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再次分開

030 再次分開

“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若我所料不差,應該跟東樑國的皇后,也就是佘煜胥的母后有關。”

這些年,他被佘煜胥壓制着,費勁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才能擺脫他的束縛。

之前,他還不夠強大,沒有足夠的渠道去搜尋有關於佘煜胥的有用訊息,以至於此刻說起來竟發現自己對那個人的瞭解已經是少得可憐。

顧惜若對了對手指,眸色裡滿是精光閃閃,“段某人,那爲何他二人會想要奪取鸞佩?於亓雲帝來說,究竟爲何?於東樑國太子來說,那又是爲何?”

段天諶臉色有心不好看,心中隱隱想到了一種可能,眸光頓時變得深沉如海,內含波濤洶涌,像是滔天巨浪要傾覆而出,要將這天地間的事情都盡數淹沒其中。

許久聽不到他的回答,顧惜若有些疑惑,一擡頭卻看到他那雙陰鷙而嗜血的眸子,心尖兒不由得顫了顫,下意識的就握緊了雙拳。

看見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神色愈發顯得冷沉難看,她有片刻的擔憂和猶豫,片刻後,便見她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縮着脖子,怯怯弱弱的喚道:“段某人……”

段天諶被她驚醒,霍然回神,卻對上那雙明亮如星的眸子,不由得哂然一笑,握緊她的手,給予她足夠的力量,“若若,別擔心,我沒事!雖說現在能夠漸漸釋懷,可就是還有些較爲沉重的事情難以擱下罷了!不過,相信我,我會很快就從這些往事中走出來的。不管過去怎麼樣,將來都有你做伴,我沒什麼好擔憂的。”

顧惜若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又反握回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即便她的兩隻小手盡數張開,也不能全部都將其囊括包裹住。

其手背滑膩,掌心卻略顯粗糙,有着長年握劍之人該有的薄繭,觸摸上去,一股異常的感覺快速流過,彷彿通過這樣的手就能夠感受到噴涌在肌膚下的無窮無盡的能量。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卻於此刻煞風景的響起,段天諶不由得皺眉,甚至是惱怒的盯着那扇門,恨不得將門外打擾的人大卸八塊。

顧惜若有些好笑,轉頭看去,隱約中似乎看到了門口處站着的兩道修長的身影,目光微凝,想也不想就衝着外面喊道:“有什麼事兒,進來說吧!”

這麼說着,她也快速的從段天諶腿上爬下來,無視他那黑得能夠滴墨的神色,安安靜靜的坐在了圓桌一角,低着頭,沒有看向那兩個一起走進來的人。

駱宇和青冥甫一看到她這副模樣,起初先是一愣,而後很快就釋然了,自然而然的將其理解爲獨屬於小女孩的害羞。

可只有段天諶知道,事情的真相併不是這樣。

他的小妻子估計是要被那兩張紅腫的眼睛嚇到了,覺得無法見人了。

說起來,她倒還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居然還懂得自己哭得那麼狠,肯定不會留下什麼好的形象。

嗯,這或許是個好現象!

尊貴的王爺殿下兩指慢慢的摩挲着那方下巴,徑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神色有多曖昧,也沒看到駱宇和

青冥那兩隻無比哀怨而欲言又止的殘忍表情。

“咳咳……”駱宇和青冥剪刀石頭布後,終於還是駱宇倒黴,不得不走出來,刻意大聲的咳嗽了下,藉此機會來提醒他們尊貴的王爺和王妃——

時辰到了,該好好談正事了。

段天諶冷不防瞪了他一眼,這才戀戀不捨的收回了視線,淡淡問道:“有什麼事兒?”

駱宇心下大喜,連忙將手中的紙條遞了上去。

段天諶接過,看了看,眉宇間幾乎隆成了一座小山丘,隨即衝着駱宇晃了晃手中的紙條,挑眉問道:“這是從哪兒來的?”

“王爺,方纔屬下在外面守衛,突然之間有人射來了這樣的紙條,屬下擔心事情緊急,就趕緊拿過來了。至於那背後之人,卻是沒有察覺到。”駱宇拱了拱手,連忙回道。

顧惜若心中好奇,可駱宇和青冥還在這裡,根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擡起頭詢問。

想了想,小手在桌子下狠狠的扯了扯段天諶的衣袖。

段天諶無奈搖頭,將手中的紙條遞過去,卻見她連忙一把抓過,卻沒有立即擡頭去看,而是慢慢的挪動了下屁股,埋着頭,將紙條放到桌子下面,鬼鬼祟祟的看了起來。

駱宇和青冥無比好奇,有些無法理解她這樣異常的舉動。

可是礙於段天諶的存在,根本就不敢明目張膽的看着,只能是強忍着心中的好奇,垂首躬身,靜候指示。

“王爺,您的指示是?”駱宇比不得青冥在暗室中修煉出來的定力,再者,以他這樣的身份,也不用這樣去顧及太多,直接開口,“如今,咱們是否需要先去驗證一下,這個消息是否是真的。”

段天諶手指在圓桌上敲打着,咚咚的聲音伴隨着他的話語,在屋子裡飄蕩着,“先讓人給玉子傾遞話,讓他時刻注意着城內的情況,尤其是岐城城駐軍的內在情況,務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警惕應付。”

駱宇和青冥互相對看了一眼,連忙應聲。

只是,想到柳屹暝來此的目的,二人就開始面露擔憂,紛紛將視線投到段天諶身上,異口同聲問道:“王爺,柳屹暝此行,怕是不簡單,咱們是否需要過去支援一下?”

