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1:釜山行(14)

OR3-EP1:釜山行(14)

世上有多少燈紅酒綠和紙醉金迷,就有多少與之相對的窮困潦倒和孤苦伶仃。這種鮮明的對比可以發生在任何一座城市中,一面象徵着無數人心目中極致的物質追求,一面代表着被主流輿論認爲毫無價值的失敗者。但是,今非昔比,時代悄然發生了變化,世界大戰的影響潛移默化地改變了每個人心目中自認爲合理的常識。

站在這條大街的外圍,邁克爾·麥克尼爾穿着一件帶着破洞的外套,仰視着那些從背面能夠看到另一側畫面的全息影像廣告,刻意地說服自己忘記發生在身旁的這些令人不愉快的意外事件。同樣是長着歐洲人或非洲人面孔的外國人,那些打扮體面的成功人士不可能被正在巡邏的警察誤認爲難民。只有終日擔心生計的窮人才容易成爲警察的首選目標。在來到這裡的途中,麥克尼爾也遭遇了警察的盤問,所幸他藉助任隊長提供的一些證明有效地避免了被拉到警察局甚至是難民收容設施接受調查的下場。

“爲什麼停下了?”

“這裡面的人和我們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中。”麥克尼爾轉過身子,走向幾步遠處的長椅,米拉坐在那裡等着他,“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們可以這麼小的範圍內同時見證這個城市最大的繁華和最不堪入目的貧困。”

遊蕩在釜山的難民早已成爲了當地警方和官員的心腹大患之一,雖然一部分難民努力地謀生,那些罪犯造成的惡劣影響足以讓其他市民對整個難民羣體的印象迅速惡化。難民羣體缺乏約束還表現在其內部的鬥爭上,假如有人認爲難民只會去搶劫和毆打釜山當地的普通市民,那就大錯特錯了——其他的難民,無論是正在打工的老實人還是無所事事的無業遊民,都逃不過同胞的木棒和拳頭。由於警察不是很願意保護難民的權益,這些只想安穩地過日子的難民必須學會採取暴力方式對抗那些罪犯。

然而,排除軍人等特殊職業,只有習慣了打架的人才最擅長使用暴力,而在這樣較爲和平的城市中,最擅長打架的只會是從事犯罪活動的罪犯或無業遊民。麥克尼爾從未聽說有守法市民在工作之餘也擅長打架,工作本身完全能夠榨乾他們的全部精力。警察確實在認真地懲治暴力犯罪活動,可他們並不認真地保護那些應當被區別對待的難民,其結果是難民們逐漸發現自己除了當罪犯之外別無出路。

這正是讓麥克尼爾十分苦難的問題之一,作爲一個真正的逃兵,一個不可能再通過投靠類似NFFA的組織來獲得豁免的流亡者,一個寄生在其他國家的難民,他可能無法找到獲取合法身份的機會,更成不了真正的移民。如果說以前他僅憑自己的身份就能獲得額外的尊重,那麼伴隨着美利堅帝國在戰爭中逐漸落入下風,這種附帶的尊敬也不復存在了。美國人的身份並不具有獨特的魅力,鏡頭上的濾鏡效果消失後,人們驚訝地發現這些難民中充斥着未能接受充分教育的流氓和歹徒。

“沒有人攔着你,所羅門先生,想進去看一看,那就進去嘛。”

“你不明白。”麥克尼爾把兜帽套在腦袋上,免得路過這裡的其他難民投來不必要的關注,“擋在這兩個世界之間的,不是這條街道。是的,我們可以輕鬆地走過這條街,到那觥籌交錯的另一個世界去看熱鬧,但我們還是要回到這裡的。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思維方式和態度。”

難民們聚集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有時他們就盤踞在廢棄的停車場中,將原本爲車輛準備的方格劃分爲狹窄的領地,供無家可歸的難民們居住。對難民抱有一定同情並寄希望於這些難民的涌入能在經濟上解決一些問題的政客們竭盡全力地阻止警察和其他官員採取近乎歧視的手段對待難民,但難民帶來的犯罪問題又無法忽視。一來二去,雙方形成了一種堪稱自欺欺人的平衡,警察也只管抓捕犯罪的難民。罪犯越來越多一定是因爲抓得不夠多,加大搜查力度一定能解決問題,許多警察都抱有這種態度。犯罪事件多了,他們就盤問得緊一些;要是最近的犯罪活動有所減少,他們也不會在意像麥克尼爾這樣的過路人。

兩人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麥克尼爾不必回頭,他憑藉着經驗猜測那是一些遊手好閒的難民來找樂子。弱肉強食和極端的暴力崇拜在難民中成爲了共識,況且許多難民沒有實施義體化改造的經濟實力,僅憑常人的軀體,男性普遍比女性擁有更大的力量,這不難解釋爲何那些視頻中的受害者多半也是女性。襲擊女性市民,肯定會被警察盯上;難民則沒有這種待遇。

“喂,新來的,把你的錢或者女人交出來——”

“無聊。”麥克尼爾咂舌,“基利安女士,誰先來?”

