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半年前開始,朝廷就已經多次來了旨意和使者,讓趙晴他們不要再跟北方的蠻子打仗,而是帶兵去西部平叛,因爲攘外必先安內。
趙晴卻並不這麼覺得,在有侵略者進攻的時候,還忙着內鬥不去跟那些侵略者戰鬥,這絕對是最傻的行爲了!而且,那些農民起義軍再強也強不到哪裡去,但是這些遊牧民族,他們一個個如狼似虎,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所以最後,趙晴乾脆讓安三成以修煉到了緊要關頭爲由拒絕了,而現在,這場戰爭終於勝利了!
當初納格進攻殷朝,搶去了無數的東西,不過這次他的失敗,卻讓他不得不把這些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最後,爲了能將那些俘虜全都換回去,爲了能得到一條生路,他們失去了大部分的牛羊,失去了以前攢下的所有的金銀財寶,然後離開了殷朝的土地,向北遷移。
趙晴也沒有繼續追擊,因爲現在整個殷朝已經亂成了一團,很多地方都出現了起義軍,而且這些起義軍,有些已經快要打到京城了。
吩咐了人籌備糧草以後,趙晴一邊安撫了在戰爭中死亡的人的家屬,一邊就用最快的速度處理起了戰利品。
那些戰利品裡的牛羊,可以交給這邊懂得放牧的人去放牧,那些戰馬,可以配備給騎兵,而那些金銀珠寶,趙晴乾脆就拿了很大一部分犒賞下屬。
不過讓她驚訝的是,那些士兵裡面的很多人,竟然不想要金銀上的賞賜,而想要那些被送回來的女人。
在各種自然災害之中,因爲重男輕女,就算沒有早早地被賣了用來換糧食,在需要把糧食留給男人的情況下也會是最早餓死的,所以從各地送來的災民裡面,女人只是一小部分,而這邊……四年前那些遊牧民族,可是將看得到的年輕女人全都搶走了的,自然也就男多女少了。
於是,在如今這個陽盛陰衰的地方,那些男人最想要的就是女人。
要將那些已經受過一次傷害的女人當貨物一樣分出去,趙晴是做不到的,而且,如今他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所以,她最後將這些女人全都交給了那些自己第一批收養的女性孤兒,讓她們在開導了這些女人以後,找出這些女人裡面懂得特殊手藝的人,再將其他人安排進工坊。
而做好了這一切以後,趙晴就舉行了一場動員大會,然後才帶着這些人趕往京城。
一路上,所有人都興奮莫名,畢竟如今正值亂世,只要他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立下大功,將來封侯拜相就指日可待了!
騎兵先行,步兵在後,而當趙晴帶着六千騎兵趕到京城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附近所有的村莊農莊裡,全都擠滿了衣衫襤褸的男人,他們或坐或站,扎堆在一起生活做飯或者聊天,還有人拖着一些女人在尋歡作樂,卻完全沒有戰鬥的模樣。
這,就是傳說中的幾十萬兵馬圍城?在趙晴看來,這更像是一羣螞蟻圍住了一塊大糕點。
昔日繁華的京城,如今無比破敗,當初的那場小小的農民起義,早就愈演愈烈,而且在知道了那裡的情況以後,其他的很多地方的農民也造反了,於是到了現在,這就已經不單單是一場起義了……
德明帝不久前還在醉生夢死地煉丹,到了現在,卻已經完全沒了心情,而且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蒼老,要不是他還有安三成留下的各種靈丹,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
“那些該死的叛黨!”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這位很少爲國事而激動的帝王破口大罵,而跪在下面的大臣,卻根本沒人敢出聲。
其實農民起義並不可怕,一羣連字都不認識的農民,就算是攻城,也是一窩蜂似的衝上去的,他們別說有什麼戰術或者將領了,能不砍傷自己人都算好的。但是,現在卻已經不單單是一場農民起義了。
在叛亂髮生以後,朝中大臣就召集了各地的守軍前去平叛,雖然那些守軍如今連個花架子都沒有,但真要比起來,總比一羣基本沒什麼人管理,只是像蝗蟲過境一般,將看到的食物全都吃掉,將路上的人全都拉進隊伍的起義軍要好。
但是,德明帝到底還是錯估了有些人的忠誠度。
沒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樣的思想在讀書人的腦海裡根深蒂固,但是那些武將,很大卻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朝廷當初派遣各地的守軍去平叛的時候,還給這些守軍送去了一些官員做監軍,結果,這些只會之乎者也的官員在隊伍裡指手畫腳的,一點好作用都沒有不說還惹來了不少麻煩,同時也惹怒了那些將領。
然後,那些將領之中一個脾氣比較暴躁的,在某次衝突中竟然失手殺了自己的監軍,而當時那個監軍身邊伺候的人看到這情況,大驚之下還厲聲斥責了他是想要造反!
