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關了三天三夜,反覆的看着楊紫璐留下的這封信,期間一直沒閤眼,他不敢閉眼睛,他一閉上眼睛就是楊紫璐那些陪伴他的日子。
有楊紫璐端着暖胃湯給毛小方慈愛的樣子,有楊紫璐微笑站在門口等待毛小方回家的樣子。
有楊紫璐守在沙發上等待毛小方歸來的樣子,傾國傾城的她笑起來好美。
毛小方不知道自己爲何提不起任何精神,沒有胃口,沒有食慾,不想說話,就像一個開始放映畫面的時光機,一直把跟楊紫璐的所有事情在過濾。
愛這東西像只螞蟻一直撕扯着毛小方的神經,密密麻麻的像一團無法解開的繩索,而繩索上正是那些螞蟻,有些讓人噁心。
毛小方抽掉了三包煙,地上一地的菸蒂,煙霧繚繞的讓人以爲進了仙境。
腸胃開始作亂的他硬生生的吐了,可是幾乎都是苦水。
毛小方像一隻孤單的靈魂,在做着思想的掙扎,楊紫璐走了,鐵定的事實,可是毛小方卻一直不相信楊紫璐會走,而且走的這麼幹脆。
如若楊紫璐提前告訴自己得了癌症,他會極力的反對楊紫璐生下孩子,而是選擇去救活楊紫璐。
可是楊紫璐卻沒有告訴毛小方發生的一切,依照信件上的原因則是這病已經是晚期,無法醫治,只等等死!
不分黑白晝夜的毛小方鬍子長了,邋遢的他自個打開房門,望了望剛剛初升的太陽,有些晃眼,走了幾步然後一頭栽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當毛小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聞着刺鼻的藥水味,他知道自己在醫院,眼睛都不想動的他怎麼會開口說話,他此刻最想的就是一直盯着天花板,等死!
毛小方知道身邊來的人是誰,也知道他們會說什麼,要說什麼。
無非都是些要求他振作起來的話,要麼就是他的弟兄急眼的罵咧咧話語。
周雀兒紅着眼睛來了,看到毛小方這個樣子,直接淚奔,心疼的她端過熬製的雞湯一口一口的喂着毛小方。 шшш¤ тTk ān¤ ¢o
可是毛小方喝了一口就吐了,周雀兒扯着自己的衣服給毛小方擦拭。
已經哽咽的她抱着毛小方的頭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憋在心裡會生病的。”
可是她即使說再多這樣的話也沒有得到毛小方的迴應,這個倔強的女人就這樣一直抱着毛小方,像是一個慈愛的母親,生怕毛小方一睡睡過去了。
很多人都來了,圍着毛小方轉悠,急眼的張西楚一個勁的要求醫生趕緊給打營養液,已經好多天不進食的毛小方只能依靠着營養液來維持身體的平衡。
愛人走了,孩子出生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楊紫璐給毛小方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而他打死都無法過掉這個坎。
楚韓留下一句‘第一村沒有你不行,我們都在等你’紅着眼睛離去。
喬琛說:“我這個司機要是沒了你還真不知道要做什麼,你想不開我們都等你,楊姐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在地下肯定要生氣,你自己看着辦!”
幕老說:“小方,在我有生之年要看看第一村是什麼樣子,你這個樣子讓我真的不放心,你最好把你想發泄的趕緊發泄出來!”
很多人都留下了話,而這些毛小方都聽在了心裡,他難受,極力的難受,悲切的難受,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爲何這般的疼,疼的一直延伸到全身每一個細胞。
他想睡覺,只有在夢裡他才能看到楊紫璐,夢裡的那個楊紫璐笑的好美,可是一旦夢醒了他就開始不知道該做什麼,該說什麼。
毛大牛是最後來的,身後還是跟着扛大刀的王長生。
毛大牛讓人把周雀兒送回去,周雀兒流着眼淚卻不想走,毛大牛給了周雀兒一個安心丸。
“我的兒子我瞭解,我陪他待會!”
周雀兒不捨的親了毛小方一口,囑咐毛大牛道:“叔,你好好勸勸他,興許只有你能把他叫醒!”
