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分開、崩塌、不幸(上)

末日小說、末日漫畫、末日遊戲,人們不知爲何鍾愛這些建立在廢土之上的事物,這樣的想法也可以說是一種常態吧……

這並非是因爲有的人習慣了和平所以纔對戰爭充滿興趣,而是被浮躁的社會所影響,無法靜下心來享受生活,去理解周遭的一切,因而才喜歡廢土上面的故事。

在沒有現代設備的世界,既不存在遊戲也不存在工作,逃離原本的束縛之後,能夠去做很多過去做不到的事情。

獨享一棟大樓、在超市裡面跳舞、將夾娃娃機裡面的東西全部取出來等等……

幼稚的做法、成熟的做法、可笑的做法、有趣的做法,任何行動都不會被世人譴責,因爲給予自己評價的就只有自己。

顧武就懷有這樣的想法,去做在正常生活中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

當然失去人類和文化的土地終將走向真正的滅亡,不過在那之前,生活在那樣土地上面的倖存者至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然後完成可以完成的願望。

顧武的任務是讓德爾老爺子完成自己的使命,而現在這個任務被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就是將這些提前採摘下來的花朵清洗乾淨,留下根部後保存起來。

目前挽起袖子的顧武就在重複這樣的工作,剛纔他用自己的能力召喚出阿爾泰爾,讓阿爾泰爾用特殊技能治療生病的德爾,至於結果……

成功了,阿爾泰爾成功用改變角色設定的方式讓德爾恢復到了原本的狀態,可德爾老爺子的精神卻不如生病的時候那麼旺盛,反而顯得睏倦而又勞累。

經過一番思考和調查之後,顧武認爲阿爾泰爾是讓德爾身體回到了跟女兒失去聯繫的時候,所以他才顯得如此無精打采,至於其他的理由還沒有思考出來,就這個可能性最高。

不過即便是猜測不對,反正顧武可以肯定德爾的感冒跟腰傷都已經恢復完畢,只是他的精神顯得很是頹喪。

“德爾爺爺剛纔去睡覺了吧?他的感冒看起來已經好了,可是爲什麼沒有精神呢?”

千戶一邊用地下實驗室的水沖洗花根一邊提問,這位善良的少女哪怕生活在末世之中,也沒有拋棄別人的想法。

聽到千戶這麼說的顧武也不太清楚,他將洗好的一捆花根全部放在身側籃子裡面後說道

“沒精神肯定是恢復得太快了吧……就像是意識跟不上身體那樣。”

“這種情況我也有呢,想要吃東西的時候發現已經被自己吃光了。”

臉上站着泥土痕跡的尤莉一臉認真地如此迴應,結果遭到了千戶的白眼對待。

雖說尤莉是一個不太懂得看氣氛的天真少女,可她可靠的樣子還是值得讓人信賴的,同時也是因爲她的存在,千戶才能夠與其共同走到這裡吧。

認真的千戶和散漫的尤莉,不擅長戰鬥的千戶和願意去鬥爭的尤莉,兩人相互獨立卻又相輔相成。

“顧武先生打算在這之後去哪裡呢?”

用手把花根泥土全部濾掉的千戶在這個時候開口詢問。

要去哪裡?顧武自然是要回到自己用積分兌換的世界,不過這麼說和少女們說了的話顯然不怎麼靠譜。

該如何回答呢?如果自己要去的地方是‘理想鄉’的話,她們也會跟着自己一同前往哪裡?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如果有人告訴你有一個地方不用繼續受苦、不用天天找尋物資、不用擔心前無去路的話,你們會相信那個人嗎?”

“顧武先生的問題真是有顧武先生的個性啊。”

千戶用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結果手背上的泥土將額頭弄髒。

看到這一幕的尤莉開口喊道

“小千太不小心啦,我給你擦乾淨!”

於是尤莉使用自己沾滿泥土的右手理所當然地幫助千戶擦臉,而千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啪嗒,沾有泥土的右手落在千戶臉上,接着尤莉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哇哈哈!小千的臉!好好笑!”

