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離開

冊子裡寫的都是一些食譜,上面每一個步驟都記載的很詳細,看到出寫這冊子主人的用心。

慕雲逸一眼便認出了這是林箐箐的字,有一次她在家中閒暇看書時,自己見過她在書上勾出和記載一些摘要。

那字一筆一劃勉強算得上工整,卻實在沒有什麼特色,就連京城裡上私塾的六七歲的娃娃都寫得比她要好。看得出來林箐箐是真的沒有讀過什麼書,也對,在那窮鄉僻壤的小村子裡尋常人家能解決溫飽便已是不易,又怎能奢求像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一樣飽讀詩書才富五車呢?

想到這裡,慕雲逸眼裡閃過一鄙夷。指尖不經意劃過最後一頁是,見到了兩排不一樣的字跡,上面寫着: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恨不相逢未嫁時……

娟秀的字體一看便是出自男子之手,莫非李公子對林清……

慕雲逸正思索着,忽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遠至近。李樂慌慌張張目光左右朝地上掃視着,好似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目光接觸到慕雲逸手裡拿着的小冊子,李樂神色愣了愣,連忙上前道,“不好意思,阿逸哥哥,這冊子是我不小心落下的,能把它還給我嗎?”

慕雲逸抿了抿脣將冊子遞給他。

卻見他整個人鬆了口氣,小心翼翼撫平着邊角的皺褶好似它是一樣十分珍貴的寶物般,貼身收儘自己的懷裡。

“你…喜歡林清?”

就在李樂轉身準備離開時,慕雲逸忍不住出聲問道。

李樂身形頓了頓,隨即轉過身淺笑着看向他,“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阿逸哥哥來說重要嗎?無論我喜不喜歡,阿逸哥哥現在都已經是林姐姐的夫郎,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還希望阿逸哥哥能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同李姐姐提起。”

李樂說着衝他福了福身子。

“我……我跟她並非夫妻……”

李樂剛開始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見慕雲逸咬了咬牙繼續道,“我說我跟林清並不是真正的夫妻,她也只是爲了不想違揹她孃的意願暫時同我做戲罷了。”

“你說什麼?”李樂臉上的笑容再也繃不住,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理了理自己的心緒,過了良久這才勉強扯着笑容衝面前男人道,“打從看到阿逸哥哥的第一眼,我便只阿逸哥哥非尋常人家的男子。”

李樂頓了頓話音,又繼續道,“只是相識一場,樂兒在這勸哥哥一句,林姐姐是一個很好的人,哥哥既然已經嫁給了她,何不安下心來跟她好好過日子?”

慕雲逸眼中閃着複雜的情緒,咬了咬牙道,“嫁到林家並非我的意願,各中曲折非三言兩語能夠同公子說的清,她待我好我又未嘗不知?只是感情這東西不能勉強,我只希望在我離開後,李公子能多照顧她。”

李樂聞言卻是低笑出聲,那笑意卻並未達眼底,“自是當然,只是阿逸哥哥可想清楚了,我李樂自小雖不會去搶別人的東西,但若是到了我的手裡,我就不會再有把她讓給別人的機會。”

說着他不福了福身子,不再看慕雲逸的神色,轉身徑自離開了。

李樂走後沒多久,林箐箐便回來了衝他道,“走吧。”

慕雲逸點了點頭,再次瞧了眼李樂利來的方向,任由林箐箐扶着自己朝外走去。

如此時間還尚早,慕雲逸說還想在外面逛逛,不想那麼早回去。

林箐箐想了沒想點頭應允。

慕雲逸勾了勾脣角說道自己突然想喝酒了,林箐箐便帶着他去了酒肆裡買了些小菜和一攤桂花佳釀出了鎮。

“這桂花釀可是我特地問了酒肆的老闆,她說這酒性香醇溫和,很適合男子飲用的。”林箐箐扶着他一邊走一邊說道。

兩人走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覺又來到了城隍廟前。

過了早上那會兒子熱乎勁兒,城隍廟裡的人已經少了許多,偶爾幾個來的也只是進來燒香拜拜又默默離開了。

林箐箐見慕雲逸走得有些累了,便扶着他兩人來到祈福的仙樹下坐着。

林箐箐將買來的小菜和點心在地上擺好,又去廟裡後院尋了一圈卻也沒有見到那小道姑的身影,便在廚房裡留下一吊銅錢,拿了兩杯子跑了回來。

卻見慕雲逸已經掀開酒蓋仰頭喝了起來。

“你慢點。”

林箐箐拿過酒罈將酒水倒進杯中道,“雖說這酒不烈,可是照你怎麼喝下去也是會很容易醉的。”

慕雲逸聞言卻是自嘲低笑,“醉了好,醉了一覺睡過去就不用再這麼煩惱了。”他說着拿起酒杯將裡面酒水一飲而盡。

見他又準備動手拿自己面前的杯子,林箐箐皺了皺眉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下微涼的指尖頓了頓,林箐箐擡頭對上他有些迷離的目光,抿脣道,“有些煩惱不是靠逃避就能解決問題的,一覺醒來問題依舊擺在那不會變,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去解決它不是嗎?”

慕雲逸垂下眼卻是不語。

林箐箐拿起杯子一邊喝着酒一邊道,“你知道嗎?今天早上咱們一起把許願的燈升上天空時,我那時就在想,咱們倆不就跟那兩塊許願牌一樣,本不會有交集的命運,卻因意外而不得不綁在一塊,一輩子相互糾纏依靠着走下去。”

“一輩子……”

慕雲逸喃喃囈語着,似是喝醉了般薰紅着一張臉蛋,默默將頭靠在林箐箐的肩頭。

“是啊一輩子,就當作我們都給彼此幸福的一個機會,阿逸,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慕雲逸沒有說話,就在林箐箐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睡着了的時候,空氣裡突然響起他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嗯…”

不知道他這個字究竟是代表了同意,還是僅僅只是迴應了他有聽到林箐箐說的話。

林箐箐也沒有再問,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着,各自飲着杯中酒,默契地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直到那酒罈裡的最後一滴液體入了候,林箐箐覺得整個人腦袋開始有些昏昏沉沉了起來,似乎像是醉了又似乎不是。

她身子無力癱倒在草地上,下意識緊了緊懷裡抱着的人,感受到他平穩的呼吸,林箐箐心裡頓時踏實了不少,脣角上揚勾起一個滿足的弧度沉沉睡了過去。

懷裡閉目的慕雲逸卻是睜開雙眼,眼中早已不見了之前的迷離。他擡起頭,看着那近在咫尺沉睡的面容,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

對不起!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的幸福從未在你這裡……身邊愛你的人,疼你的爹,我離開也就安心了…

慕雲逸撐着身子站了起來,深深望了躺在地上的林箐箐一眼後,竟是將杵着的柺杖扔在了地上,趁着四下無人,轉過身快速朝外跑去。

傍晚一陣涼風吹過,那枝頭上掛滿的許願牌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咚”聲響,似乎在替人陳述着她們的心聲,那交織在一塊的繩線像極了一對對離別擁抱的戀人。

慕雲逸跑得太快,以致都沒有發現地上原本沉睡着的人兒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就已經睜開了眼。

林箐箐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眼底滿是複雜的神色。

腦海裡滿是下午阿逸跟李樂說着的話。她躲在石柱後靜靜聽着,直至他提起想要去外面逛逛的時候,她就猜到他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可是怎麼辦?

林箐箐翻了身將臉埋在草叢裡,身子無聲顫抖着。

這段日子能做的,她都爲他做了,卻終究還是留不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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