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時間如水,逝者如斯。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站在江邊,迎風而立,一身布衣卻半點掩不住她玲瓏有致的身軀,那渾然天成的淡雅與生俱來,那如扇的美睫點綴着幾顆水珠,是淚水?還是清晨的雨露?透着淡淡的哀怨與離愁,這樣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是仙是俗?

又是一個春天,是第幾個呢?她的眼眸輕凝,飄向遠方……

五年?有五年了吧?一切都應該物是人非了吧?

愛過,如何?

恨過,又如何?

抽刀斷水水更流,隨着時間的流逝也該消散成雲煙了。

就如眼前的江水,洗去一切過往,滌盡一身塵埃,突然想起一首歌所唱得: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都付笑談中啦。

脣角逸出一絲苦澀,只是還會想他,即使過了這麼久,還是會忍不住想他,還是會心疼,他好麼?

左手輕擡,理了理額前吹亂的髮絲,那手中的一抹翠綠迎着初升的春日一下子晃住了她的眼,記憶如潮。

她現在的名字叫靜萱,一個與以前沒有半點相似的名字,依然記得她曾經擁有一個比這更好聽的名字:慕容紫靈。只是,端看着清澈如鏡的湖面中的倒影,那絕美的容顏與身形竟然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一個極美的女人,但卻不是慕容紫靈。

記得剛剛初醒的時候,真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沒有死!原本以爲可能回到了現代,就像衆人所想的那樣,死也可能是一種穿越時空的途徑,可當她擡眼看到一張熟悉、笑嘻嘻的如孩童般的臉時,那時的自己竟然失控地驚呼:“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還沒等得及回答,又一聲尖叫從她的口中逸出,像瘋了一般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音,怎麼聽起來有些稚嫩,不敢往下想,直接彈起來,跳下牀,衝向一旁早已褪色但整潔的平桌上,拿起一塊斑駁的鏡子,天!這是她嗎?約摸十二三歲的樣子,不會吧?她近乎絕望地拋開了鏡子,緊簇着眉頭看着面前那熟悉的臉,試圖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說,這是什麼?!”用力指了指自己。

“是你自己呀,”那人仍然沒半點正經,完全視她的反應爲正常,只是興奮地跳腳道:“我就知道嘛,那和尚不會騙我,想我玄璣的徒弟怎麼會那麼短命的?”

“和尚?”她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看着玄璣自顧自的高興,突然冷冷地道:“如果你不給我解釋清楚,我看你的衣鉢也就不會再有傳人了。”她吃定了他。

“別別別,千萬別,”玄璣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好半晌才深深嘆口氣,娓娓道來。

“你還記得當時我爲什麼突然離開軍營麼?”玄璣也陷入了回憶:“其實,我不僅對醫學感興趣,對玄學也是如此。布衣和尚,你應該記得吧?他是我師兄,我們皆與你有緣,是因爲前世都欠你一命,一千五百年前,你是東海龍王最龐愛的公主,而我們只是小小的想隱入世外修煉的凡人,還記得當初我們正值衝破玄關最關鍵的一刻,卻不曾想招致山中蛇妖的嫉妒,要知道當時只要出哪怕一點差錯,不僅我們會前功盡棄,更可能會導致喪命,那時也是我們防備能力最低的時候,而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你正好路過,並被山中迷人的景緻所沉醉……一切都是巧合,是你爲我們擊退了蛇妖,是你助我們得道!因爲你,我和師兄才各自有所皈依。可是,卻沒想到五百年後,你卻因爲私自與天庭將軍相戀而違反天條,雙雙被貶至人間,嚐盡人間悽苦。爲了報答你的恩情,爲了順應天意,所以我們兄弟爲你上天入地。”

頓了頓,偷眼瞧了一眼有些吃驚的慕容紫靈,繼續道:“前事就不多贅述了,從我離開開始。因爲當時就推算到你的最後劫數,爲了給你找一副與你靈魂五行相應的身軀,我們找到了地府,並修改了你現在這具身體的生死簿。你現在這個身體的名字叫靜萱,今年十三歲,系出名門獨女,只是因爲天災人禍而家道逐漸沒落,父母已逝,獨留你一人,因年紀輕輕又飢寒交迫、舉目無親,無法承受至命殞。這就是現在的你,一身了無牽掛,不再有責任、不再有負擔。”

“靜萱?”慕容紫靈重複着這個名字,就讓慕容紫靈隨風而逝吧,她喜歡這個名字,靜萱,很好,一切從頭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