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脫去沉重銀甲換上一身夜行衣的聖殿騎士們身輕如燕,很快掌握了基礎的潛行技巧。重槍都留在川城只攜帶了佩劍。匕首和短劍是最適合殺手的武器,但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因此念宇還是讓他們使用更順手的長劍。
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接近了蘭斯軍的營地,蘭斯軍找了處靠近湖面的開闊地將車隊聚攏,用營帳圍成了一圈。值得注意的是營帳外圍竟然還搭建了四座簡易的哨塔。
“看來白天打草驚蛇了,他們擔心被偷襲設了哨塔。”念宇縮回頭開始思考對策。
“那我們還偷襲嗎?”阿飛看着每座哨塔上都站着兩個士兵四處觀望,在這開闊地想要接近不容易,一但被發現了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等吧,被安排放哨的應該是普通人,後半夜會疲倦,我等那時候試着暗殺哨兵。”念宇縮回頭翻了個身,從地上揪了根草塞進嘴裡,雙手墊到脖頸後看着夜空。
阿飛一想不對勁:“騎士長,你去偷襲?不應該是我們一起去嗎?”
“如果蘭斯軍依舊像下午那樣鬆懈是可以一起去,但現在明顯警惕了,說實話我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避開哨塔。以前保護王時見過很多殺手,但他們如何接近的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別這麼緊張,躺下來休息半夜。”
聖殿騎士們也都學着念宇的樣子躺下,漆黑夜空中的明月被稀疏的雲朵遮遮掩掩,原本緊張的心情也逐漸舒緩下來。
阿飛湊到念宇身邊:“騎士長,聽說您是長鷹帝國的大皇子,卻由西域的嘉文王養大。這是真的嗎?”
念宇笑笑:“怎麼?不相信吧,一開始我也不信,可慢慢的就理解了,也逐漸猜到了王的意思。”
“嘉文王的意思?他當年爲什麼要擄走您呢?”
“王這輩子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一統天下。我的身份,是最適合助他達成目的。”
“他在利用您!那將來騎士長會幫助他嗎?”
念宇閉上眼,如果王真的要求自己助他一統天下,那自己只是一顆棋子,這麼多年的教導、培養都是含有目的的,這是他最不願相信的事:“他只和我說來東域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做自己想做的事。而現在,我只想趕走讓東域生靈塗炭的蘭斯軍,將來,我也不希望戰爭到來。”
“嗯,我還是不敢相信,一個大皇子會放棄榮華富貴來陪我們這幾個逃亡的聖殿騎士對抗蘭斯軍。那可是蘭斯軍啊!輕易摧毀了聖殿,力挫新月,讓東域三大國退縮的蘭斯軍,可能命都會丟掉,您不怕嗎?”
“以前不怕死,現在怕了。我還有娘,還沒見過親生父親,還有……”念宇撫摸着腰間的匕首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我還要娶一個姑娘。我知道你們都不屑於偷襲暗殺,我下午暗殺了五個人後你們看我的眼神就變了,但總有些事情比原則更重要,比信仰更重要,比生命更重要。我們聖殿騎士團要拖住蘭斯軍、守護一方百姓。爲此,我願起最狠的殺心,做最狡詐的惡徒。”
聖殿騎士團集體沉默了,看那夜空,聖殿被滅後他們這些人就像那雲朵被風肆意吹凌早已迷失在漆黑中,丟失信仰的心靈逐漸被恐懼與仇恨填充,而騎士長東方念宇就是那一輪明月,適時得出現在眼前,將他們領回正途。