“男士優先。”

“哎——嗯?”麥克尼爾只是遲疑了一剎那,他靈活地將右腿上擡,踩着長椅,揮動左腿踢在其中一名難民的臉上,那人一連向後翻滾了幾圈才勉強停下來。在他跳到長椅的另一側時,第二名難民已經被米拉扔了出去,砸在同夥的身上。乾脆利落地解決了前來鬧事的難民後,兩人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聊天,這一次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了。

義體化時代的到來爲普通公民提供了更廉價的方式來刺激感官,實體毒品或許有朝一日會因爲遇到超乎想象的競爭對手而徹底退出歷史舞臺。儘管如此,夜店的生意是不會受到影響的,有些古老的行業可能會永遠保持着生機。穿過這條街,那些高聳入雲的建築象徵着支配這座城市的大人物們掌控的盤根錯節的組織,照亮了整個夜空的燈光卻永遠不會光顧黑暗而陰沉的小巷。一些相當受歡迎的夜店就開設在這附近,其中還包括伯頓正在爲其打工的那一家。不必誤會他們的想法,總有一些想要尋求更多刺激的精英人士突發奇想地前來視察普通夜店的工作。

……有時候就連社長和會長這樣的大人物也不能免俗。

【麥克尼爾,目前這裡沒有疑似姜順德的人物出現。】伯頓還在附近的夜店中尋找那個喪心病狂的連環殺人犯,【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是否屬實,很難想象這個東躲西藏的殺人犯會光顧夜店……】

【如果這是個假消息,我們最多浪費一整個晚上而已。】

某一現象得不到遏制,想必是這麼做有利可圖,這一規律對那種以虐待人類爲樂的視頻而言也是適用的。願意觀看那些視頻甚至出資支持以姜順德爲代表的犯罪嫌疑人和策劃犯罪的幕後集團繼續作案的【普通市民】恐怕纔是真正的兇手,這些人心中的惡意遠遠超出了麥克尼爾的想象。只要這些觀衆中有人願意積極地舉報,即便是對難民的死活不管不顧的警察也不可能坐視不管。然而,既然他們本就是爲了滿足內心的陰暗面才選擇觀看這種視頻,又怎麼可能出於本就不存在的正義感而自行消滅又一個興趣呢?每個人都不想在別人身上浪費時間,那麼他們也無法要求別人浪費寶貴的時間來解決自己的問題。

“那個殺人犯不一定會在這附近活動。”

“我更好奇他用什麼方式掩蓋自己的真實相貌。”麥克尼爾注視着不遠處的巡警推開擁擠的人羣並將躺在地上嚎叫着的兩名難民拖走,“釜山的警察不停地發佈公告,只有從來不看新聞的人才認不出他。”

“但是,不刻意地關注新聞的市民也不會在遇到罪犯本人時能夠立即想起通緝令上的照片。”

“有道理。”麥克尼爾搓着雙手,他等不及要把姜順德痛打一頓了,“市民應該更積極一些,昨天那個反對在難民身上濫用暴力的抗議活動就很不錯。”說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同姜順德有關的故事,“基利安女士,你找到和犯罪嫌疑人有關的線索了嗎?”

“犯罪嫌疑人在變成殺人狂魔之前已經失業了。”

這個描述沒法讓麥克尼爾產生更多的興趣,他聽慣了這樣的故事:在各方面都十分失敗的【標準的失敗人士模板】最終喪失了一切信心並自暴自棄,最終墮落成了令人憎惡的怪物。GDI的媒體熱衷於描述這樣的敵人,否則他們就必須花費更多的時間去研究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一個正常人變成了魔鬼,而將發生的一切歸結於當事人自身的精神問題似乎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一切追問。失業、單身或是離婚、酗酒或是吸毒,這些都能夠協助媒體塑造出一個更加完美的萬惡之源。

“失業啊……”儘管如此,麥克尼爾不想批評米拉,“那個任隊長說,韓國的李璟惠總統把經濟弄得很糟,別說從朝鮮來的流亡者了,我們這些難民能找到工作也是因爲我們可以更廉價地代替韓國人……”

“不,姜順德的失業並非因爲直接轉嫁到他身上的經濟壓力。”米拉從外表看起來不會超過20歲,聲音倒是很沉穩,這部分地抵消了麥克尼爾的不信任,“從他曾經工作的那家公司中搜索到的部分資料,我們可以推斷出一個結論:姜順德在不該插手的問題上擅作主張,從而被開除了。”

