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博弈

228 博弈

“你怎麼回來了。”幼清看着坐在他面前,狼狽不堪的方懷朝,“祖父和二嬸回到臨安了嗎。”

方懷朝扭過頭疏冷的道:“回去了。”

採芩將茶端給他,方懷朝愣了愣沒有立刻接,想了想還是接在手裡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面色已經比方纔進來時好了許多。

“我又沒得罪你。”幼清蹙眉道,“你給我擺什麼臉子!”

方懷朝垂着眼簾沒有說話,原本的白皙的面容不知是凍的還是摔的,有些皴了感覺,人也沒什麼精神,用蓬頭垢面來形容他毫不爲過。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爲什麼要突然回來,還在楊家門口轉悠?”幼清已經猜到了什麼,審視的看着方懷朝。

方懷朝啪的一聲將茶盅丟在炕几上,沉聲道:“楊志澤那個狗雜種將心兒毀了!”

幼清聞聲一聲,驚訝的道:“你說什麼?他做了什麼?”

“我們回去的第二天,二妹出去找昔日朋友玩,在路上被人劫走了。”方懷朝聲音憤憤的,有着難以釋懷的恨意,“在山上的廟裡關了三天,鬧的滿城風雨後纔將人放回來,二妹回來時衣衫不整……”他說着,眼睛通紅,緊緊攥着拳頭。

幼清臉頓時沉了下來,她抿着脣許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刻她道:“你怎麼知道這事是楊志澤做的。”

“二妹說綁架他的人操着一口官話,她還聽到了楊公子吩咐之類的話……”方懷朝轉頭過來盯着幼清道,“這件事除了楊志澤沒有別人會做,他當時在法華寺時遇到二妹,就曾經說過,要和二妹退婚,還帶着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二妹面前做了許多不堪的事……”

幼清沒有說話。

“我走了。”方懷朝站了起來,氣鼓鼓的道,“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我一定要將楊志澤手刃了,替二妹報仇!”

幼清拉住他蹙眉道:“你站住,你一個人去能做什麼,恐怕還沒近身就被人抓起來了。”

“那你說怎麼辦。”方懷朝道,“我咽不下這口氣!”

幼清沉默了一刻,看着方懷朝低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楊志澤既然這麼想要退婚,這麼想要害二妹,爲什麼不京城做,反而追着那麼遠讓人去臨安?”

“你什麼意思?”方懷朝扭頭看着幼清,“他不是因爲臨安離京城遠,就算他做了什麼齷齪的事情別人也不會知道嗎。”

幼清搖搖頭,道:“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理由。”她若有所思,道,“他若是打定主意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必須要退婚的話,那麼二妹在京城時,他就該上躥下跳的折騰,而他寧願找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去嚇唬二妹讓她主動退親也不肯自己去說,可見他也是空有其表有賊心無賊膽的!”

方懷朝看着她,猶疑的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他是得到家裡人的首肯?”

當時定親時,楊夫人雖有些傲氣,可她和楊閣老還是很高興結這個親事的,爲什麼轉過臉他們又想退婚了呢?!

“我不管什麼什麼原因。”方懷朝咬牙切齒的道,“這口氣我絕對咽不下去。”方懷心出事的當天他就快馬到京城了,不眠不休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必須要趁着現在還有力氣將楊志澤找到,出了這口惡氣。

“你急什麼,你要想出去,等會兒請江淮來帶着你去,找個機會楊志澤不就成了。”幼清無奈的看着他,她顧慮的是,這件事恐怕不但是楊家的意思,裡面會不會有聖上的授意!

楊維思這個人也是有魄力的人,他敢現在這麼做,難道不怕宋弈回頭去報復他嗎。

但如果聖上有意培植楊維思而制衡宋弈,制衡單超等南直隸官員呢?那麼楊維思和宋弈結的這個親就很不合適,楊維思爲表決心和忠心而將意思傳達給楊懋,楊懋便用了這麼卑劣的手段,毀掉方懷心的名聲從而退婚!