那個將領聽到這話,靈光一閃,乾脆就真的造反了——那夥起義軍數量巨大,真要對上了他說不定還會被殺死,既然這樣,不如就加入了他們好了!以他的情況,說不定還能當個首領,如果最後造反真的能成,那他不就是皇帝了?
而當一個將領這麼做了以後,其他的將領就也有好幾個動搖了起來,畢竟,這些年朝廷發的軍餉一年比一年少,他們的日子過的也一年比一年差,甚至現在上戰場了都不能吃飽肚子,既然這樣,還不如就反了!
當然,造反的將領並不多,但是他們的部隊的數量實在太少,就算起義軍只是一羣揮舞着鋤頭的農民,最終也還是將他們打敗了,而有了一些將領加入以後,這些起義軍也終於有了一定的規章制度,並且分成了幾路,氣勢洶洶地直奔京城而去。
如今德明帝會暴跳如雷,就是因爲對方已經兵臨城下,雖然他們打着清君側殺了妖道的名號,但誰都知道,他們是奔着皇位來的。
德明帝如今已經寫了好幾張罪己詔了,但很明顯,這反而坐實了他的罪名,如今,聲討他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就連朝中大臣,也全都勸他交出身邊的道士,爲了這事,已經有好幾個官員撞死在他面前了。
“請陛下早做決斷。”王啓和左丞相相視一眼,這兩個鬥了幾十年的人同時開口。
“做決斷,做什麼決斷?難道你們覺得朕把人交出去了,他們就會不攻城?”德明帝吼道。他就算再怎麼沉迷於修仙,也是一個皇帝,當然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對別人來說吸引力是多麼的大。
“陛下,能拖延一點時間也好。”王啓開口,如今的情況,實在是太過緊急了!
德明帝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道:“仙師已經在往這邊趕了!”自從叛亂髮生開始,殷朝面臨的就是一場又一場的失敗,唯一的勝利,還是從北方傳來的。
不過,雖然那些人說的很好聽,什麼俘虜了敵人數十萬之類的,但是朝廷之中根本沒人相信,要知道,那塊地方總共都沒多少人,那個仙師訓練的信徒更是隻有一兩萬,就這麼點人想要俘虜幾十萬,可能嗎?
只是,就算知道你那些可能都是假的,就算知道對方不一定能救他們,這卻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陛下,你已經幾次請那位仙師回來了,他卻一直沒動靜,此人恐怕居心叵測!”左丞相開口,王啓也一臉贊同。
“你們休要胡說!”德明帝皺起了眉頭:“仙師一直不過來,是因爲練功正到了緊要關頭。”雖然這麼說着,他到底還是握緊了自己的手,忍不住抖了起來。
“陛下,不管怎麼樣,要是這時候再不把那些人交出去,城外的軍隊就要開始攻城了!”
“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爲京城千千萬萬的人着想!”
