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將手中的瓷碗放置桌上,等着琪郡王妃的下文。
琪郡王妃跌坐在地上嚶嚶抽泣,視線落在同樣不敢大聲哭泣的閒兒身上,她的心揪得痛。
她挪動着身子,爬向閒兒身邊,伸出枯瘦的手想碰觸閒兒。王妃皺了皺眉,抱緊閒兒往後退,不讓她靠近,嘆道:“玉珍,你這副模樣,會嚇到閒兒的!”
她微顫着縮回手,緩緩低下頭,也爲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感到羞愧。
微微側目,瞟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成王三子,他們皆是冷眼旁觀,絲毫未有惻隱之心。心裡的悲傷蔓延開來,她揚起蓬亂的頭,大笑了起來,笑聲淒厲、刺耳,滿是污跡的臉上淚如雨下!
屋內一干人面面相視,神色頗爲複雜。琪郡王妃趁他們不備,快速端過桌上的藥,直往自己嘴裡倒,當成王一掌揮掉她手上的藥碗時,她已經喝下些許毒藥了。
擡起衣袖擦去嘴角溢出的藥汁,她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忽然,她抽搐了一下,瓷碗‘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人已經倒下了。
瓷碗在地上滾了兩圈,卻是沒碎,唯有一些剩餘的藥汁灑了一地。
夾雜着閒兒的哭喊聲,屋內之人表情各異,有些若有所思,有些鬆了口氣,有些驚慌擔憂……
成王微微蹙了蹙眉,卻是十分冷靜,王妃與如雪對視一眼,也是波瀾不驚。
琪郡王恍若才緩過神,忙走了上去,蹲下身子一手挑起她的眼皮,驚呼道:“麻醉藥過量致死……”
成王大驚失色,身子踉蹌了一下,雙手扶住茶几一角,遲疑了陣,肯定的說道:“僅是微量麻醉藥,怎可能致死,怎可能……”
心跳漏了一拍,如雪猛地站起身,難敢置信的睨着地上的人!這是她想起的法子,是她想到用麻醉藥!但她並不像害死她,不想造成這樣的慘劇!
王妃怔了一陣,深深的吸了口氣,冷靜的說道:“誰也不許將此事說出去!將玉珍厚葬了,就說……做了傷風敗俗之事,無顏面對世人,自行了斷了!”
“那怎麼行!本王是要將此事壓下,若如此一說,豈不等於承認了謠言是真的?!”成王不苟同,堅決的搖了搖頭,視線瞥向悲痛欲絕的琪郡王,心中暗忖:琪兒受的苦夠多了,本王豈能再容這些醜事傷他?!
王妃無奈的嘆了一聲,勸道:“王爺,若是將玉珍的真正的死因傳出去了,那咱們可是有罪啊!”
深沉的眸子忽閃不定,成王在想更好的法子。】
琪郡王稍稍平靜了,走上前一步,對二老說道:“爹,大娘,孩兒也不願再聽那些不堪入耳的謠言,要不就說,盤問上次玉珍刺傷閔兒之事,她因激動而猝死。”
屋內之人靜默一陣,許久後,成王才緩緩點頭,“只有這說法能過得去了!”
閒兒跪坐在琪郡王妃身邊,一手拉扯着她的衣衫,一手抹掉臉上的淚,哭喊道:“娘,您趴在這幹嘛,起來啊,您快起來啊……”
童稚的聲音,夾着濃烈的悲傷,因恐懼不安,他小小的身子輕顫着,更叫如雪惱恨自己!
她鼻頭微微泛酸,年幼如他,就失去了母親,往後他看了怎麼過?都是她的錯,是她想的這爛法子,是她害死了可憐的玉珍……
她走上前,輕輕擁住閒兒,眼淚卻是簌簌而下,她不但害死了玉珍,傷害了閒兒,往後的一輩子,她都要受良心的譴責!
王妃不忍的撇開頭,走出了屋,吩咐侍衛們將玉珍的屍體擡走。折回成王身邊,睨着面色凝重的成王,“王爺,你打算如何安頓閒兒?”
成王別有深意的回視王妃,問道:“愛妃覺得呢?”
“他既非燕家的骨肉,就不能留他在府,爲避開謠言,送去偏地給人收養,就當失蹤了吧……”王妃未多思量,便說出了心底的想法。
琪郡王微轉着眸光,卻只靜靜聽着,眼角餘光瞟到世子不安的神色,他嘴角微微揚起,清瘦的臉上掛着若有似無的冷笑。
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世子說道:“閒兒年幼,如此待他實爲不妥,且基於對玉珍的愧意,也不該將他送走!”
覺得他說得頗爲在理,琪郡王也點點頭,慈祥的目光望着閒兒,“爹,大娘,閒兒與我雖未有父子關係,卻有父子感情,琪兒決定將他留在身邊,撫養長大!”
“不行!”世子沉聲喝道,一臉堅決的反對。
這下,衆人的視線都瞥向他,他蠕動着嘴脣,想解釋什麼,卻是一個字也未說出。
成王疑惑的視線投了過來,世子瞥了一眼左右的人,暗示着什麼。成王會意,對燕琪與燕珉說道:“你們先回去吧!閒兒之事,他日再商!”
兩人若有所思的點着頭,便退下了。屋內只剩二老,世子與如雪,以及如雪抱在懷裡精神恍惚的閒兒。
“你有什麼話,說吧!”成王淡淡的看了一眼世子,他再怎麼不濟,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見他心裡有事,豈能置之不理!
世子遲疑一陣,緊了緊牙,艱難的開口:“爹,娘,其實……其實……閒兒是……是孩兒與玉珍所生。”
“什麼?!”王妃驚叫一聲,身子頓時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色卻是越發的慘白,塗着蔻丹的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裡。
成王狠狠的瞪着世子,不敢相信他混到這種地步!世子慚愧的低下了頭,說道:“琪弟大婚那日,孩兒醉酒,誤進了弟弟的新房,將……將玉珍……”
成王揚手就要打世子,王妃將他的手拉回,嘆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打他也沒用啊!”
重重的哼了一聲,成王憤憤的道:“做了這等傷天害理的事,竟瞞了這麼久,你還有沒有一點良知?!你有沒有想過琪兒的感受?!”
自知錯得離譜,世子臉上滿是悔恨的神色,“孩兒知錯,但那時琪弟並未多作反應,孩兒也就沒敢說了。只聽玉珍說,這麼多年,他們從未有過夫妻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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