“那你讓江淮來。”方懷朝急着道,“現在就去。”

幼清不是不讓方懷朝出氣,而是如何出了這口氣,她拉着方懷朝坐下,道:“你先稍安勿躁,這件事讓我想想,我答應你這口氣一定讓你出了,行不行。”

方懷朝不確定的看着幼清,他知道幼清是什麼人,也正是因爲知道他才懷疑。

幼清沒和他解釋,她確實心疼的不是方懷心,她在乎的是楊維思哪裡來的魄力和勇氣,讓楊懋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管他們內裡如何,方懷心在外人眼中,依舊是宋弈的妻妹,這個關係繞不開。

“你去洗洗睡一覺。”幼清無奈的道,“既然來了就住些日子,再寫封信回去報個平安。”

方懷朝咕噥道:“我已經報過了。”又道,“我住不了幾日,祖父要將二妹送庵廟裡去,我要儘快回家。”

這倒像方兆臨的作風,幼清淡淡嗯了一聲,這是方家的事她無權干預。

“那你要儘快。”方懷朝盯着幼清,“我去睡一覺,十來日都沒怎麼休息,累死我了。”

幼清頷首喊辛夷過來:“你陪他去他原來的房間休息。”

方懷朝撇了幼清一眼,想說什麼,脣角動了動還是忍了下去轉身出了門。

“太太。”蔡媽媽扶着幼清坐下來,神色難看的道,“您不會真讓江淮陪着方少爺去打楊公子吧?”

幼清搖搖頭,道:“這件事要看楊家的態度,如果真是楊志澤做的,這兩日他們會有所動作。”她要確定,這件事是楊志澤一個人的主意,還是楊閣老和楊夫人授意的。

“太太。”辛夷回來了,回道,“二姨太太和廖夫人來了。”

薛思琪回來了嗎,幼清頷首整理了一下衣裳,帶着辛夷出了門,果然就看到薛思琪陪着廖夫人進了院子,廖夫人穿着一件紫紅色葡萄紋的革絲褙子,梳着圓髻,笑容滿面神采奕奕,幼清迎過去行了禮,道:“廖夫人!”

“宋太太可別和我客氣。”廖夫人忙上前去扶幼清,又還了禮。

廖夫人雖然是白身,可畢竟是長輩,幼清不好受禮便也側身避開,薛思琪就笑呵呵的道:“娘,幼清,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彆扭!”

幼清和廖夫人都笑了起來,廖夫人道:“還是琪兒說的對,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是!”幼清笑着道,“夫人請!”

廖夫人頷首走在了前面,薛思琪就拉了拉幼清的袖子,低聲道:“我怎麼好像看到方懷朝了,他怎麼又回來了?”

“他剛到。”幼清輕聲回道,“這事說來有些複雜,一會兒再和你說。”

薛思琪點點頭隨着廖夫人進了暖閣裡,蔡媽媽帶着人上了茶,三個人按齒序落座,廖夫人看着幼清笑道:“自上回來,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宋太太了,近來可好。”

“一切都還那樣,沒什麼大的變化。”幼清笑道,“看夫人精神不錯,這回來京城可以多住些日子吧。”

廖夫人笑着擺擺手,道:“我雖想留下來多住幾日,可家裡一堆事實在離不開人,我住幾日就回去。”她笑着道,“這回來給宋太太帶了些海貨,都是家裡鋪子裡賣的,宋太太若是吃的好,改明兒和琪兒說,我們再給你送來。”

“這怎麼好意思。”幼清笑着道,“您每回來都帶東西,往後您再來我都不敢見您,瞧着可是沒稱手的禮回您了。”

廖夫人掩面而笑搖着頭道:“方纔還說一家人不用客氣,這些東西也不是值錢的東西,你們儘管吃用,我就怕你們嫌棄不想要。”

幼清笑着道謝。

“娘這次來想要見見郭夫人和單夫人等幾位夫人……”薛思琪笑道,“你知道的,我和她們都不大走動,娘也是,雖是熟絡可這些交際上的事還是沒有你周到,所以,這件事還真是除了你沒人辦的好!”

幼清微微一頓朝廖夫人看去,廖夫人就笑着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這回是和他父親一起來的。不但想見見幾位夫人,幾位大人那邊也想走動走動,認個門!”又道,“往後既然要來往,有的話也要說清楚,你也知道,如今廖家雖分了,可我們三叔和七叔還依舊隨着我們做,我可以不管自己但不能不管他們。”

廖夫人這是要吃個定心丸,廖家把白花花的銀子砸進去,不能白砸了,是現在有什麼好處,還是將來纔有好處,總要心裡有個底。

“成。”幼清覺得她們的要求不過分,“這事兒我晚上我家老爺說,幾位大人那邊讓他去安排,夫人們這邊我來辦,等安排妥當了我就給夫人下帖子。”

廖夫人見幼清很爽快,心情越發的好,道:“這事兒就就有勞宋太太了。”

“應該的。”幼清微笑,廖夫人頓了頓又道,“聽說前些日子十一殿下中毒了,幕後之人可查出來了,殿下的身體可大好了。”

幼清回道:“殿下的身體好多了,只是幕後的兇手還沒有查出結果。”

“幸好人沒事。”廖夫人唏噓道,“不過往後可真是不能大意,有的人心思歹毒,防不勝防!”