“別在這個時候開玩笑!”

千戶也進行反擊,而逃走的尤莉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把泥土弄得滿身都是,看上去像是一個沒人照看的調皮熊孩子。

沒有繼續追擊的千戶也露出了許些笑容。

“看吧顧武先生,我們奮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如果有人對我們作出那樣的承諾,我們是不會相信的。”

千戶的發言裡面潛藏的含義十分明顯,‘我們奮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而這個‘如此’多半等於‘接受現狀、理解現狀然後嘗試着享受現狀’。

這個世界是她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她們過去或者是未來會懷揣着登上月球的想法繼續前進,而那樣的她們要比起一部分生活條件優渥的人更加快樂跟有意義。

顧武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爲他想着把兩名少女帶到自己兌換的世界,可她們真的會相信嗎?

在一切穩定下來之後顧武選擇保持沉默,若是未來有機會和她們在再次相見,那麼顧武一定會做出邀請。

至於現在……實際上顧武跟兩名少女一樣,在也掙扎着求生,獨自一人,想辦法接觸未曾接觸過的事物。

“你們那邊做得如何?”

花朵都被收穫完畢,一個個清理可是一道簡單但卻麻煩和費時的工作。

先把花朵根部用手濾乾淨,接着沖洗,再不斷重複上面的東西,兩名少女的臉頰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泥土沾染的痕跡。

“我這邊搞定了哦,總體還剩下一半吧?”

“哼哼,我比起小千快一些,已經開始處理其他的花根啦!”

“你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優點吧?”

“失禮的傢伙!”

在兩名少女鬥嘴的時候顧武站了起來,他將手洗乾淨,隨後動身前往德爾休息的房間。

“你們在這裡忙一下,我去看看德爾老爺子的情況。”

留在原地的兩人表示OK,於是顧武便動身走向正面的房間。

臨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還在相互打鬧的千戶跟尤莉,目前的她們並不需要英雄來拯救,因爲兩人過得很好,至少能夠跟相信的朋友在一起,往被戰爭摧殘、時間捨棄的都市頂部慢慢前進。

————

地下實驗室的供電機房由於沒有鑰匙的關係無法打開,顧武想着等等用能力把它強行破壞,看看裡面存留的燃料啥的還可以供電多久。

不過轉念一下,反正自己和德爾老爺子、千戶她們都即將離開,去確認供電機房的狀況也顯得沒有多大意義。

腦子裡面不斷浮現出各種情況的顧武來到了住宿區,被大家一同清理過的宿主區沒有了之前的黴味,只不過潮氣有些重,想必是某個地方破損了吧。

德爾就躺在最裡側的牀鋪上面,顧武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生怕把這位老人吵醒,可沒有想到是對方的聲音率先響了起來。

不是痛苦的哼聲,更加不是談話聲,畢竟這裡只有他一個人,響起來的是……壓抑住的嗚咽的哭泣聲。

年過半百的德爾獨自生活在這個世界,爲了見到女兒而種植花朵,儲存物資好在最後的時間內找到失散的家人,可是這份擔憂跟孤獨卻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承擔下來的。

再堅強的人也有軟肋,而固執的老爺子的軟肋便是他的女兒。

不,不是軟肋,而是希望……

顧武的任務是讓德爾完成種植花朵並且收穫這個目的,可是德爾真正的想要完成的事情是找到獨自離開失去聯繫的女兒。

身爲旁觀者的顧武聽着德爾的哭聲,那聲音相當有些沙啞,同時在不斷念叨着什麼。

仔細聽了一下的顧武發現那些話很像是‘活下去’之類的臺詞。

不是自己活下去,而是期望自己的女兒活下去。

他的命運會如何呢?

顧武無從知曉,只不過德爾十分聰明,也十分堅強,他的哭泣只屬於自己,過後就會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當中。

沒有選擇打擾他的顧武動身離開,回到食堂之後便被兩名少女追問。

“情況如何?德爾老爺子醒過來了嗎?”

