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決心

008 決心

幼清端坐在桌前寫着字,採芩候在一邊磨墨,好奇的望着宣紙上的簪花小楷,笑道:“小姐的字越發的好看了。”又指着上頭的的字問道,“寫的什麼,奴婢怎麼瞧着像是藥方子?”

“是藥方。”幼清擱了筆,將藥方拿起來吹乾交給採芩,“你照着這藥方去藥房,盯着他們抓藥,多給些銀子讓他們做成藥丸。”

採芩應了一聲,依舊不解的道:“這藥方是給誰的?”小姐因爲有心絞痛的毛病所以一直吃藥,她們房裡各式各樣的藥方也有好幾副,久病成醫她也不陌生。

“我自己的。”幼清不隱瞞她,“偶得的一個方子比旁的都要好用,你也別多問了,只管抓回來就成。”

這藥方是她嫁進錦鄉侯後封神醫開的藥方,她一直吃着病也犯的少了,就覺得比以往的都要管用。

“奴婢知道了。”若是平日她還敢刨根究底的問問,可是今兒採芩卻感覺即便她問了小姐也斷不會告訴她的。

收了疑惑,採芩小心翼翼的將藥方疊好揣在荷包裡,又道,“小姐一會兒要去正房請安嗎?要不然再歇幾天吧。”

幼清搖搖頭,又重新鋪了紙提筆:“姑母雖說讓我半個月請安一次,可禮多人不怪,我去多了她總不會厭我吧。”一頓又道,“再說多出去走動走動,總比窩在房裡好。”

人善被人欺,這個府裡沒人將青嵐苑放在眼裡,她和綠珠私底下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所以不管因爲什麼原因,小姐的變化都令採芩很欣喜,

她見幼清又開始寫,就守在一邊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刻,就瞧見裁的一尺寬兩尺長的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着人的名字和祖籍。

採芩驚訝不已,問道:“小姐……這是?”隨即認出上頭一個人的名字,驚訝的道,“這……是內閣次輔嚴安?”

幼清頷首,將紙疊起來,採芩心中不解:“小姐寫這些大人的名諱作甚?”一頓想起什麼來,不安的道,“小姐是想查老爺的事?當年倭寇動亂,罪名不是定的很清楚嗎,老爺是瀆職失察啊。”

“倭寇之事不過一個名頭罷了,重點依舊是景隆二十八年的春闈舞弊案。”幼清神色清冽,“宋首輔因此事被迫致仕,父親當年不過在禮部觀政,卻被定罪外放至延平……”她對朝堂的事並不清楚,畢竟在內宅想要打聽這些着實不容易,她知道這些也還是做了徐三奶奶後,通過侯爺的幕僚竇良得知一二,“倭寇動亂,父親也只是一個七品的推官,上有福建巡撫衙門,再次還有福建布政使,知府衙門……可父親的罪卻定的最重。”

竇良雖明面上對她恭敬,實際說的也不過皮毛。

她後來細想父親被流放的事,越想越覺得蹊蹺。

“您的意思是……”採芩並不懂,但宋首輔的大名她確實知道,“老爺其實是被人陷害的?”

幼清也說不清楚,但是直覺上這件事不簡單,尤其是父親最後意外去世,讓她心裡的疑惑像是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宋墉致仕後,朝堂有一番大清洗,他的門生故舊一律被免職或外放,如今朝堂中宋家的門生故吏已所剩無幾……這件事最得利的是誰?

她只能從表面分析,乃是現任次輔,嚴安!