幼清慚愧,心虛的應是。

“娘,您坐會兒,我讓幼清陪我去趟淨房。”薛思琪笑眯眯的拉着幼清起來,“一會兒就回來。”她惦記着方懷朝的事。

幼清笑着和廖夫人點點頭:“您喝茶。”就被薛思琪拉着出去。

廖夫人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方懷朝,方家的事情她大略也知道一些,估摸着薛思琪是要問幼清這件事,便笑着頷首,道:“去吧!”自己端茶慢慢喝着。

“他到底怎麼回事。”薛思琪一出門就拉着幼清追着問,“外祖母難道又活了?!”

幼清啐道:“胡說什麼。”便將方懷朝說的話和薛思琪說了一遍,薛思琪頓時皺眉道,“這事兒你別管,他們害你害的還不夠嘛,管他們死活做什麼。”話落,想了想又覺得這是兩回事,“不過,楊家欺人太甚了,太不將我們放在眼裡了。”

“嗯。”幼清頷首道,“這件事我再想想,看看楊家接下來的反應。”

“這事兒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辦吧。”薛思琪就拉着幼清,又朝暖閣裡看了看,低聲道:“我和你說連來前祖父給我了一個寶貝,你一定想不到。”

幼清眉梢微挑問道:“什麼寶貝?”

“他給了我一個木匣子。”她貼着幼清的耳朵,低聲道,“裡面有五十萬兩的銀票,都是通天票號的,清一色百兩一張,厚厚的一沓!”

“這麼多,廖老爺子爲什麼給你這麼多銀票,廖夫人知道嗎?”幼清驚訝的看着薛思琪,薛思琪道,“我婆母和公爹都知道,夫君也曉得,不過祖父說了,這筆錢隨我處置,怎麼用怎麼花沒人管我。”她嘻嘻的笑了起來。

廖老爺子給薛思琪這麼銀子,怕是做給薛鎮揚看的,也是給薛鎮揚表個態!

“那你就仔細收好了。”幼清笑着道,“咱們家現如今就數你最有錢了。”

薛思琪高興的就差搖頭擺尾了,她拉着幼清道:“回頭把娘,大姐,大嫂還有三妹一起喊上咱們去金滿樓去,金銀首飾隨你們挑,都算我頭上。”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幼清哈哈笑了起來,道:“我不要首飾,你給我和大姐一人再買個大宅子吧,要四進的。”

“真貪心。”薛思琪皺鼻子,伸手去掐幼清的手臂,道,“小心我小氣起來,什麼都不給你買。”

幼清掩面而笑。

兩個人的打鬧聲傳進暖閣裡,廖夫人也忍俊不已,不由羨慕方氏,她將幾個女兒養的都很好,或穩中得體,或活潑可愛,尤其是方家這個侄女,是既聰慧又大氣……有這樣一羣兒女孝順在膝下,便是少活幾年她也高興。

廖夫人和薛思琪沒有留下來用午膳又轉道去了井兒衚衕,幼清和封子寒還有方懷朝一起吃了飯,封子寒要喝酒,幼清就按着他的手,道:“只能喝一杯,多了沒有。”

“咦!”封子寒瞪眼,“小丫頭,你現在還管我喝酒的事了?”

幼清挑眉,道:“前幾日是誰吐來着,還有誰半夜肚子疼的起來找藥吃,我可告訴你,往後你住這裡,每天只能喝一杯酒,多了沒有!”

“你……”封子寒愁眉苦臉的,哼了一聲,“不喝就不喝。”幼清就將酒壺收起來,笑眯眯的道,“別想着在房裡喝,我聞得到!”

封子寒白了她一眼,低頭吃飯。

幼清就滿意的笑了起來,其實封子寒並不貪酒,可每次用膳時都會喝上兩三杯,幼清覺得他年紀大了,這些事要控制一些!

