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邊的小店買了把質地極好的綢紙傘,林雨萱微笑着打開,替兩人遮住了濃密如織的秋雨。擡眼瞅着仍然人來車往的街市,輕聲說着:“原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已經午夜了,他們還不睡麼?”
“其實有些人有着自己獨特的生存方式,我們,和他們不一樣。”辰亦澍摟緊林雨萱,面上含着淺淺的笑意,輕嘆了聲,他繼續說着,“萱兒,有的人的生活看似乏味簡單,其實那是最爲質樸最爲純美的生活,燈火繁鬧後的冷寂孤獨,他們一般是不會有的。這樣的生活,其實最好。”
擡起眼瞼,林雨萱望着雖是一臉笑容,卻隱隱有種憂傷的辰亦澍,心念一顫。繼而擡起手,指着不遠處仍亮着燈的一家菜館,微笑着說:“這麼晚還亮着燈,一定是在等着生意上門。想來店主不會是活的很容易的人。我們就去那裡吃些東西吧。”
“也好。雖然店面看起來有點小,但是應該會有些令人難忘的事情。”辰亦澍笑着,接過林雨萱手中的傘,拉了她的手,沿着柏油路靜靜地往前走。
菜館的店面並不大,裡面的設施也不是很複雜,每張乾淨的桌上卻都放了一束開的燦爛,卻並不張揚的黃色菊花,在壁燈暖暖的色調映襯下,靜靜地愉悅着人們的視線。
“這家店好像真的不錯,乾淨而且會讓人有種很輕鬆的感覺。”隨着辰亦澍走進菜館,林雨萱笑的清靈,繼而輕聲道。
辰亦澍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同林雨萱坐下,溫暖的笑着,“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的,萱兒,沒想到,你的眼光還真是好,找了個這麼好的地方。”
林雨萱微有些羞澀的笑了笑,沒說什麼。把手中的傘收起來,將桌上的菜單推給辰亦澍,眸子裡折出些許貪戀,“你看着吃些什麼吧,我估計這家店的飯菜會不錯,品意館,名字起的倒很別緻。”
看見林雨萱絕美的笑,辰亦澍呆怔片刻,繼而輕嘆口氣,笑起來,“萱兒,你太過完美,和你比起來,我還真的有些自愧不如。”
林雨萱有些微惱地瞪他一眼,隨即彎起脣角,淺淺地笑,“完美這個詞還是不要輕易說了。是人總是會有缺點的。只要將來,你不會煩我就好。”
將來?
辰亦澍微微有些錯愕,繼而開心的笑起來。他的萱兒,已經許給了自己她的將來,真的,是一種可以讓自己滿心歡喜的東西。低頭看着菜單,他輕輕地笑起來,“來兩份清湯麪吧。簡單些,清淡些就好。”
“好吧。二位稍等,清湯麪馬上就來。”一直侯在兩人身邊的服務員職業性地微笑一下,然後轉身離開。
“怎麼突然想起吃麪了?”望着玻璃窗外靜靜的雨,林雨萱微微地笑一下,饒有興致的問。
“你不喜歡吃的麼?要不換一樣也好。”辰亦澍低下眼瞼,妖嬈的氣息散發出來,笑意叢生,音線有些低,卻顯得嫵媚。
“不是。很久沒有吃過,我也有點好奇。真不知道這樣的小店,會做出怎樣味道的面。”收回目光,林雨萱輕聲說着,眼底暗波流動。
辰亦澍笑笑,沒再說什麼,
打量起店內的裝修,心下暗歎起來。
並不是多麼精美的店面,這家店的裝修極爲樸素,沒有濃抹的色彩,暖暖的顏色在黑夜裡讓人心底舒服的很,店子裡倒是很整潔,桌上的菊花尚帶着些許露水,也真是難得。即使是沾了些別樣的水,店主有這份心,真是不錯。
“小姐,來一份揚州炒飯,我要打包帶走。”辰亦澍正想着,店內忽地闖進來一個人,聲音有些低沉,卻顯得很有修養,他微低着頭,微暗的燈光下,模糊的側臉讓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人。
“萱兒,他是秦劍飛麼?”側過頭看着林雨萱,辰亦澍眼睛裡泛着晶瑩的光彩,壓低了聲音,有些興趣的問。
林雨萱輕眯了眼,側目瞅着在另一張桌前坐下的中年男人,定定地看了許久,回過頭,肯定地點點頭,“我想是他。只是,凌晨的時候,他來這裡——醫院的附近,買吃的做什麼?”
“也是。”辰亦澍若有所思地應了聲,繼而擡起頭,看着男子,微微地笑,“秦老闆,認識我麼?”
