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張了張口，本想說不若放下執念，一同成仙。
但最終又把話收了回去，他自己都從不是一個會放下執念的人，又何談勸人？
況且暗菩的神情和眼神已經表露了他的決心，自己再開口，那便是羞辱了。
“也罷，同你一戰。”
陸晨邁步而行，聲勢浩大，引起了宇宙內生靈的注目。
時隔多年，武帝居然又要出手了，那挑戰者究竟是何等身份？
可任暗菩當年也算是一代人物，四十五萬年過去，認識他的人真的沒有幾個了。
暗菩抱拳，“謝陸兄成全。”
轟——
令萬道哀鳴的氣息爆發，瞬息間，陸晨便裹挾暗菩大戰到宇宙邊荒。
雙方大戰了數千回合，打了三天三夜，暗菩將他此生對道的領悟盡數施展，卻不能傷到陸晨分毫。
戰到最後，暗菩又哭又笑，最後灑然的看向陸晨，“陸兄，有酒嗎？”
陸晨取出無盡酒葫，兩口大碗滿上，其中一個拋給暗菩。
他走到暗菩身邊，暗菩和陸晨碰杯，一如當年在葉凡婚宴上那般。
他們這一生碰過兩次杯，一次爲初見，一次爲終點。
暗菩豪飲一番，晶瑩的酒液順着嘴角流下，他慨嘆的看向星空，“不知父親看到今日的我，會不會罵我愚蠢呢？”
“或許會吧，但也會爲你感到驕傲。”
陸晨聲音平淡，有些選擇是愚蠢的，但也是值得驕傲的。
“我還有最後一式，陸兄讓我見識下，武帝威震世間四十五萬載的最強戰力吧。”
暗菩看了會兒星空，緩緩道。
陸晨沉默了下，點頭道：“好。”
在宇宙邊荒的古星上，猛然爆發出令諸天顫慄的氣息，衆生感覺比當日女帝滿含怒意出世時展現的威能還要恐怖。
有一道漆黑的光劃破宇宙八荒，像是要橫斷萬古，斬斷一段往事。
煙消雲散，陸晨看着虛空，輕聲一嘆，拿起無盡酒葫痛飲，隨後邁步離去。
暗菩死了，帶着他的傲骨和自尊去尋他的父親了。
…………
武帝歷四十六萬年，陸晨依舊不曾衰老，春秋鼎盛。
這一日，武帝宮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張百忍進入武帝宮，求見武帝。
陸晨自不死山內甦醒，親自迎接了這個古人。
“武帝功參造化，即便是在我那個時代，恐怕也是第一等的強者。”
張百忍感慨道，時隔多年出世，發現陸晨還活着，他實在難忍心中好奇，想要來詢問陸晨一些事。
葉凡也被陸晨喊來了，因爲張百忍準備跟大家講一下亂古時代的事，這是寶貴的見聞。
連王波都好奇的坐在悟道茶樹旁聽講，他是神話時代的人，但對亂古時代一無所知。
張百忍爲他們講述了亂古時代，那是一個不一樣的宇宙，無論是生靈，植被等，還是修煉體系，都與這一紀元不一樣。
他演示了自己的道，讓葉凡大受觸動，讓陸晨若有所思，那個時代，根本不是修五大秘境，而是另有體系。
陸晨儘管知道完美世界的亂古時期修的是什麼法，但也還是第一次見到，發現和自己的某些推演相似，是對人體的另一種開發。
通過張百忍的法，算是讓他提前對完美世界一個時期的法有了些瞭解。
不過修煉之路，走到盡頭，萬法歸一，即便是體系不同，某些路由特殊的人走，也能走到極高的層次。
仙古紀元時期的法，和亂古時期的法，也未必相同，但走到仙王境很，很多強者的法都有共通之處。
“亂古之上，還有仙古，可是最終都一樣，全都覆滅，被新紀元所取代。”
張百忍敘述道，“仙古是真正有仙降臨的年代，可是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最終一切破滅，導致亂古再也無人可成仙。”
“真的無人能成仙嗎？那嫂子他們算是去了何處？”
陸晨還未緊張，葉凡倒是耐不住問道，怕陸晨內心難受。
張百忍嘆道，“我不敢肯定，那或許是真正的仙域，算是漫長時間內給下界人的機會，亂古紀元時，可能只有一個荒天帝成仙了，荒塔正是他的兵器。”