這是麥克尼爾能應用的全部資源:舒勒掌控的內部情報,米拉的黑客能力,伯頓的執行能力。憑藉這些,他有信心做到自保,起碼不會被帝國軍情報部的特工抓回帝國本土繼續接受各種花樣實驗。

兩人一面等待姜順德出現,一面交流着和姜順德有關的信息。麥克尼爾原本認爲姜順德作爲流亡者而受到嚴重歧視,這種猜測被證明在姜順德逐漸成爲連環殺人犯的過程中並未起到主要作用。與之相對的是,姜順德曾經是一個有着體面工作的公司職員,並且向來同自己的同學和同事相處融洽。

直到他決定在不該由他發言的問題上採取堅決態度。

“簡而言之,他的公司在薪資待遇調整的時候做出了不利於僱員的決定,而他作爲一個其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的普通幹部,卻站在了僱員那邊發言,所以結果是他被開除了?”麥克尼爾只覺得不可思議,“上帝啊,這是什麼後現代主義電視劇?我不敢相信它真的能發生。”

但是,當麥克尼爾將視線轉移到眼前這些正在散去的難民們身上時,他從未這樣真切地意識到這只是每天都在發生的那些逐漸地毀掉一個又一個人的人生的微小事件之一。警察將被他們打倒的難民抓走了,其他的圍觀難民選擇回到自己寄居的街巷裡休息。憑藉着電子腦和發達的網絡,即便是難民也能隨時隨地瞭解到各種各樣的新聞和知識、接觸到各類便捷的服務。然而,這一切都不能改變一個現實,那就是他們依舊躺在冰冷的街道上,過着居無定所的流浪生活。關掉那些擋在視線前方的頁面,難民們只能仰視着對他們投以不屑目光的市民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巨頭。

他必須重新審視姜順德的生活。姜順德跟隨着自己的父母逃離了朝鮮,不瞭解事件前因後果的外人也許會以爲他們只是爲了尋求自由才選擇南下,這已經成爲了先入爲主的刻板印象。

“好,我有興趣。”麥克尼爾無意識地笑了,這笑容在匆匆路過這條骯髒的街道的過客們眼中格外猙獰,“他以前工作的那家公司叫【新羅綜合商社】,是這個名字吧?我會想辦法調查的。”

“交給我吧,我看你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米拉很積極地主動要求繼續協助麥克尼爾追查。

“算了,這些事總是交給你辦,只會顯得我們很無能。”

“你就把這當做是我給你提供的服務好了——”

麥克尼爾皺了皺眉頭,儘管他確定不會有任何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但他總是認爲這種說法存在歧義。

“如果您的想法是報答我們把您從垃圾堆裡撿回來,那大可不必。”麥克尼爾直白地拒絕了,“我是說,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善人。把你從垃圾堆裡撈出來,只不過是因爲我的朋友說他原先居住的那個垃圾堆附近有很多移民,結果當天我們只找到了你,而且我們當時都認爲你或許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誰能想得到你和我一樣失憶了?”

麥克尼爾需要找回記憶,準確地說是他【自己】的記憶。過去他不在乎這些,因爲那並不影響他接下來的行動。這一次,莫名其妙的疾病如附骨之疽一般困擾着他,這種怪異的症狀一旦在戰鬥時發作,會比任何敵人都迅速地要了他的性命。此外,異國他鄉出現一個同樣失憶的難民,實屬反常。只有把這些事情調查清楚,麥克尼爾纔有望瞭解帝國在過去幾年的戰爭中到底做了什麼、他本人又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別提這些了,要是我剛纔的說法冒犯了您,我現在會道歉——我們還是談談眼前的事情吧。坐在這裡遠遠地看着他們並心生嫉妒或是羨慕,也是一種資格。”麥克尼爾試圖轉移話題,“以前我的養父頭一次帶着我去坐飛機的時候——”

他忽然意識到大事不妙。他應該【失憶】了,除了必備的生活常識之外,任何同過去有關的回憶都不能由他本人說出來。帶着莫名的惆悵和擔憂將視線轉向米拉的麥克尼爾卻驚奇地發現,米拉正雙手抱着頭,彷彿陷入了沉思或某種難以忍受的劇痛中。

“……基利安女士?”

