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院自從李月英再次被禁足之後,早已是悽清蕭瑟,目之所及盡是未掃的落葉。
洛天寧輕輕踏着層層落葉,頓時響起一陣窸窣的聲音,緊隨在她身後的管家、李姑姑和若水皆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
“當初我從未想過李姨娘這裡會如此冷清。”
說着,洛天寧不由深深地嘆口氣,表示刻骨的惋惜,但語氣裡更多的是嘲諷。
當李月英風頭正紅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也有這麼一日呢。
畢竟花無百日紅。
“這一切都是李夫人咎由自取的,大小姐對她的處置已是寬厚了。”
管家連忙出聲附和着,說罷臉上的奸詐笑意漸漸加深。
“管家說的對,我只是擔心,李姨娘或許受不了這種天壤之別的對待。”
洛天寧微微蹙着眉頭,語氣略顯輕柔地說道。
“大小姐,一切都是天意造化,你不必太過自責。”
若水輕聲勸慰着洛天寧,眸子裡透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光芒。
大小姐竟然真會擔心李月英?
“若水說的也對。”
洛天寧微微頷首表示同意,隨後就輕輕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款款地繼續向前走。
好不容易找到了關押李月英的房間,若水先一步打開門,然後才請洛天寧一應人等進入。
“賤人,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洛天寧剛一進門,就看到房中央的李月英手中正拿着一個瓷枕,口中恨恨地念叨着殺人殺人,一直都沒有擡眸看向進入房間的衆人。
“大小姐,李夫人這……”
若水滿臉糾結地遲疑問着,心下忍不住愕然。
看李月英這模樣,大概是瘋魔了。
“看樣子是瘋了。”
管家無奈地嘆口氣,臉上並未露出憐憫的神情,反倒顯現出一抹冷嘲。
李姑姑跟在兩人的身後,雙眸緊緊地盯着地上的那個頭髮散亂、衣裳敞開的女人,心頓時猛地一緊。
都怪自己當初爲了獻兒被背叛了她,若不然她也不止於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
洛天寧把三人的神情盡數看在眼裡,並未出聲,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兩步,直到走到李月英的身前,才緩緩地蹲下去,正視着李月英語氣輕柔地呼喚着。
“李姨娘,別來無恙。”
“大小姐小心,李夫人情況不太好。”
若水見到洛天寧竟然膽大地走到李月英的面前,心下頓時一陣擔憂,連忙急聲說道。
“無妨。”
洛天寧朝着若水擺手示意,繼而轉頭望着李月英,然後無意地伸手替她整理一下雜亂的青絲,語氣卻冷冽地說着。
“李姨娘,你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當初不給我留一條活路。”
聽到這話的李月英頓時渾身一陣冷顫。
洛天寧很滿意李月英的反應,漆黑的雙眸閃過一道凌冽的冷光。現在的李月英最可愛,識時務,她喜歡。
只不過就算是喜歡,她也不會摒棄前嫌留下她的。
如此想着,洛天寧就緩緩地站起身子,朝着管家和若水輕輕地揮揮手,就帶着兩人走出房間了,只留下一個李姑姑。
“多謝大小姐成全。”
李姑姑望着洛天寧離去的倩影,不由朝着她深深地行禮,滄桑的臉上盡是一片無奈的神情。
“好好把握唯一的機會。”
洛天寧聽到李姑姑的話,緩緩地停下腳步然後狀似不經意地轉眸看她一眼,語氣冷淡地說着。
李姑姑也只有這一次再見李月英,日後再無了。
“多謝。”
李姑姑不知自己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情緒,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句感激。
洛天寧沒等她感謝自己就先一步離開了,她根本不願意李姑姑說那些無用的話,她同意她們主僕倆最後見一面,最多的也是從她自身出發考慮的。
等到洛天寧走到庭院中的長廊中,她似是忽然憶起某事,眉頭微微蹙着,語氣淡漠地詢問着。
“管家,不知你兒媳婦近來如何?”
管家神情頓時一愣,稍微思考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輕說着。
“大小姐,老奴那傻兒子不懂得疼惜人,老奴說甚他都不聽,唉。”
洛天寧的嘴角輕輕地揚起一抹嘲諷,她自然聽得懂管家話裡的意思。這原本也是她把洛天芙嫁給那個傻子的緣由。
爲洛天芙找個好丈夫,她纔不會幹這種事呢。
“不過老奴最近要好好管管那傻兒子。”
管家一說到正題上,頓時就變得眉飛色舞起來。
洛天寧神情略微凝滯一下,看着管家忽然轉變的臉色,心裡突然暗叫一聲不好。
“大小姐你不知吧,二小姐懷孕了。”
洛天寧聽到這話,腳步頓時一陣停滯,洛天芙竟然懷孕了。
“既然妹妹懷孕了,管家要好好照顧照顧她,畢竟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孫子。”
說到這裡,洛天寧的語氣陡然一轉。
“只不過妹妹會不會要這個孩子就不一定了。”
依照洛天芙那個倔強傲慢的性子,估計不會要這個孩子的。
“這……多謝大小姐提醒,老奴這就回去看看。”
管家對於自己的孫子很是珍視,哪裡容得那個孩子受到任何傷害呢。
“管家不必多禮,快去吧。”
洛天寧朝着管家輕輕地招手,深邃的瞳眸中閃過一道精亮的光芒。
“大小姐,你說二小姐真的會打掉那個孩子嗎?”
