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全知空間(二)

不過當薛菲菲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卻是覺得異常的熟悉,好像在記憶的深處,曾經不止一次的見過這個人一樣。

男子一直在呆呆的看着她,眼神裡卻沒有任何神采,就猶如一尊真正的石像。薛菲菲不禁歪了歪頭,開口問道:“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這次男子終於有了點反應,他看向薛菲菲的臉,乾裂的,彷彿石化過的嘴脣艱難的蠕動,嘶啞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

“我……是……誰?”

男子不由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沙塊。過了半響,直到薛菲菲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才繼續開口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薛菲菲皺眉,又問:“那,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又爲什麼要來到這裡?”

男子直直的盯着薛菲菲,忽然道:“我也不記得自己在這兒多久了,包括我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名字……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自己是在等待一個人,等待着一個人來找我……”

“等誰?”

“……我忘記了,明明很久以前我還記得的,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我天天念着那個名字,害怕自己忘記,然而這裡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漫長到我所有的記憶都在無限的時間裡逐漸消失。最後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這個人的名字也在時間中消失殆盡……”

“哦?到底有多長?”

“多長……”

男子忍不住看了眼腳下的石山。

“……這個世界,每一年都會生成一座廢墟之城,當我將那殘破的城市全部破壞掉之後,廢墟之城就會化爲一粒沙子……這個世界所有的沙子都是這麼來的……”

薛菲菲不由驚叫一聲捂住了嘴,如果每一粒沙子就代表一年的話,那這裡有多少沙子?恐怕要以億萬來記了。這麼長的時間,也就難怪他的記憶會完全消失。

“那,你現在又是在幹什麼?”

看着她手裡的沙塊,薛菲菲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個嗎……”

男子低頭看了眼沙快。

“我想要離開這裡,但是找不到出口,因爲這裡根本就是漫無邊際的,我唯一能想到的出口,就是……”

男子說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

“所以,我要將沙子凝成石頭,然後在用石頭堆成一座無限高的山峰,試試能不能逃出去……”

“啊?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這麼高的天空,你要堆到什麼時候去?你怎麼這麼笨,爲什麼不想想別的辦法?”

薛菲菲道。

“因爲……這裡什麼都沒有啊,只有沙子,只能用沙子……”

薛菲菲愣了愣,想了想倒也是,在這種情況下也的確做不到別的事。

“喂……”

男子忽然看向薛菲菲:“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

薛菲菲有些茫然的搖頭:“我也不清楚……”

“……回去吧。”

男子嘆了口氣,不再理會薛菲菲,開始繼續坐在山頂,捏他的沙快。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但是……”

薛菲菲忍不住伸了伸手,不知爲何,看着男子的背影,她總覺得有些心疼。

“我總覺得,我見過你!”

這句話終於讓男子僵了一下,他慢慢的轉過身。

“真的?”

“嗯,真的,絕對沒錯的,我一定見過你的!”

薛菲菲越看那張臉越覺得熟悉,那些被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似乎在一點一點涌出着,她忍不住激動道:“是真的,絕不是騙你,雖然具體的我還想不起來,但是在遙遠的過去,我們一定相遇過……然後,我……我好像,一直在尋找一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吶,你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你?”

男子有些呆滯的看着薛菲菲,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既然你說你見過我,那,你能告訴我我的名字嗎?”

“名字?對,名字……那個,名字是……”

薛菲菲急忙摸了摸腦袋。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輕,最後居然直接從地面上漂浮起來。

“啊!”

薛菲菲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想要拉住那個男子,只不過她的上升速度越來越快,她一下抓了個空。

感覺到自己就要離開這裡了,薛菲菲顧不得管這些,下面,男子還在一直看着她,彷彿在期盼着她的答案一樣,薛菲菲急忙回想着,絞盡腦汁,回想着那些熟悉的畫面。

“你的……你的名字是……是……”

薛菲菲不由得捂住了腦袋,只覺得那裡面混沌一片,各種各樣的混亂記憶讓她都快崩潰了。

“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可以想起來……那個名字,那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名字……你叫……叫……”

薛菲菲越飛越高,馬上就要看不到地上的人影了。

“你叫孔……孔……”

“孔哲!”