……
一羣大臣跪在一起,讓德明帝的臉色青了又白。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卻突然有人跑了進來:“陛下,陛下,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全都振奮了起來,沒人再去管德明帝——這麼些年下來,大家早就已經習慣了忽視德明帝了。
看着那些吵鬧的不行的大臣,德明帝突然開始想念起自己的煉丹房來。
看着那些狼狽不堪,幾乎是肆無忌憚地劫掠着京城郊區的農莊的惹所謂起義軍,趙晴甚至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
以前殷朝的軍隊,就是跟土匪差不多的,有些軍隊爲了能得到足夠的軍餉,甚至還會去冒充土匪,因此,趙晴從未對這些沒有紀律所約束的起義軍抱有太多的期待,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強|暴婦女,聽到斥候送來的消息,深吸了一口氣以後,趙晴就壓下了那絲憐憫,然後下令攻擊。
打仗苦的絕對是老百姓,如果可以的話,趙晴並不想跟自己的同胞開戰,但老天卻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這些毫無紀律的起義軍一天不解散,殷朝就會多亂一天。
殷朝以前是有騎兵的,不過因爲殷朝缺馬,所以有些騎兵甚至都不能配到一匹馬,而就算有了馬,他們中大部分的人騎術也不怎麼樣,而且,那些馬很多都是給貴族家裡拉馬車,老了以後才送去騎兵營的,完全可以歸類爲老弱病殘,其實也不怎麼合適上戰場。
而後來,殷朝跟遊牧民族和談以後,爲了能湊夠對方需要的牛羊,更是連這些馬都被送走了。
趙晴卻完全相反,她手下的六千騎兵,雖然因爲時日尚短的緣故還存在諸多缺陷,騎術以及箭術跟遊牧民族的那些人更是沒法比,但是跟以前殷朝的騎兵一比……
如今趙晴的手下全都一人雙騎,武器是趙晴這幾年讓人在南方打造的長柄大刀,在陽光下閃爍着冷光,每個人還都穿着趙晴手下的工坊裡製作的統一的藍色制服,比殷朝的官兵看起來威風了無數倍,而且三年多的訓練,半年多的廝殺,讓他們擁有了這個世界上的軍隊所不能比的紀律的同時,身上也瀰漫着一股殺氣。
“不用急着殺敵,先把這些人衝散了。”趙晴看了一眼那些連武器都不怎麼齊全的起義軍,吩咐了起來。
她話音剛落,手下的這些騎兵就衝了出去,而那些起義軍根本不敢抵抗,看到他們以後,就全都抱頭鼠竄了。
這場戰鬥在最初的時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驅趕,直到那幾個將領帶着他們手下那些穿着鎧甲拿着長矛的原本屬於殷朝的步兵出現。
這些人被一個武將所帶領,衝向了那些騎兵,只是還沒等他們靠近,這隻騎兵就又飛快地跑了,而他們只有兩條腿,又哪裡追的上?
雙方的數量相差的實在太大,一旦陷入包圍圈,就算騎兵也肯定會倒黴,而且,騎兵雖然很強,但也是有弱點的,比如她以前用來對付那些遊牧民族的那種種手段,她就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屬下遇到,因此,趙晴完全不打算跟對方硬碰硬。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趙晴專門安排了人進入了對方的隊伍探聽消息,因爲她手下的人來自五湖四海,起義軍又實在是太過鬆散,因此對方完全沒有懷疑,而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以後。
趙晴就會避開了陷阱,然後帶領騎兵衝擊一個個的散亂的隊伍,將他們衝散,最後飛快地離開。
這樣的方法是讓敵人最防不勝防的,更別說這敵人其實還是一盤散沙的了。於是,趙晴每一次帶人衝散一個隊伍以後,對方的隊伍裡總會跑掉一些人,漸漸地,跑掉的人還越來越多了,那些起義軍,更是將他們這支騎兵視爲洪水猛獸。
“將軍,現在很多人都已經打了退堂鼓,不想再繼續攻城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站在趙晴面前,開口,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一張臉長的非常非常普通,他還有一項特殊的本事,那就是能很快地學會各地的語言,於是這個人就成了趙晴的情報隊長,這些天,他已經混進了好幾個隊伍,然後帶回來了不少消息了。
“他們是怎麼說的?”趙晴開口問道,那些起義軍以前都是農民,沒有什麼團體意識,也沒有什麼保密意識,要不是對方的數量實在太多,趙晴完全不會在意他們。
“他們很多人都不想造反,根本不覺得自己能贏,現在見到騎兵以後就更怕了,於是就想偷偷地跑掉,免得因爲造反而要被砍頭。”那人開口。
圍城的軍隊從開始起義到現在,也還不到一年,在這段時間裡,也沒受過什麼訓練,而且因爲數量太多的緣故,組織異常的鬆散……趙晴想了想,開口:“這些起義軍一路過來的時候,最先搶劫的就是大戶人家吧?”