毛大牛搬來一把凳子,幫毛小方掖了下被子,開口道:“咱爺倆好好聊聊吧,二十年沒曾坐下來好好談談,你已經好幾天沒有開口說話了,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也知道此刻你心裡是有多難受。”
“小璐這孩子是個好姑娘,跟了你也吃過苦,可是她知足,她對你是真的用心。保住孩子卻把自己丟掉,這種母愛是值得任何人敬仰的。你覺得你失去了整個世界,可是你還有我們,有你爹,有你長生叔,有你乾媽和乾爸,還有你的弟兄,他們都在等着你,等你站起來,等你振作起來去完成那個終極夢想。”
“咱爺倆說過話的次數很少很少,一隻手都可以數過來,可是我知道你大了,你不需要我這個當爹的來給你指路,你有你的想法。人這一生要經歷很多你不能掌控的東西,從零歲開始,你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到十歲你知道這個世界真的好大,等你十五歲你知道這個世界天外有天,二十年的歲月裡,爹在你的世界裡出現的次數很少,你遇到的女人,給了你很多溫暖,他們愛你照顧你,是因爲你這個男人能給他們幸福。小璐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要是不理解,想不通也是情有可原。女人的世界和男人的世界不同,各自的人生觀更是不同,你覺得你失去了滿世界,可是你知道平平和平安是你什麼?他們是小璐的寄託,他們需要你這個爹去照顧,需要你給他們鋪路,需要你這個當爹給他們做個榜樣。
誰都是從孩子時代過來的,長大這個詞語雖然很讓人振奮,可是長大要面對的東西就會很多,當然承擔的責任就會加重。你已經不是孩子了,你是一個二十歲的男人,你需要承擔起你的責任。我毛大牛的兒子要是一直就這樣攤在病牀上,那我不要也罷,你記住我今天的話,我再給你三個小時時間傷春秋,要是三個小時之後你還是這個熊樣子,我會成全你,把你和小璐埋在一塊。讓她在地下狠狠的抽你耳光,讓你知道她的死到底是爲了什麼?”
毛大牛說完直接起身,一把把王長生揪過來道:“去,給你侄子聊會,我這個當爹的越說越氣,容我消消火!”
王長生把毛大牛趕了出去,然後走到病牀前,坐在了剛纔毛大牛的位置上。
大刀放在一邊,王長生開口道;“小方,我是你長生叔。你爹剛纔是真生氣了,我這個當叔的得說你幾句了。咱爺倆見面的次數也少,但是我一直以你爲傲,我這個做叔的就認爲我侄子是一個人才。比你叔有文化,腦子聰明,學功夫也快。你叔確實沒什麼文化,但是你叔比誰都明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誰都有人生不如意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的人生是健全的一帆風順的。有一個好的家庭,衣食無憂,平平坦坦,一路無遺。這樣的人生誰都想過,可是我侄子不是平凡人啊。小小年紀挫敗李傳芳那杆虎槍,一人之力平了丹鳳市三方巨梟。過江龍黑蠍子都不放在眼裡,扎着小辮子的端木求財也得對咱豎起大拇指。四方集團白手起家,橫着在丹鳳市走。楚韓那樣的猛人都給咱做事,更別說世外高人幕老。我侄子牛逼,很牛逼,二十歲做過的事情比長生叔活了這麼久都做的多,做的好,做的恢弘。所以我侄子這不是平凡人的人生肯定是不平凡的。小璐走了,這是一個鐵定的事實,是有些意外,根本無暇面對,擱誰誰都傷心難過。可是她走了你就不過來嗎?平平和平安不能沒有爹,他們倆孩子已經出生了,這是兩條生命,他們還得依靠你去照顧,沒了媽的孩子在沒了爸,你覺得對他們公平嗎?叔最笨也不知道怎麼勸你,但是叔知道你要是再不振作起來,叔會看不起你了,我侄子要是一直就這樣躺在這裡,看着天花板活在回憶裡,那麼這個世界不僅要拋棄你,你身邊的人都會拋棄你,他們不會把一個昔日坦蕩的毛小方當做他們的救世主,他們會對你嗤之以鼻,會對你唾棄。我的話說完了,就像你爹說的,再給你一點時間傷春秋,傷完之後爬起來去面對你該面對的事情!”
王長生說完之後,看了眼毛小方,然後搖了搖頭徑直走出病房。
門外毛大牛上前道:“什麼情況?有沒有哭出來?”
王長生搖了搖頭道:“沒有一點反應,小方這孩子命苦啊,這道坎誰都沒法幫他渡過,只能靠他自己!”
毛大牛一錘打在牆壁上,也不管這手上的疼痛就要推開門去狠狠教訓自己的兒子,王長生一把拉住他道:“在等等看,我相信我侄子會想開的!”
毛大牛氣呼呼的開始蹂躪這牆壁,有種想把這牆壁打穿的意思。
屋裡的毛小方手指動了動,他把枕頭立了起來,一手拔掉吊瓶,然後靠在牆壁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