薛菲菲猛地從牀上坐起,此時她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

她的旁邊,正沉浸在睡夢中的團團似乎被這叫聲吵到了,不禁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眯着眼睛看了看,卻發現薛菲菲正坐在牀上。

“咦?姐姐?”

薛菲菲此時呆滯的坐在牀上,隨着她喊出那個名字,無數的記憶片段終於如同潮水般涌入。

末日發生的那天,她在舊城區的家中,一個陌生男子忽然闖入,告訴自己他是重生回來的,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之後和團團小蕾,四人踏上前往安全區的路,自己走不動路只能被他放在揹簍裡揹着走。

之後在金城大學的安全區,還有體育城的安全區,他身陷死亡預言,一度沉淪,自己逼問之下才讓他說出實情,兩人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破局的方法。

在之後,還有魔獸攻城,來自組織的襲擊,在自己的請求下,他獨自踏上前往靈夢城的道路,最後在組織殺手的重重包圍中將團團救了回來。

……

薛菲菲不由捂住了臉頰,她的心愈發疼痛起來。他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涌入自己腦中,她終於知道,自己忘記了多麼重要的人。

在五萬多次輪迴中,自己數次沉淪,最後都是被他挽救,他總是那樣鼓勵着自己,總是那樣對自己微笑着,即使她自己都放棄了自己的時候,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從未來回來,將自己強硬的救了回去。

最後,再高高的鐘樓頂上,他又一次讓自己回心轉意,然後在紫色的光暈裡和他相擁。

“菲菲!”

自己有多麼期盼着,他能再次那麼溫柔的叫自己一次!

原來,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薛菲菲依然捂着眼睛,她怕一睜開,自己的這份記憶就又消失了。兩行淚水卻已經無法控制,沿着她的臉頰流下,淚水越聚越多,很快將她面前的被子打溼了一大片。

“姐姐?你你你,你怎麼了?爲什麼哭了?沒事吧?”

團團終於看清薛菲菲的樣子,頓時便沒有了睡意,急忙坐起來,在她旁邊手忙腳亂的不知該怎麼勸慰。

“沒事……”

薛菲菲終於放下了手,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次……絕對不會再忘記……”

眼前,仍舊是那個黑暗的屋子,之前所見到的那個荒涼的世界,彷彿只是做夢一般。但是薛菲菲知道,那一定是真的,她做不出那麼真實的夢來。

此時此刻,她最重要的人正被困在時間牢籠之中,而且和他比起來,自己的那點遭遇算的了什麼?

他可是那樣荒涼的世界裡,孤獨的度過了億萬年。他是否也像自己那樣彷徨過,迷茫過?

不……他一定比自己堅強的多了,一直到失去記憶之前,都還在等待着一個人,就算是最後失去了記憶,他也沒有放棄希望,仍舊在用着最笨的辦法,即使做出比天還高的石山也要出去那個世界,這需要有怎樣的決心與毅力才能做得到?

還有他所等待的那個人,他說過的,對他來說重要的人,是小蕾嗎?還是說……

——他其實一直在等待的,是自己?

因爲只有她知道時間牢籠的事,也只有經歷過時間牢籠的她纔可能想出救他出去的辦法。

在數千萬,甚至數億年的時光裡,他一定是守着這個希望在苦苦等待着。

他信任自己,就像他會毫不猶豫的回來救自己一樣,他相信着自己也一定會去救他。

然而,自己卻辜負了他的這份信任,在他獨自煎熬走過無數的時間裡,自己卻已經遺忘了他的事情,整天和朋友親人們笑着,過着沒有煩惱的生活。

薛菲菲不禁狠狠地握住了拳頭,自己爲什麼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不可以!”

薛菲菲忽然感覺到腦子又開始混沌起來,那些好不容易回憶起來的寶貴記憶,此刻卻好像又開始逐漸遠離。

“這次,絕對不可以在失去……”

薛菲菲頓時瞪大了眼睛,急忙從牀上起身,衝到一旁的桌子上,拿出紙筆,將孔哲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全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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