他又繼續解說：“仙鍾、青銅仙殿都是仙古時代留下的。”
葉凡聞言一顫，有些震驚，他原本還有一段時期認爲，仙鍾是在崑崙誕生的呢。
同時他也發現張百忍的說法和他的推測很多吻合，仙域出了問題，不是這一界的修士不夠強而成不了仙。
葉凡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張百忍解答道：“我當年也只是個無名之人，仙鐘的來歷我不敢肯定，但如今世人所熟知的仙鍾，應該和仙古時期的並不完全相同，是藉由仙古時那口鐘殘留的道痕在崑崙養出來的，否則也不會碎裂。”
他言說，真正的仙鍾，應該是他們所不能想象的無上仙器，不是大帝級人物能打碎的，就連如今的陸晨和葉凡恐怕也做不到。
至於青銅仙殿，張百忍也只是有耳聞，對其來歷不甚瞭解。
陸晨在一旁聽了有些感慨，張百忍是見過荒天帝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那就是荒天帝，也算是有奇遇而不自知了。
可接下來張百忍看向陸晨，開口說了一句話，讓陸晨驚駭，“陸兄，我好像在亂古見過你。”
葉凡也是有些震驚，好奇的看向陸晨，又看向張百忍，等着後話。
王波等一衆武帝宮的強者也圍在周邊，好奇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對張兄卻是沒有印象，我的確爲‘當代’人。”
陸晨搖頭道，想看看張百忍怎麼說。
他已經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因果力量加身，但他早已不是當年在飛仙星的準帝八重天了，即便是天道降下最恐怖的雷劫，也收不了他。
張百忍盯着陸晨看了一會兒後，又自己笑了笑搖頭，“應該只是巧合，陸兄的確是當世人，或許是那位強者的後人吧。”
“張兄，快說說你認知中的那位強者是怎樣的。”
葉凡心癢難耐，追問道。
“我那時還弱小，生活在九天十地被打碎後的一處殘地，只是在一個小部落內，部落內的老人時常會進行祭祀，像一個雕像叩首，口中念着不屬於亂古紀元的古語，那是一個名字。”
張百忍敘述道，其他人都靜靜聆聽，“我們不明白那種語言的含義，據我的祖爺爺說，那是一位絕世強者的名字，誦他的真名，可在輪迴中得見永生。”
“在輪迴中見永生？在你們的那個時代，真的存在輪迴嗎？”
葉凡好奇道。
張百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當年太弱了，輪迴這等神秘的事，或許連仙人都不清楚，我怎會知曉。”
葉凡也沒有失望，不再開口，等張百忍繼續說。
“我不知道那個名字代表什麼，但族長說，那是雕塑本尊的名字，在一些傳說的碎片中，人們猜想，那位強者曾在更古老的時代，鎮壓過可怕的黑暗動亂，萬族共尊，只要誦讀他的名字，族羣或許會冥冥中得到些庇佑也不一定。”
張百忍說道。
這時，來參加“故事會”的陸瀟瀟忍不住好奇問道，“張爺爺，在古老的時代，也有至尊化禁區，吞噬衆生嗎？”
陸瀟瀟年歲已經不小，論在外面的年齡，也有一千多歲了，如今已爲人妻，卻也還有幾分少女心性。
她崇拜自己的姥爺葉凡，更崇拜自己的祖師爺陸晨，年少時經常閱讀和黑暗動亂有關的歷史，看陸晨鎮殺禁區至尊，殺到無人敢稱尊，每每讀到此處，都感到熱血沸騰。
然而張百忍搖了搖頭，神色凝重，“不一樣的，我無意懷疑陸兄和葉兄的強大，但傳說中最古老的黑暗動亂，根本不是那些至尊可比的，在那些真正的黑暗源頭面前，我們認知中的所謂古代至尊，恐怕連螻蟻都算不得。”
張百忍的話讓不少人驚悚，就連王波也感覺匪夷所思，因爲儘管他已經踏上長生路，但不認爲大帝就是弱者了，路的前方，真的還有那麼廣闊的天空嗎？