方懷朝意興闌珊的撥弄着飯,看着幼清和封子寒一來二去的鬥嘴,幼清眼睛裡臉上都是和煦的笑容,語氣中對封子寒的關心也好不掩飾……他很清楚,其實幼清並不壞,但是她只對在乎的人好,不相干的人她冷硬起來是一點情面都不講。

“吃飯。”封子寒擠兌不了幼清就轉頭過來盯着方懷朝,“瞧你把飯都撥桌子上了,你是小孩子嘛。”

方懷朝瞪眼指着封子寒道:“您……您這是撿軟柿子捏?!”

封子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埋頭吃飯。

幼清忍着笑和方懷朝道:“快吃飯吧,下午歇一會兒,等晚上我們再說。”

方懷朝沒說話,低頭吃飯。

晚上宋弈下衙回來,幼清在院門迎他:“今天在安排殿試的事?皇榜什麼時候放?”

“月底吧。”宋弈牽着她的手進了暖閣,“我好似看到了方堂兄了,他來了?”

幼清點頭,服侍宋弈換下朝服,和他在炕頭上落座,將事情的經過和宋弈說了一遍:“……我想等楊家的反應,若真是楊志澤做的,楊家這兩日肯定會派人上門來退婚。”

“嗯。”宋弈頷首,蹙眉道,“今日聖上將”三邊“的事交給了楊首輔,今年春闈亦是由他主持閱卷,人選也由他親自點人。”

春闈閱卷往年都是由內閣幾位閣老一起協同翰林院和禮部幾位學士和大人,今年竟然全權由楊維思主持:“這麼說來聖上對你們已經生出忌憚,從而開始扶持楊閣老了?”這樣非常的明顯,一點遮掩都沒有。

宋弈喝着茶,沒有說話。

幼清沒有宋弈這麼閒然:“市舶司的事交給蔡彰和錢寧,漕運稅和三邊的事都交給了楊閣老,其它的事也皆由他們在安排,豈不是把你們都架空了。”她眉頭緊鎖,聖上在三邊整頓的事情上最後雖是用了宋弈的方案,但是卻交由楊維思去打理,這也是變相的扳回了一局。

“這是早晚的事,避不開的。”宋弈見幼清滿面的擔憂和謹慎,柔聲道,“如今的形式還沒有你想的那般緊張,我們不急,慢慢周旋便是。”

幼清拉着宋弈的手,腦海裡就想到了聖上將火把丟在裝滿徐氏一族的船上,那大火騰天滿耳裡響徹了她們的慘叫聲……對於聖上她從來沒有小看,他就想是一頭沒了鬥志的猛虎,可虎總歸是虎,依舊不容人小覷。

“慢慢來。”宋弈將幼清抱坐在腿上,“別怕,有我在呢,再不濟我帶你去關外找岳父岳母去。”

幼清白了他一眼,抱着他道:“那你要事事小心,千萬不可大意。”現在他們想要保住趙承修,想要穩定趙承修的儲君之位,就不得不這麼做,更何況,聖上施行的這一系列政策,沒有一件是對百信有益的,如此下去將來趙承修接手的江山,肯定會千瘡百孔爛尾難收。

所以,他們不得不虎口拔牙,不得不算計,步步自保不着痕跡的鞏固己方的勢力。

“知道了。”宋弈親了親她,道,“退婚的事,若是楊家來人退便退了,如今之勢不必再用此法牽制楊維思!”

幼清頷首:“我知道了。”她說着,忽然就聽到外頭江淮隔着門道,“爺,宮裡來人了,請您去西苑一趟。”

幼清就騰的一下站起來,宋弈見她緊張的樣子,就道:“沒事,你早點睡吧。”他起了身,幼清問道,“要不要換朝服?”

宋弈點點頭!

幼清臉色也冷了下來,以前宋弈去西苑常常穿的是常服,她沉着臉去將宋弈的朝服拿來服侍他重新穿上,又道:“聖上這個時候請你去會爲什麼事。”

“這個時間,估摸着是爲了丹藥的事吧。”宋弈將官帽戴上,微笑道,“你休息吧,我走了。”

幼清還是送宋弈出了門,見着江淮,她道:“你和江泰一起跟着老爺去吧,有什麼事回來告訴我。”

江淮點點頭,宋弈的轎子緩緩出了門。

牡丹閣中,蔡彰和楊懋對面而坐,兩人遣了陪侍的女子互相斟酒,蔡彰笑道:“我那表妹楊老弟看到了肯定喜歡的不得了,我不敢說能超得過宋九歌的夫人,但到京城來,絕沒有幾個女人能越得過她去。”

“五爺!”楊懋擺手道,“您知道我不是以貌取人的,那都是俗人做的事,這婚事既然是你冰人,便是那母夜叉,我楊志澤也定會娶回家好好相待。”