可嚴安經過四年的運作,如今勢力不可小覷,她記得今年年末已是七十二歲高齡的首輔夏堰就會致仕,嚴安順利登頂成爲首輔,至此他穩坐其位,到景隆四十年他在朝中已有人暗中喚他九千歲。

要在他眼皮底下查當年的舞弊案,不論她並不確定當年的事是否有隱情,便是確定她也無法入手,更別想撼動嚴安。

完全沒有頭緒。

幼清有些煩躁,恨不能生得男兒身,也能科考登殿入朝堂,不求平步青雲,至少也不會兩世都被困在內宅,像井底之蛙一樣看不清局勢,讓父親冤死。

“採芩。”幼清將紙疊好,提筆寫信,有些迫不及待,“我寫封信給父親,你明天一早出去抓藥時把信送出去,記住不要給別人知道。”

採芩不明白幼清在做什麼,只能愣愣的點點頭:“奴婢省的。”

幼清在信中委婉的問起方明暉當年倭寇的事,又問起有關舞弊案的內情,她記得當年有位姓胡的大人和方明暉同在禮部觀政,和父親關係頗近,還曾來家中走動過,那人如今在何處,作爲後輩應該登門拜見……她怕父親起疑滿篇的語氣都是小孩子對正事的好奇。

若是父親能詳細告訴她,那她查起來也能事倍功半了。

“小姐,您想打聽當年的事,爲何不問問大老爺?”採芩將信和藥方擺在一起小心收好,“大老爺當年已經從臨安回京了,他應該知道。”

幼清搖頭,否定道:“姑父不會告訴我,即便他願意說,也不會知無不言。”她站起來負手在房裡踱着步子,“先不要驚動府裡的人,我們自己查。”若是路大勇現在能進府就好了,他膽大心細又忠心,事情交給他最好不過。

他是父親早年結交的江湖朋友,因受過傷腿腳不便,父親臨走前將他留在了京城,姑母當時傷心和父親的離別,見也不曾見隨手將他安排在懷柔的莊子裡,他人本分也不來走動,時間久了便是她也不記得有這個人,直到她成親後路大勇自己找來,她才用他,後來越用越順手,才知道他的能耐。

算起來路大勇今年只有三十三四吧,她記得他妻兒都已經沒了,獨自一人討生活,如今應該還在懷柔的莊子裡。

“春雲回來了。”綠珠提着食盒進來,壓着聲音道,“在外頭和玉雪說話,有說有笑的,看樣子心裡已經定了。”

陸媽媽是應了她了?!

“小姐。”綠珠嘟着嘴氣呼呼的道,“她這樣也太囂張了!”

幼清端茶喝茶,雲淡風輕的道:“隨她去吧。”

綠珠張口還要再說什麼,採芩忙拉住她朝她搖搖頭,等兩人退到碧紗櫥了,綠珠跺着腳道:“你剛纔爲什麼不讓我說,小姐性子就是太好了,任着她作威作福的拿姑太太壓我們,小姐雖寄住在這裡,可是進門的時候當着大家的面給了姑太太一萬兩的銀票呢,咱們不算白吃白喝何必要看人家的臉色。”

“好了,你就少說兩句。”採芩捂住綠珠的嘴,朝外看了看,“小姐今兒的處事方法可是和往常不一樣,我瞧着大約是想通了,不用你多說,小姐心裡頭清楚該怎麼做。”

“真的?”綠珠又驚又喜,想起今兒種種的事情來,覺得大有可能,採芩已道,“還能騙你不成。”將幼清方纔做的事說的話和綠珠說了一遍,“賀娘沒了,如今就我們兩人守着小姐,你不能出力也不要給她添亂。”

綠珠想起自己出的餿主意,不好意思的撓着頭。

用了點心幼清梳洗換了衣裳,這時春雲進了門,和幼清行了禮,道:“小姐,方纔正院那邊的春柳姐姐過來,說是太太怕外頭冷路上滑讓您在房裡多歇幾日,就不要過去請安了。”她說着飛快的瞥了幼清一眼。

“也歇了好幾日了。”幼清彷彿沒有聽懂,笑着朝春雲招招手,“正好你在,讓綠珠在家裡守着,你和採芩陪我去吧。”

春雲愕然,可一想到她大小姐的應承便有恃無恐起來,過去和採芩一起拿了蓑衣和木屐服侍幼清穿上,又塞了手爐加了件兔絨斗篷,三個人出了門。

------題外話------

姐妹們元宵節快樂,你們是吃湯圓還是吃元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