可他想一下自己如今的師尊，又有些相信了，因爲現在普通大帝在陸晨面前，真的如螻蟻一般弱小，頂多算是個強壯的蟲子罷了。
“我知道在亂古紀元前還有着仙古紀元，而在仙古紀元前，還有許多個紀元，有些紀元的年份甚至都要以億來計算。”
張百忍的敘述令人震驚，因爲大帝一世萬載在世人看來已經很長了。
若是一個紀元就至少是一億年的話，這片天地到底經歷了多少？
要是此時龐博在這裡的話，恐怕就該說笑了，會說地球都有四十五億年的存在歷史，這麼想羣星還挺長壽的。
是的，若是以羣星的存在時光來思考，好像一個紀元並不長，但對於世人生死輪迴來說，一億年那便是滄海桑田。
“死物反而會比活物更能長存嗎……”
王波也是若有所思，看向漫天星空。
儘管諸多強者大戰，動不動就毀滅一片星域，可羣星纔是這片天空下始終存在的。
即便被人打散，也會在諸天運轉中重新聚集，成爲新的大星，這是否也是一種輪迴呢？
張百忍繼續說道：“若是往最遙遠的時代追溯，我所知道的，就是帝落時代了，族長爺爺所說的那位強者，或許是帝落時代就存在的人物。”
“帝落時代？有很多大帝隕落嗎？”
陸瀟瀟疑惑道，對這個特別的紀元名字感到好奇。
張百忍搖了搖頭，“想來不會是我們認知中的大帝，恐怕指的是更逆天的強者，此帝非彼帝。”
他繼續道：“其實這些大家當神話故事聽就好，就像我當年聽族長爺爺講那般，我們太弱小了，根本不能考證，事實上，雖然我們部族有這個習慣祭拜那位強者的雕像，口誦他的名號，但並沒有得到任何庇佑。”
“早在亂古時期那場可怕的大戰中，我的先祖就曾跪求祈禱過，但沒有任何異像顯化，我猜測那位強者恐怕早已坐化在時光的長河中了。”
張百忍說道。
陸晨聽了張百忍的敘述，若有所思，這可不像是什麼好消息啊。
儘管他不太喜歡搞這種神神叨叨的陣仗，但若是真有此傳說，那恐怕自己還是庇佑過不少人的，可張百忍的時代卻不管用了。
難不成是自己跪了，還是說，張百忍他們部族祈禱的那個年代，恰巧運氣不好，自己已經不在完美世界，回到空間了？
陸晨想不出個結果，只能繼續聽張百忍敘述。
“在族長爺爺的一些故事中，那位強者曾在最黑暗的時代血戰過，庇佑了九天十地，不，可能不止九天十地，甚至有仙界，而那位強者的境界也是我們無法想象的，不止是一位仙人，且絕對在仙人中也是稱王稱帝的存在！”
張百忍說道，“我看過一些石板上的刻畫，已經很模糊了，被後人還原出一二，雕像也是跟着壁畫上的那位強者模樣所刻的，在那些遙遠的故事中，男人進入一處神秘的地方征戰，像是在爲衆生抵禦什麼可怕的存在，那個年代恐怕死了很多人，屍山血海中，有無數身影再向那個男人叩拜。”
說到這裡，張百忍看向陸晨，不止是張百忍，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陸晨。
因爲張百忍的敘述中，那個景象，似乎他們都看到過。
四十多萬年前，北斗成仙路開，那次黑暗動亂中，有一位黑衣黑刀的男子降臨，始一現身，就引發了天地間的無邊異像。
後來在陸晨渡劫時，天劫中那名黑衣黑刀的男子，在現身時也有過這樣的異像，和張百忍所說十分吻合。
原來他居然是那麼古老的存在嗎！？早在不知多久以前的帝落時代就存在了，且庇佑了一個時代，萬族共尊！
只是衆人也還有疑惑，那就是在黑暗動亂中現身的那位強者，到底算是什麼？原來不是活人嗎，也是道痕的一種體現形式？
葉凡則是想的更多，他想起陸大哥當日渡劫成帝時，最後關頭曾以秘法映照古今，召喚出了一尊和黑衣閃電相同的存在，血戰之中，才度過了最後的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