蔡彰哈哈一笑,拍着楊懋的肩膀,道:“你放心,若是母夜叉,你就來找我,哥哥親自替你把人送回去。”

“不會,不會!”楊懋笑着,酒喝的跟只熟透的蝦子似的,“我只聽人說宋太太如何如何貌美,可惜一直無緣相見,上一回在宋府我是隔着門簾子聽到了聲音……”他一副遺憾的樣子,又道,“不過,單看她那妹妹,我還真是想不出宋太太什麼樣子。”

“美是美,不過這樣的女子一身的心眼,你娶回家也消受不起,別想了,沒見着纔是你的福氣。”蔡彰是見過幼清的,對容貌他是豎大拇指,他閱女無數還真無人能及她半分,只是性子嘛……

恐怕也只有宋九歌知道有多難纏了。

“不說了,不說了,說來說去都是人家媳婦了。”楊懋呵呵笑着,將衣領鬆了鬆,“海運的事您可不能忘了我,等海禁一撤,咱們的船就下海,到時候連私鹽的買賣都不用做了,單一個舶來品就夠我們發幾十年了。”

“咱們誰跟誰。”蔡彰道,“不過楊老弟,我和你說句掏心窩的話,你好歹有功名在身,憑着楊閣老如今的勢力,你今年就該去秋試,莫說解元,前三甲絕對手到擒來,等三年後再得一個探花,將來楊閣老可就後繼有人了。

”不提了,家中的事一句道不清。“楊懋道,”我若是不是庶……“他說不下去,一口氣將杯中的酒喝完。

蔡彰聽懂了他的意思,他道:”別說這些喪氣話,楊閣老對你的器重可是比你幾個兄弟都要好,你何必滅自己威風。“他見楊懋沒有聽進去的樣子,就接着道,”他若是不管你,這一回怎麼會同意你退婚,要知道方二小姐怎麼說也是宋九歌的妻妹,宋九歌什麼人你難道還不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了,還不定會如何報復呢。“

楊懋啐道:”他就是不同意這婚我也會退的。“話落,其實他也知道,要是沒有楊維思點頭,他是不敢開口的,所以泄了氣又道,”等退了再說。“楊夫人說過兩日便上門去退婚。

”五爺。“蔡彰身邊的常隨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蔡彰眉梢一挑揮了揮手,楊懋問道,”什麼事,五爺不會要走吧。“

蔡彰回道:”聖上考校了十一殿下的功課,說是答的不好,訓斥了一番,令他閉門思過,背書了《春秋》再出來。“

”十一殿下還小,曾大學士就教《春秋》了?“楊懋愕然,隨即想明白過來,聖上恐怕是有意如此,要不然也不會提個《春秋》出來問,趙承修又不用科考,這些書只要讀了不就成了。

蔡彰笑的意味不明,低聲道:”宋九歌去宮裡了。

臨近子夜時分,宋弈才從西苑出來,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單府,單超沒有歇下,宋弈的轎子進了院子他就開了書房的門迎了過來:“這麼晚,是從西苑出來的?”

宋弈頷首和單超並肩進了門,單超問道:“是爲何事。”

“聖上訓斥了殿下。”宋弈在椅子上落座,淡淡的道,“令殿下閉門思過,背熟了《春秋》才能和出來。”

單超愕然,隨即無奈的搖搖頭:“……聖上這是迫不及待的要扶持楊維思啊!”

從定儲君的事情就可以看到,南直隸文官集團的勢力之龐大,聖上恐怕心裡也生了不安,所以纔會擡舉楊維思,以求制衡。

“這一天不過遲早的事,我們無路可退,只有往前走!”單超負手,低聲道,“整頓三軍的事敲定後,我便遞上辭呈……試上一試……”

他是要看看,聖上是有多心焦和迫不及待。

“大人不必冒險。”宋弈微笑道,“此事正如您所看見的,聖上確實迫不及待。”他將楊懋害方懷心的事告訴了單超,“若非聖上授意,楊閣老如何敢退婚,若非有人撐腰憑楊志澤的膽子他也不敢動幼清的堂妹。”

單超沉着臉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道:“那三邊的事,你打算如何做?”肯定不能隨楊維思胡來。

“此事有人去辦。”宋弈說完,單超就看到書房門口,有人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單超愕然,站了起來,“鄭督都!”

鄭轅朝單超抱了抱拳:“單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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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們心疼我,怕我累着,但是回個留言累不死我,儘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