另一張桌前的男人聽到聲音,微有些驚詫地向窗臺邊望去,只覺着自己的視線被一朵深濃的笑意所迷惑,繼而聽到清朗的聲音,“您來醫院附近買夜宵做什麼?此時此刻,應該是您的休息時間纔對。”
林雨萱同辰亦澍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辰亦澍伸出手指勾了勾,淺聲地笑着。林雨萱溫柔的看着辰亦澍,不說話,只是細細地笑。
秦劍飛微有些尷尬地點點頭,一邊焦急地向菜館的廚房的方向望去,一邊語不在焉地應着,“來醫院有點事。”
奇怪地皺了皺眉,林雨萱彎起脣角清澈的弧度,輕聲道,“恐怕您來醫院爲的不是您自己,應該是和您的女兒,秦然然有關的事情。”
辰亦澍微微一怔,想不明白林雨萱這樣猜測的緣故。秦劍飛愣怔地看着她,半晌,黯然地點了點頭。
“林小姐,您真的很聰明。雖然我沒有想通您爲什麼會這樣猜測。”秦劍飛將目光挪向林雨萱,凝視許久,沉聲說,言語裡有些敬重,似是不敢隱瞞,將所有和盤托出,“幾日前小女不慎落水,昏厥至今,是今晚她醒過來的時候說要想吃揚州炒飯,我纔到這家還營業的店來的。”
兩人近乎同時一驚,下意識地問,“是如何落水的?”想來也是奇怪,秦家處處都有僕人,秦然然怎麼會不慎落水?怕是有些別的緣故。
“是秦某人教育不當,導致然然如今偏激的個性。她現在只要是看到比她出色的女孩,都會去採用一些誰也想不到的方法去讓那個女孩痛不欲生,無論容貌,還是學識。這次也是。”秦劍飛長嘆一聲,十指不由着握緊,滿目的悔恨,卻又有着無數的疼惜。
林雨萱暗吸一口氣,愣愣地聽着,身子微微地顫起來。握住她的手,辰亦澍瞭然地摟住她,掌心的熱度傳到她的手心,他淺淺地笑,“萱兒,沒事的。以你的身份,秦然然是不會怎麼樣的。再說,她如今不還是躺在醫院的嗎?”
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二人,卻又隨即看到林雨萱愣怔的模樣,秦劍飛有些明瞭
。沉默半晌,他繼續說:“聽然然的姨母說,是然然出言侮辱了家裡司管家的女兒司緣,而且幾乎要傷了她,司緣恐懼之下將然然推入了水裡。然然又不懂水性,我將她帶上岸時,她已經由於驚嚇過度,以及受了水寒而昏過去了。送到醫院,直到今天才醒過來。”
“秦然然的姨母?是段一曼麼?”林雨萱勉強地笑笑,掌心傳來並不屬於自己的熱度使得她已有些清醒。靠着辰亦澍的肩,她輕聲問。
“是。然然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走了,所以幾乎是她姨母把她帶大的。她姨母個人的想法就有些偏激,想來,她受的影響很深吧。只是,後來她姨母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改變了自己,卻還是沒能把然然轉變回來。”秦劍飛點點頭,隨即想是想到了什麼,連聲道。
輕應了聲,林雨萱沒再說話,辰亦澍寵溺地看着她,微微地笑着。
店裡的服務員走過來,端來兩碗清湯麪,在兩人面前放下,禮貌地笑了笑,轉身而去。
拿了雙筷子給林雨萱,辰亦澍將面推到她面前,溫柔地笑着。林雨萱擡起眼,眼珠清澈地看着辰亦澍,嘴脣動了動,沒說出什麼。吸了口湯,輕笑起來,“味道真是不錯。改日一定要來這裡吃些特色。”
辰亦澍吃了些面,點點頭,眼眸裡萬千柔情,“只要你在我身邊,即使只是一碗麪,我想,我也會很快樂的吧。”
“你呀。”林雨萱用筷子攪着碗裡的湯,脣角帶出溫柔的弧度,笑着,“恐怕今天即使是再好的東西,在你的嘴裡,也吃不出味道了。”
“吃不出來纔好。看着你,我什麼都不用吃了。”辰亦澍的笑意蔓延着,伸手摟住林雨萱,笑嘻嘻的模樣。
秦劍飛看着面前笑着打鬧的二人,心下微微一酸,已有兩天沒有休息的眼睛有些脹痛,伸手揉了揉,一行清淚順着臉頰漸次滑下。
然然的命,怕是隻有她自己纔會知道怎樣活。林雨萱和辰亦澍,多麼般配完美的兩個人,她爲什麼一定要去拆了呢?她也沒有那樣的能力啊。到頭來,人家倒是成雙成對,她呢?只能獨個活着。自己的怨,自己的苦,何必一定要實現出來?公司已經因爲她折騰進去了,何必,何必再搭上自己的性命?這次的事情,希望她也會懂得不少。
付過錢,拎了打包的飯菜,秦劍飛轉身欲走。雖說一曼在照看着然然,但還是自己儘早回去,好些。
“秦老闆,等等。”正吃着面的林雨萱忽地擡起頭,歉意一笑,清涼的言語蔓延開來,“我想去看看秦然然,可以麼?”
秦劍飛愣在原地,半晌,奇怪起來,“爲什麼要去看然然?她和你,沒有什麼的呀。”
“您不用害怕,我只是去看看她,而已。”林雨萱站起身,用面紙拭淨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靜靜地說,“我不會讓她傷害我,也不會去傷害她,您儘管放心。”
辰亦澍也站起來,握着林雨萱的手,看着秦劍飛溫和地笑着。
“好吧。”思索許久,秦劍飛慢慢地點頭,看向二人的目光裡雖有疑惑,卻還存着些許的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