“還剩下一些花根沒有清理乾淨哦。”

千戶說完之後尤莉也緊隨其後,她似乎想要嘗一嘗這些新鮮的花根。

“恩,看起來好多了,應該馬上就會出來了吧。”

顧武沒有說出自己剛纔的所見所謂,而且即便是告訴她們也沒有什麼好處和壞處。。

“再加點油吧,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忙活了一整天的三個人也是需要休息的,持續工作可不是什麼聰明的做法。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在花根清理工作還剩下最後一部分的當下,決定休息的三人往食堂裡面的角落走去,那裡放有顧武的揹包。

揹包在之前的混亂當中差點被颳走,好在顧武提前將其捆綁在了架子上,只是裡面的東西亂作一團,放好的食物也有部分出現了破損的情況。

將破損的便當拿出來,再把運氣好沒有被壓扁的罐頭拿出來,這就是今天的午飯。

德爾老爺子的那一份打算之後在送過去,顧武可不希望現在去打擾那位父親。

“要去叫德爾爺爺嗎?”

尤莉這時候第一個提問,對此顧武搖了搖頭。

“過一會兒再去吧”

顧武的話音未落,德爾便從住宿區裡面走了出來。

先前感冒加上腰傷的德爾活動顯得十分困難,可現在的他比起那個時候有力了很多,精神也跟着調整了過來。

“德爾老爺子,要吃午餐麼?我們都給你準備好了。”

“不用在意我,現在的我不餓,你們先吃吧,我把剩下的花根處理了。”

蹲下去的德爾沒有選擇先吃午飯,直接走到堆積花朵的位置,開始重複之前三個人的動作。

這時候德爾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可靠,這也是他走到現在的原因。

————

吃過了飯的三個人也打算過去幫忙,但是德爾已經將剩餘的部分清理完畢,同時還將那些散亂的花根全部捆了起來。

緊接着德爾也去衝了一個澡,回來的他將三人召集到住宿區的房間裡面,一臉認真地說道

“這次多虧了你們的幫助,特別是顧武所擁有的異常能力,如果沒有碰到你們的話,想必我早就已經在中途死去了吧。”

“這一切都是德爾爺爺自己換來的,我們只是做了該做的。”

“那種客套話就免啦,不過小姑娘們還是太善良了啊,這樣子是容易碰到危險的……對了,說正事兒,花根的數量比起想象中的多了很多,肯定是因爲不斷更換肥沃泥土的關係,所以多出來的部分就送給你們好了,我一個人帶上剩餘的部分也足夠了。”

這麼說着的德爾做出補充。

“當然裡面有我女兒的那一份。”

“真的沒問題嗎?都是可以吃的東西哦!”

尤莉有點不敢相信,她這一反常態的表現讓隔壁的千戶吃了一驚,緊接着德爾繼續說道

“沒問題的,如果背得太多反而會降低前進的速度跟效率,另外也不可能讓你們白白忙活一場。”

“那太好了!”

因爲得到食物而開心的尤莉舉起了右拳,像是在拳擊比賽上獲得勝利的選手那般。

面對尤莉如此喜悅的表現,千戶雖然一臉無奈,但德爾笑了出來。

“你們也努力的活下去吧。”

這之後德爾將目光放在顧武身上。

“你呢?我也會給你食物,不過在那之前我想要問問你……你是否願意與我同行?祝我一臂之力?”

“雖然我想要那麼做,但接下來我也有必須去完成的事情。”

“這樣啊……很可惜,這次多謝你了。”

德爾看上去十分失望,畢竟顧武的技能在他看來就是引發奇蹟的能力,如果可以跟這樣的人組隊的話,自然是賺到了。

正如給出的回答那樣,顧武的確想要幫忙,可是花費的時間、消耗的精力、承擔的風險都是相對的,顧武還沒有完成自己的目的,沒空去一一解決他人的不幸。

“好了,該說的也說了,讓我們等待明天的到來吧。”

明天就是大家分開的時候了。

那麼各自的命運,會延伸到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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