,只這次她卻是沒走遠,站在大門邊低眉垂眼的站着。
紫蘇撩了眼門口的於媽,微擡了眉梢看向海棠,海棠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來,我先敬你一杯。”紫蘇端了酒盞朝海棠舉了舉,“祝你心想事成。”
“謝謝。”
人說表子無情,戲子無義!
紫蘇看着眼前舉止落落大方,乍一看宛若哪家大戶主婦的海棠,心底長長的嘆了口氣。她們都是被生活磨去梭角的人,而被打圓了的她們,只是爲了能在這世事艱難中,走得更遠,活得更好!誰不是這般?
五天後,紫蘇便讓三弟出面與那家千戶的家眷談好,將宅子給買了下來。又去了官府做了憑據。
買下宅子後,紫蘇在實地考察一番後,畫了份草圖讓三弟領了人去將宅子稍事改造翻修一番之後,她則找了芙蓉鎮的丫婆,準備買人的事。
“姑娘,需要些什麼樣的人?”
請來的牙婆在芙蓉鎮從事人口買賣多年,慣會看人臉色說話作事。乍一見紫蘇住的這小院雖精緻但卻小了些,便有些輕怠的意思,但在紫蘇說出買人的數額後,便立刻換了一副笑臉。
“我只買死契!”紫蘇看了婆子,肅沉了臉道,“你仔細想想,你手裡這樣的人多不多?”
牙婆便有些爲難的道:“姑娘,現如今風調雨順的,不似從前災年饑荒的,賣死契的人不多呢!”
“那是有還是沒有?”
“有到是有。”牙婆爲難的道:“只是,都是些婦人,不是姑娘要的小廝!”
“婦人!”紫蘇不由便怔了怔,但眼下容不得她再猶豫,稍一沉吟便點頭道:“行,你將手裡的精壯的婆子都帶來給我看看,選選。”
“哎,”牙婆立刻點頭道:“我明天就將人帶來。”
“好。”
事情談妥,紫蘇便端茶送客。
次日,牙婆果真帶了十幾個年約四旬的婦人來讓紫蘇挑。
這些婦人,有夫死被賣的,也有家裡日子艱難自賣自身的,更有自家男人好賭成性典兒賣妻的!總之就是各有各的不幸。
紫蘇指了院裡兩個約有成人腰粗的水桶,對那十幾個婦人道:“每人擡着這桶水在小院裡走一圈,期間一滴水不灑出的,便留下。”
婦人們擡起麻木的目光看向紫蘇,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麼!
一邊的牙婆便飛快的喝道:“還不快去,姑娘出的價可是五兩銀子。便是黃花大閨女也才這個價!”
牙婆的話一落,婦人們便“轟”一散,朝院裡的水桶走去。
“慢着。”紫蘇出聲道:“一個一個來,不用着急。”指了搶在頭裡的婦人道:“從她開始,排隊來吧。”
隨着紫蘇的話落,婦人便開始輪流掄了院裡的水桶或疾走,或跌跌倒倒的繞着院子走。一圈下來,雖說誰都格外小心,可那水桶是紫蘇特意選出來,除了幾個身形格外粗壯的,能不吃力的走一圈外,餘下的雖還是小心,一桶水卻是灑了半桶。
紫蘇將那幾個粗壯的婆子留下,付清銀兩寫好契約劃押,又由三弟領了去衙門上了文書,便算是解決了勞工的事。
接下來,到了十月底,十一月初新買的宅子已修葺一新,紫蘇選了個黃道吉日帶着買來的婆子便搬了過去。
竟然停電了!尼瑪,沒空調已經很悲催了,竟然還停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