“……飛機……”米拉自言自語着,“飛機……”

這是個線索,米拉從麥克尼爾提供關鍵詞中捕捉到了能喚醒記憶的碎片。正當麥克尼爾猶豫着該不該主動詢問時,伯頓的呼喚讓他不得不將注意力轉向更爲重要的事務:

【麥克尼爾,姜順德出現了,我會在地圖上把他現在的位置標註出來。另外,有一個情報非常重要,那就是疑似被他所殺或抓走並進行虐待的受害者,有一個共同特徵。】

【什麼特徵?我們這裡剛剛調查到姜順德失業之前捲入了糾紛——】

【不一定有關係。】伯頓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焦急,儘管電子腦遠程通訊時在另一方生成的語音實際上並不會受到情緒的影響,【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受僱於各種公司的職員,並且這些公司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直接聯繫,同收留姜順德的企業也不存在明確的衝突。但是,受害者的職務卻是類似的,那就是他們之前都是人力資源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

【難以理解。】麥克尼爾扶起米拉,【伯頓,想辦法幫我堵住姜順德……不對,注意他有沒有同夥。】

姜順德不是因爲可能存在的歧視而變得墮落的,他從一個受人尊敬的成功人士變成喪心病狂的瘋子,中間只需要一個步驟。然而,這也無法解釋姜順德和日本人之間的關係。麥克尼爾決定立刻追蹤這個爲禍一方還敢招搖過市的連環殺人犯,在他確認米拉恢復了正常後,兩人沿着右側的街道跑步前往離伯頓指定的路口最近的一條小巷。這裡只有一些高大的保安人員在附近巡邏,他們的主要任務是防止不識時務的傢伙打擾了夜店的生意。有時一些財大氣粗的顧客會希望從這些小路中逃跑,那時他們也能借機敲詐一大筆費用。

麥克尼爾不經意地瞥着左側的櫥窗,並從反光中發現背後跟着至少5個身份不明的難民。

“喂,這不是正門。”把守這裡的保安以前見過麥克尼爾,那時還是伯頓帶着麥克尼爾來熟悉環境,“你走錯了……”

“有人要追債,我來這裡躲一躲。”麥克尼爾裝作不屑一顧地伸手扭了一下鼻子,“25萬韓元,怎麼樣?”

“40萬!”

“30萬,不能再多了!”

“好,那就30萬。”

兩人迅速完成了交易,麥克尼爾和米拉飛奔進了小巷,他隱約聽到外面傳來吵鬧聲,那些受僱於某些犯罪組織的難民或根本就是僞裝成難民的打手被攔下了。即便這些見錢眼開的警衛沒能很好地履行使命,麥克尼爾也有預備方案,一個用相當逼真的合成語音模擬的報警電話會讓那些擔心難民再度犯罪的警察傾巢出動。

“抱歉,我剛纔似乎想起了什麼,但現在忘得一乾二淨了。”米拉望着巷子的另一頭,“姜順德真的來到夜店了?”

“嗯。”麥克尼爾不再提和失憶有關的話題,他可不想被人從漏洞百出的謊言中找出更多的紕漏,“然而,他可能不是來尋歡作樂的,而是要尋找下一個目標。”

伯頓給出的情報顯示姜順德從夜店的一樓來到了二樓,並坐在角落中休息。麥克尼爾向伯頓說明了自己的推斷,只是這些推斷暫且起不到作用。這裡是夜店,伯頓沒有辦法調查每一個顧客的身份,更不可能找出其中哪個顧客是爲某家公司的人力資源管理部門服務的員工。

【見鬼,所有的商人都在不擇手段地蒐集用戶的信息,怎麼夜店的老闆就不效仿呢?】麥克尼爾有些失望,【我們得想辦法拖住姜順德,在我到場之前,別讓他離開你的視線。】

麥克尼爾正打算繼續給伯頓佈置任務,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再次襲來,就像有人把他整個人壓縮成一個球之後從大炮裡發射出去那樣。視野逐漸地被染成了紅色,意識近乎從軀體中被抽離的遊離感雖然減弱了無處不在的劇痛,也使得麥克尼爾險些立刻昏迷。這種無法忍受的不適只是短暫地持續了幾秒,他身不由己地向前跌倒,差一點就砸在前方的米拉身上。

“所羅門先生?”

“我沒事,舊毛病犯了。”麥克尼爾扶着牆壁站了起來,“繼續前進。”

【不行啊,他好像找到了新目標……麥克尼爾,怎麼辦?】

【那我們只能決定犧牲你了,伯頓。】麥克尼爾選擇鋌而走險,【你現在裝作對男人感興趣,馬上走過去纏住他!】

【喂,這沒法僞裝,你在想什麼——】

聽着伯頓的抱怨,麥克尼爾逐漸接近了那扇小門。他得迅速完成自己的任務,如果姜順德落到警察手裡,麥克尼爾不敢保證釜山的警察會處理這一事件背後的犯罪集團,更別說爲部分難民洗清罪名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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