阿飛輕聲說:“騎士長,後半夜我想和您一起去,我看那北面的哨兵都開始打瞌睡了,一定是普通人,那個人交給我十拿九穩。而且我是中階武宗,那種武器扛幾下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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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長,我水性好,那南邊靠湖的哨塔一定不會想到有人從水下潛入,那邊的哨兵交給我。”
“騎士長,你們三人去不夠,只有同時暗殺四座哨塔上的敵人才行,那最東邊的交給我吧。”
騎士們紛紛求戰,念宇探出頭看了看四座哨塔上哈切連天的哨兵點點頭:“好,你們可以去。但一定記住了,一但被發現立刻取消暗殺計劃,這是你們第一次暗殺,可以失敗,一定要保住性命。”
……
就在聖殿騎士團討論刺殺細節的時候,遠處的高山上一排眼睛正監視着他們。滅魄早就安排人在高處埋伏。哨兵只是幌子,睏倦的哨兵更容易吸引到暗殺者。
微風吹起枝葉透入一絲月光,照亮了……一排金屬武器。
有山上的兄弟埋伏,帳內的蘭斯軍早已安然入睡,只要敵人進入射程必然屍骨無存。
滅魄輕輕擦拭着手中的神炮露出殘忍的微笑:“在高階死侍面前玩刺殺,你們還嫩得狠。不過倒是小心謹慎,現在還不出手,我看你們能熬到什麼時候。”
滅魄,蘭斯帝國第一殺手組織死神殿的高階死侍。死神殿類似於新月國的飲劍家族,由帝國培養,效忠於國家爲維護國家穩定而存在,不同的是飲劍家族主要擔任情報工作,以暗中保護國家重要官員爲主,而死神殿則是完完全全的殺手組織,人數不多,暗殺一切可能存在的敵人。死神殿的成員大多是失去主人的影子,經過專業的訓練後成爲死侍,爲帝國殺人。而念宇碰上的這支運輸隊恰好由一名高階死侍領隊,經驗豐富的他從白天念宇的手法上發現對方並不是專業的殺手,特意選了地方紮營等着念宇再次上鉤。結果和他想的一樣,對方一步不差得走入了陷阱,現在只需要等待對方走入神炮射程,這空曠之地他們將無處可躲。
滅魄撫摸着手中的神炮感嘆:“可惜,低等獸核威力雖然不錯但想殺入聖級的強者太難了。滅魂、滅殤兩位也算沒白死,把武聖鐵手打傷,把新月國嚇得不敢出手。如果能獲得一顆九階獸核,估計入聖的強者也擋不住。”
……
時間到了後半夜,四座哨塔的哨兵都呼呼大睡,聖殿騎士團也悄悄從山坡上爬出,分散摸向各自的目標,熟不知北面山坡上一排黑黝黝的奪命炮口正等着他們。
……
西域,嘉文鬼步的帳中。
嘉文王正嚴肅得研究着東域的地圖,旁邊赫然坐着認真看書的法伊米羅。
探子今日一早傳來消息,蘭斯軍已經離開川城,正向西北方前進。
“天維城?”嘉文鬼步疑惑得看向法伊米羅統帥。
法伊米羅詫異得看着嘉文王,將手中的書卷放在一側輕笑道:“嘉文王好眼力。”
“這麼說法伊迪凱在東域的戰略行動都是米羅統帥早已定好的。”
法伊米羅知道嘉文王又在套自己話:“那就不便多說了。這本書卷記載的養生之道我還真是第一次見,不知道書中說的普通人不習鬥氣魔法,僅通過養生也能活到一百五十歲的高齡是真是假。”
嘉文王笑了:“這本書我也看過,說的玄妙無比,其實綜其精華無非補氣血、通經絡、養神性三詞。避免疾病自然就長壽了。”
“哦?這麼說還真有用,那這本也要抄錄一份。”米羅又將書卷從左邊那疊拿起放在身右邊一摞。法伊米羅這幾日都來嘉文王帳中看書,自帶茶水食物一坐就是一天,篩選出有價值的書卷,每日帶回數百本派人抄錄,第二日又將書卷送回,半個月來日復一日從不間斷,他對知識的癡迷與執着超越了嘉文王見過的任何人。
法伊米羅將今日篩選的書卷收好準備帶回。
“今天怎麼走的如此早?”嘉文鬼步忍不住問。
米羅統帥拿起最上方的養生書卷笑了:“軍隊是帝國的脊樑,而我是帝國的大腦,這大腦如果能多活幾十年對帝國百利無一害。我回去仔細研讀,嘉文王和我一樣是普通人,看您的身子骨比我還虛,不如一起養生。”
“哈哈,我是操勞命,活的短些反而輕鬆。”
法伊米羅心有觸動,在他眼裡嘉文鬼步真的很累,白天爲麾下的百姓出良策、謀福利,晚上又分析各地情報進行戰術推演,事無鉅細、親力親爲、面面俱到。蘭斯帝國的王整日沉迷美色,對待國事若能做到嘉文王的十之一二就好了。
法伊米羅沒來由得冒出一句話:“嘉文王嗓子想治好嗎?”
