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天邊已泛起魚肚皮。
宮牆四壁的鳳華宮,陳設精緻,錯金雲紋博山爐迎着嫋嫋青煙,顯得莊嚴的室內異常靜謐,描繪着碩大靑禾的屏風隔在中間。窗門緊閉,一室的寧靜完全看不出室外的寒風呼嘯,刺咧的冬日。
付後坐在鳳椅上慵懶的樣子全身卻透着端莊而又陰寒的氣息,手指無意識的逗弄着鳳袍上的琉璃細緻的流蘇,嘴角含笑的看着面前清冷的人。
付後身邊丫鬟盡退,只餘秦年容靜立在身後,一雙眼動也不動卻充滿厲色,湮沒在黑暗裡不容忽視。
“怎麼樣了?”終於付後紅脣輕啓。
清冷女子巋然不動,未穿錦帽貂裘,神情冷漠,從心裡到肌膚都透含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即使是在面對合夥人的質問,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如你所願。”
如願所料的欣喜不自覺顯露進眼底,付後滿意的說:“好,近幾日你就留在本宮這裡,哪兒也不用去了。事成之日,本宮便答應你讓離兒娶你爲妃。”
清冷的女子並未如她所料得露出欣喜之色,眼波未曾波動:“娘娘錯了,我答應幫你,但是不是在宮裡,而是去天雲山。”
與預定的不同,事出有變,付後冷笑,眼裡瞬間冰寒:“是你師父的意思?”
面對付後洶涌而至的憤怒,清冷女子不露絲毫退卻,迎上鳳容:“是,也不是。娘娘早就打算事成之日便是琪琪命喪之時,恐怕也忘了與師傅的約定,所以我只能將玉離帶進天雲山,以防不測。”
當心中的預謀赤裸的被人說出來,眼底一絲陰霾掃過。
瞬間,付後冷笑:“在宮裡待了幾日,到長了見識,學會跟本宮玩起遊戲來。你師父見到本宮還要禮讓三分,竟不知他教出的徒弟這般的不知天高地厚。”
沒有怒火,沒有膽怯,只有評述的平靜。
“我只要琪琪,玉離三月後定會回宮,絕不傷害半毫。娘娘也知情煞蠱不是等閒之物,尋常人又怎麼能解開,若是有個萬一,王爺受傷是小,若是生命有個好歹,我們也沒辦法交代。”
又是赤裸裸的威脅,室內進入漫長的靜謐的狀態,冷空氣在薰煙的香爐上方盤旋,徐徐上升的熱煙旋轉幾個彎才漸漸淡去。
粉兒在半刻鐘後進來終於打破沉悶的氣氛,附在付後耳邊輕語幾句,付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另眼相看面前這位清冷的女子。
“呵,不知你口口聲聲想要保護安全的琪琪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在背後算計有事怎樣一番情景呢。”得意之色一掃威脅的惱怒。
懊惱之色掃過修長的睫毛,眉間幾不可見的顫動,她說:“我靜等玉離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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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從來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如願的成爲玉離的女人,沒想過與自己心愛的男人在一起甜蜜一夜,然後早上一睜眼就能看見她的幸福,也從未想過自己在經過最珍貴的第一次後,在那個惹人惱怒不
已的小七催促中爬起來的。
當小七電閃雷鳴般的敲門後,玉離憤怒的喊了句:“再敲我就敲碎你小命~根子。到底什麼事?”如果不是關乎離王府全家性命的大事,你就看着腦袋搬家吧。
小七顫抖的聲音明顯顫了顫,哆嗦着說:“王,王爺,出事了。宮裡,宮裡現在到處都在找麒麟郡主,好像說郡主通~奸賣國。”
啥?通~奸賣國?
若說是通~奸,她通的個那個奸`夫就是玉離,賣國?煦辰國說不定以後就是玉離的,他賣給誰?
顫抖的穿上衣服,春宵一度的身體明顯體力不支。玉離給琪琪穿上衣服,眉頭深思的說道:“你先不要回宮,我去宮裡看看究竟是何事。回來再接你入宮,別當心,不會有事的。”
琪琪一臉茫然,誣陷,這明顯就是誣陷!