若水緊緊地皺着眉頭,天底下真的會有傷害自己孩子的母親嗎?
“不管會不會,洛天芙這輩子都不會好過了。”
洛天寧的脣畔劃過一道殘酷的笑意。
比起一死了之,她更喜歡這樣折磨洛天芙。
“嫁給個傻子,還懷了他的孩子,若是平日的二小姐,恐怕連死的心都有了。”
若水淡淡地嘆口氣。
“死,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吧。”
洛天寧說着,就款款地朝着自己的聽雨軒而去。
“大小姐,李姑姑呢。”
若水神情呆愣地看一眼離去的洛天寧,面色有些糾結地緩緩詢問着。
“有人在暗中盯着呢,擔心甚,我們一道回去吧。”
洛天寧說着就衝着若水輕輕地揮揮手,這個小丫頭還真是愛擔心,不過這種性子有時候會爲她省去不少麻煩。
“是。”
若水輕聲應和着,趕忙就追上前面的洛天寧。不多時,兩人就一道回去了。
管家的家中。
管家剛剛推門而進,就聽到一陣哭天搶地的掙扎聲,他頓時就加快腳步朝着自家兒子的臥房而去。
剛一走到門前,就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凌厲女子呵斥聲。
“你想害死你的孩子就儘管來吧。”
聽到這裡,管家就忍不住推門進入,看到自己的兒子全身赤裸着,身下
正壓着衣衫凌亂的洛天芙。
女子見到門外有人進來了,連忙擡眸去看,發現進門的是管家,非但沒有因爲自己白花花的肌膚暴露在外而感到羞愧,反而擡起朦朧的眼眸緊緊地盯着他,口中苦苦哀求着。
“管家,救我的孩子。”
洛天芙深知自己的性命在他們的眼中是一文不值的,還不如她肚子裡的孩子來的珍貴。
她痛恨這個孩子,但不得不借助這個孩子來暫時保全自己。
“傻兒子,我給你說多少遍了,你媳婦現在碰不得、碰不得啊。”
管家一臉痛心疾首地恨恨斥責着自己的兒子,他要是再繼續碰下去,他的孫子可就沒了。
“爹,你說的她是我媳婦,我想什麼時候碰都可以的。”
傻子呆呆地坐在牀鋪上,望着嬌嫩如花的洛天芙,心神不由一陣恍惚,根本聽不進管家勸阻的話。
“現在就是碰不得,她肚子裡有你的孩子,你想害死你孩子嗎。”
管家語氣急切地解釋着,生怕他這個傻兒子再也下一步動作。
“孩子?”
傻子聽到自己有了孩子,雙手頓時就相互拍擊着,響起一陣劇烈的掌聲。
“好啊,好啊,我有孩子了。”
聽到這話的洛天芙神情一陣鄙夷地望着身上人,心中卻憤恨地咬牙切齒着。
想要這個孩子想的美,她一定要找機會流掉這個孩子。
“媳婦,我們有孩子了。”
傻子說着不由伸出一隻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撫上洛天芙的肚皮,眸子裡閃過一道欣喜之情,時不時地嘿嘿笑起來。
“……”
洛天芙死命地緊咬着牙關,忍受着身上的戰慄,強顏歡笑地虛弱說着。
“你先起來。”
這個傻子壓在她身上,還真是可惡。
傻子見洛天芙的態度變好了,連忙從她身上起來,還替她把散亂的衣裳給重新穿好。
“媳婦。”
傻乎乎地喊一句,惹得洛天芙心下一陣噁心難耐。
“我要見洛天寧。”
洛天芙緩緩地從牀上撐起自己的上身,望着一臉同情看着自己的管家,她的聲音顯得凝重且狠辣。
“這……”
管家一臉爲難,他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洛天芙。
“你若是不答應,我就打掉這個孩子。”
洛天芙恨恨地痛聲說着,她生怕管家不同意,於是就再加一句。
“你知道,我有很多辦法打掉這個孩子,你們是防不勝防的。”
管家見自己的孫子有危險,立即就答應了洛天芙的請求。
“二小姐,老奴還需要請示一下大小姐,看看她可願意見你嗎?”
洛天芙微微閉上雙眸,重重地頷首。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從這個傻子身邊逃離,要不然下場可見。
不是瘋,就是死。
她要好好地活着,活下去纔有希望。
洛天寧,你欠我的,我定要你一一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