嘉文鬼步一愣,不明所以:“都沙啞了二十年了,治不好的。”
“說實話,嘉文王您是位良君,我願把你當作朋友,治好你的嗓子來報答借閱書籍之恩可好?”
“真能治?”影龍驚喜得站起身,嘉文王的嗓子之所以被傷和他有關,令他愧疚至今。
“能治,一個月後我將神藥帶來,嘉文王若信得過我,服下後一日便好。”
……
米羅統帥走後,影龍興奮得淚流滿面:“不像在說謊,王的嗓子真能治好了。”
“一個月。”嘉文鬼步皺眉深思:“影龍你說這藥如果在他身邊明日就可帶給我,爲什麼要一個月?”
細思則恐,影龍驚呼:“一個月是他們到蘭斯島國取藥後再折返的時間!不可能,不可能這麼快。”
“怎麼不可能!”嘉文鬼步篤定得說:“當初他說了,成山的書籍即使抄錄了也帶不走,我們那時猜測蘭斯軍來西域有兩種可能的方式,一是翻越雪龍山脈,另一種是走水路通過南方極寒之地,可現在呢?他還是選擇抄錄書籍,爲什麼這次就能帶走了?只有一種可能,他們走水路,空船運送書卷回去,再聯想到他今日的話,這一個來回他們只需要一個月!”
當衆多事實擺在眼前,影龍不得不相信了:“是啊,他們能造出如此強大的神炮,必然也可造出能夠穿越極寒之地的戰船。怎麼會呢,一個小小的島國,沒什麼出奇的地方。統治者甚至將自己國家女性訓練成奴隸販賣,怎麼會強成這樣呢。”
“神藥、神炮、奴隸……”嘉文鬼步忽然頭皮發麻、肅然起身:“完了,蘭斯帝國在玩火,它們出現了!”
影龍這是第一次見到焦躁的王,他疑惑不解:“誰出現了?”
嘉文鬼步纂緊了拳頭:“不能說,這是嘉文一族的秘密。我們的人到川城了嗎?”
影龍點頭:“到了,按您的吩咐都在川城集結由小石頭指揮。”
“所有人?”
“是的,我們在東域的所有人都去了,從今天起我們收到的東域情報將僅限於念宇的動向。這很危險,又是一場豪賭。”
嘉文鬼步閉上眼:“即使這樣人手還是不夠啊,千算萬算沒算到蘭斯軍的出現。有一點我們能幫上忙,東域蘭斯軍的所有行動都是法伊米羅提前部署好的。他太聰明瞭,在念宇剿滅蘭斯軍前我們要想辦法把法伊米羅拖在西域,絕不能讓他回東域指揮。”
影龍應承下來,又問:“蘭斯軍的武器如此強大,念宇能剿滅他們嗎?”
“硬拼是不可能贏的,東域我們的人都是探子與殺手,暗殺這種事還是影子更擅長。希望小石頭能完成他的任務。”
嘉文鬼步不知道,他寄予希望的念宇已經領着不擅長暗殺的聖殿騎士團走在了前往陷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