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意回京了。
作爲歸德中郎將回京了。
她攻城之功,什麼都沒換,但求一本左手劍法。都是爲了君如。
君意回京了。
陸檀要成親了。
他同沈頌頌的的婚期就在這幾天了。君意一點也不想此時回京。
她知道同陸檀回不去了,她知道他要另娶佳人了。她都知道。知道有什麼用。
終究是回不去了。
陸檀同她見過一面。
君意終於冷靜了沒同他耍潑。只是像從前一樣,如從前一樣一起街頭巷尾的走了一遍。
陸檀褪去了那時的怒氣,他平和的,同君意說:“君意。若你願意,我們的情分還是在的。”
君意笑笑。不似從前燦爛的笑,她只是彎彎嘴角,低下頭。
“你知道答案的。”她擡頭。“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想聽你親口說。”
陸檀皺皺好看的眉,低沉的聲音縈繞在君意耳邊。
她從前多喜歡這聲音。
不止從前。
她閉了閉眼。“願意的。定是願意的。”
早該成長了。
她如今也是沙場征戰的歸德中郎將,是將軍了。該放的下的。
“我同頌頌的婚禮,你會來嗎?”陸檀問。
“找揍嗎?”君意嘖一聲,哼着轉過頭。大抵這是最好的相處之道吧,害。
君意低低頭,斂去眼底那一抹不甘。
春光很好啊。陽光也很燦爛。
只是這光究竟有幾分落進君意心裡,那便不知了。
陸檀的婚事到了。君意終究沒去。
她託君如送了禮,君如知道君意放不下,自己妹妹的感情他也不好插手,只能由她去了。
陸小將軍同夫人新婚燕爾恩愛有加,上戰場也是夫妻同心,自是一段佳話。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軌。他們還是該上沙場就上沙場,南征北戰,互不相擾。
一晃又兩年了。
這兩年來,君意從不打敗仗。兩年間得了不少封賞。
第一次大勝,她求一本左手劍法孤本。
第二次大勝,她求君家的虎符還予君如。
第三次大勝,皇上問她,這回總該要升官了吧?你的軍功,可不止一個小小中郎將。
第三次大勝,她說別無所求,但求山河無恙,國泰民安。
皇帝就笑,皇帝從前同君墨也是關係極好的,太子時期就是常伴身邊的近臣,所以對君家格外寬容。
他調侃着君意,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不爲自己求個姻緣?
君意也笑,她說所求已不得圓了。
之後次次征戰,她從不要升官進爵,大抵也是不想超了君如,更對功名無所興趣,這些都非她所要。
她要的父母健在姻緣美滿,已經求不得了。所以次次面聖,她都說惟願山河無恙,惟願國泰民安。
皇帝也是看重這個小輩的。
從當年一意孤行要求請旨出征,說敗便以死謝罪的君家小姐,到如今這個沉穩的歸德中郎將君意,他也不是不感嘆的。
君家又重新散發它的光芒了。
只有君意知道,時候到了。
又是一年出征,她打了這些年的仗,該學的都學到了。
也不僅僅是當初那個只會旁門左道不按套路,不懂兵法不解軍情的君意了。
她也是能獨當一面的將軍了。
君意身體越來越差了,她揪着眼前被血染紅的帕子,又咳了起來。
苗疆蠱毒果然名不虛傳,當初爲了急取功名保住君家,她求得苗疆國師種了這息蠱。
這兩年來她拼命地去發揮這息蠱的作用,平蠻夷退戎南,人人都知君中郎將武藝卓絕不亞其父,只有她知道這些都只不過是假的而已,非她真材實料。
她只不過是君家會點三腳貓功夫的君大小姐罷了。
這一輪征戰怕是挺不過去了。
君意皺皺眉,還是如沒事人一般明日出徵。
戰鼓擂,黃沙漫。在邊疆打了這麼些年,早已是她熟悉的風沙了。
君家兵不認虎符,只認君家人的劍,劍尖所指,便是他們心之所向。
陣前的君意,一如既往的衝在前方。
視線越來越模糊了,心口那種鈍鈍的疼痛越發強烈。她咳了咳,滿嘴血沫星子。
突地就感受到利刃入體的疼痛,她睜了睜眼,是敵軍的刀插入了胸口。
伴隨着叮噹一聲玉碎,她從馬上墜了下來。
“小姐——”何明的聲音縈繞耳邊,君意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