“不,我跟你一道去,事情總要說個是非清楚,還是讓我這個當事人去弄個明白,就算是誣陷,也要知道是誰在誣陷。”琪琪堅定地說。
前進的馬車在石板路上咕嚕嚕的行走,速度平穩快速,像是催促上刑場的滴答聲,吞噬着等待的煎熬。
上次入宮是林靜儀遇刺,玉離在馬車裡扶着她前去看望,那時得知姨母沒有生命危險,她慶幸的同時與玉離調笑;這次入宮,心中卻是一片迷茫,昨夜還是沉靜在幸福當中無法自拔,今日睜眼就是當頭一棒,老天爺就是看不慣她幸福,總是拿生命開玩笑。
“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摟着懷裡的嬌軀,玉離親吻着秀髮,不忍放手。
“恩,你猜會是誰?”琪琪伏在寬闊的胸膛上,嗅着熟悉的菸草香,純真的男人味。
“昨夜那個男人。”玉離說。
只怕他不是主謀,最後的主謀還在後面,這只是前奏。
琪琪擡眼,笑道:“真的?我也這麼想,現在也只有這麼個可能性。但是,她又什麼理由要害我。若說通姦~我還可以接受,賣國就扯遠了吧,怎麼也看不出我有賣國的潛質,也沒那個動機啊。”
頸項中傳來悶悶的笑聲,一陣溫~溼黏在肌膚上,耳邊傳來調謔的聲音:“通姦可以接受?琪琪在說我是姦夫?恩?該要好好懲罰纔是。”說着一頓啃食。
琪琪頓時羞紅了臉,她這都快上刑場了,他居然還有心思調情,心中頓時不滿:“那你快說,我賣給哪個國了?”
眼裡陰蝨閃過,玉離盯着被自己吮吸的紅草莓:“不是你賣國,而是國快把你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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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緊握着玉離的手掌,曲回的宮廷路走過很遠,經過的宮女太監低頭恭敬行禮,沒有任何異樣。
皇宮內院安靜的不似有任何尋常,沒有人給琪琪任何的眼神提示和表情提醒。琪琪有些摸不清,是小七的信息出了問題?那小七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玉離徑直帶着琪琪往前走,琪琪不知所就的跟隨,全部的信任着手裡緊握的
。
穿過時月拱門,隨着一層層院門,景緻隨步而換,沿途碎石小路,融雪滴答,假山環繞,入眼的環境漸漸有些熟悉,琪琪終於明白他要帶她去哪裡。
“你認爲冤枉我的是皇后?”琪琪奇怪的問。
玉離寸步不停,仍舊往前走,邊走邊說:“你忘了,後宮就是皇后統轄的,若是出現通姦這等事,第一個逃不過眼的就是母后。”
琪琪默認,不再說話。
跨過青石門檻,室內一片安靜,在場的人全部刷的看向進來的二人。
果然,是昨夜的那個男人,琪琪還記得,樑才人喚他偉哥。發自內心的鄙視。
方大偉一身鮮血淋漓,狼狽的樣子早已不見了昨晚的意氣奮發。頭髮散開,全數垂在身上,上面沾溼的除了血還有汗,貼在額前和臉上。身上錦衣衛的華服破舊不堪,碎布琳琳,掛在上身遮擋不住皮開肉綻的肌膚。很難想象一個人一夜之間就能完全換成這樣。
玉離拉着琪琪往前行禮,琪琪上前下跪卻被玉離拉住,與她一起下跪行禮:“兒臣帶琪琪過來見過母后。母后早安。”
付後盯着玉離看了半響,沉默的彷彿不認識自己親手帶大的兒子。早就讓粉兒在宮門口將他攔住,現在見到他直闖進來肯定是繞過粉兒了。
“儀妹妹,既然郡主回來了,我們就聽聽郡主怎麼說吧。”付後面無表情的看着林靜儀說。
林靜儀擔心的看一眼琪琪,只能說:“好,臣妾就請姐姐秉公處理,可千萬不要讓人鑽了空子。”
地上的方大偉虛弱的用千瘡百孔的手支撐在地上,聲音微乎其微的顫抖:“小人說的句句屬實,郡主命小人子時在鵲橋石下等她,小人到達的時候,郡主命小人想辦法將信函交給京城裡飄香西餅裡大掌櫃的,小人不願意,郡主就想使用美人計勾~引小人,使小人就範。小人是一時迷惑才釀下大錯,求皇后娘娘饒命。”
玉離眼裡寒光甚怒,被他口裡的勾~引二字氣到不行,冰清玉潔的琪琪勾引他?簡直就是侮辱。
瘋狂的怒火像毒蛇一般吞噬着,冷峻的臉上冰寒四射,這個人,該死,昨夜,就不該留他一命。
琪琪牽了牽玉離的衣袖,手掌覆上憤怒的人手背,很快又被反握,緊緊地,反覆向她傳達安慰的溫暖,卻不知道自己的怒火足以燒滅一個人。
琪琪原本是想跪下說話,但是被玉離握着沒法跪只能站着,看着方大偉,平靜的問:“這位小哥,你叫什麼?”
方大偉聽清琪琪的話,勉強的撐出一口氣,說:“小人叫方大偉。”
玉離勾了勾脣角,沒讓自己失望,琪琪比其他人更有份面對危險時的冷靜,臨危不亂。
付後寒光一閃而過,林靜儀擔心的眼神終於稍作平息,面露欣慰。方大偉這才醒悟自己口誤,面色微囧,激動之間引起身上裂口撕裂,痛的齜牙咧嘴,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