“是的。”
“你找些人混進去,跟他們說說,就說造反一旦被抓,是要被滿門抄斬的,與其在這裡造反,還不如回去種地。畢竟如今那些地主什麼的大部分都已經被殺了,縣衙也都被燒了,既然這樣,那些地也就成了無主之物……”趙晴開口,土地對農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趙晴相信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這樣朝不保夕隨時可能會喪命的生活的。
站在趙晴對面的男人也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現在聽到趙晴的話,馬上就點了點頭,私底下又盤算了一下,發現除了這樣的話以外,他也許還能散佈一些關於趙晴的傳言。
這幾年在北方,趙晴是仙女下凡的傳言已經越傳越厲害了,之前趙晴將那些在普通民衆的眼裡異常兇悍會吃人肉能止小兒夜哭的遊牧民族趕了出去以後,很多人更是已經對此深信不疑了,現在,他覺得有必要讓那些起義軍也知道這個傳言。
以前被騎兵衝擊的時候,逃掉的人大多是因爲害怕。而他們逃了以後,又怕成爲逃兵會被殺死,乾脆就不回去了,可是現在,那些人卻開始聚在一起商量好了,然後打算逃跑。
這次起義,很多都是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跟着隊伍走的,如今這些同村的人當然也都聚在一起,而在聽到了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某些事情以後,他們全都動了心思。
對於農民來說,土地就是他們的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家鄉的,而離開了以後,肯定也會無比想念。而且,這些人裡面,有些人還是有着家人,想要去找自己的妻兒的……
相比於在這裡造反,面對一個據說是仙女下凡的敵人,還不如就回家種地去,說不定還能搶了當初地主的房子住!
在騎兵衝擊的時候趁亂逃跑的人越來越多了,多到了那些起義軍的首領沒辦法忽視的程度,而趙晴手下的一萬步兵,這時候也已經到了這裡。雙方的力量此消彼長不說,趙晴爲了恐嚇,還用上了火藥。
而這些起義軍雖然見過炮仗,但卻是沒幾個人見過炸藥的,因此等爆炸聲響起,他們有些人被嚇得屎尿橫流,有些人跪地求饒,卻幾乎沒人敢繼續戰鬥了,即使因爲現在的炸藥威力有限而根本沒炸死多少人。
這次,京城被圍了整整兩個月,然後那些圍城的人,才跑的跑,投降的投降。
明德帝在知道趙晴的援軍來了以後,就一直非常亢奮,不過其他人卻並不像他一樣樂觀——那些起義軍雖然已經被打退了,但會不會反而引狼入室了?那個所謂的仙師,他真的就不貪戀世俗的權利?
王啓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地望去,正好就能看到一些整齊的營帳在不遠處排列着。
以前他也見過一些號稱訓練有素的軍隊,但沒有哪一個有面前的那隻部隊那麼紀律嚴明整齊劃一。這也就罷了,這隻隊伍,還是由女人帶領的,而那個女將軍的名字,好巧不巧的,就叫趙晴。
朝中有很多人覺得這個趙晴不守婦道,大肆批判,即使德明帝表示那是仙女,跟世俗無關,也沒辦法堵住那些大臣的嘴,但是他們所有人,沒有一個的心情會像王啓一樣複雜。
那個女人,原本應該是他的兒媳婦……如今王安澤還在心心念念地想要修道,安三成每次來京城他都會黏上去,在對方表現的非常冷淡的情況下,還會反過來埋怨他們……如果當初他的兒子娶的人不是趙如慧而是趙晴,那麼現在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嘆了一口氣,王啓走下了城牆,然後開始按照的吩咐準備迎接對方的各種事宜。
兩天後,那些在恐懼之中生活了兩個月,也因爲有整整兩個月城門不開而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的人全都走出了家門——就在今天,那些趕來救了他們的人,要進城了!
“你們聽說了沒?這次帶隊的,是一個女將軍。”
“什麼女將軍?我跟你們說,那就是一個仙女!聽說她是仙女下凡,來結束亂世的!”
“聽說那仙女長的異常美麗,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模樣的。”
“一個能帶兵打仗的人,會異常美麗嗎?我覺得,她能帶領幾十萬的兵馬,說不定就是一個有着三頭六臂的女人,至少也應該身材高大才對!”
……
路邊有無數人竊竊私語,趙晴卻是帶着自己手下的部隊,安安靜靜地進了城。
以前她來這裡的時候,一直小心算計,然後才能成爲德明帝身邊的紅人,可是現在,她卻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
而她的抱負,她的理想,也將從這裡開始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