“怎麼支援?派誰支援?”段天諶忍不住挑眉,語氣中暗含冷嘲,“岐城那邊,本王倒不是很擔心,不過本王倒是很好奇,他既然要去岐城,爲何還會來謨城?”

經他這麼一提醒,駱宇和青冥頓時恍然大悟,長長的哦了聲,而後又一起問道:“那王爺的意思是,他在這裡有接應的人?”

段天諶搖了搖頭,到底有沒有,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來此的目的,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能夠支使得了柳屹暝的人,除了柳朔存,應該就只剩下他那個七弟了。

如果一切皆是他的七弟授意,那是否意味着,他已經忍耐不住了?

他的顧慮,駱宇等人自然也意識到了,只是有些事情不宜從他們口中說出,此刻雖心裡焦急,也只能安安靜靜的等待着段天諶的指示。

“這樣,”段天諶起身來回踱步起來,片刻後,指着青冥道,“青冥,你帶人去岐城,儘快將這個消息傳給玉子傾,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守好本王交代的事情,否則軍法處置。有你去,本王就不另外派人過去了。”

青冥見狀,連忙躬身接受,轉身就要走出去。

不想,身後就緊跟着傳來了一道大叫:“等等,我也要去。”

青冥猛地頓住腳步,覺得王妃實在是太會找機會鬧騰了,竟連這等大事都不放過。

駱宇暗自哀嚎不已,心中所想也與青冥差不多,只是不經意間看到她的模樣,整個人頓時愣了愣,桃花眼也幾乎成了銅陵眼,滿是不可置信。

他揉了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顧惜若,似乎也忘記了彼此的尊卑身份。

這是王爺的王妃?

爲何眼睛紅腫不說,就是臉蛋都紅成一團團的?

這是怎麼弄的?

當然,他是沒體會過,用那種粗糙而且微微帶着凸點的桌布來擦臉,是有多損傷皮膚,更不明白此刻顧惜若的造型完全是他家尊貴王爺的英明傑作。

段天諶忍不住皺眉,眼刀兒一橫,就把駱宇那好奇的目光給逼了回去。

而後,他就回頭看去,卻見顧惜若正頂着一雙紅腫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似乎只要他不答應,隨時都會撲上來,找他拼命。

他無奈嘆息,走過去,伸手撫摸了下她的紅眼睛,柔聲勸慰道:“若若,岐城事情多,而且萬分兇險,我讓青冥去就好,你跟着去瞎湊什麼熱鬧?難道乖乖的跟在我身邊,不好嗎?”

顧惜若自動把他這話理解爲“乖乖的跟在我身邊,別亂惹事”,心裡頗是不舒服,可能夠決定她去留的人,就在眼前,她怎麼都得把這事兒敲定下來,再清算舊賬。

但見她伸手扯住段天諶的衣袖,力道大得幾乎能把那溼重的袖子擠出水分來,頗是委屈道:“整天困在謨城裡,我都快要忘記我老爹是做什麼的了。你若真是爲我好,就該讓我多去經歷一些事情,別老是勸着要我待在你身邊,享受你的保護。萬一哪天你不在我身邊了,我該怎麼辦?遇到事情就束手無策,遇到劫匪就束手就擒嗎?”

這話,她是說得格外誠懇,直把駱宇聽得連連點頭,看着滑稽的造型,忽然也覺得很是可愛,就連青冥都忍不住回頭,在觸及那張臉時,有片刻的怔忪,可很快就爲她話裡的堅決和長遠考慮所感佩。

段天諶眉頭頓時擰成麻花狀,想到上次她也是拿這樣的話來應付自己,最後卻把她自己弄得鬱悶不舒服了那麼多天,此次若是再中她的計,他這個王爺,在她心裡的地位,也真是越來越無足輕重了。

思及此,他就是爲了捍衛自己說一不二的地位,也絕對不能答應。

“若若,不是我不答應,而是上次你也這麼跟我說過,但是結果呢?”他努力扳正了她的小臉兒,冷肅着顏色,滿臉的不容商量。

顧惜若愣了愣,可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也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心裡不是不感動。

可感動歸感動,她卻不能因此動搖了此刻的決心,尤其是在看到他愈發剛毅的臉色時,那股倔脾氣也跟着上來了,想也不想就衝着他吼道:“段某人,你不是說要我養你的嗎?我若是不把自己弄得強大一點,勤奮一點,我又怎麼去養你?你是否忘記自己的小白臉身份了?若是忘記,我不介意現在就給你普及一下。”

咚咚——

一旁聽着的駱宇和青冥齊齊跌坐在了地上,眼神也齊刷刷的射向段天諶,說不出是震驚還是受傷,腦袋裡滿滿都是“我養你”“小白臉”的字眼。

他們覺得,一定是自己耳鳴,或者是出現幻聽了,居然聽到王爺說要王妃養。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待反應過來後,他二人才覺察到此間情況的不合理,王爺指不定是在哄哄王妃的,當不得真,隨之二話不說就連滾帶爬的站起來,縮到某個角落裡,豎起耳朵傾聽起兩人的談話。

直覺上,他們覺得會聽到很多驚世駭俗的言語和不爲人知的事情。

段天諶卻不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凌厲的眼色一掃,直接冷冷吩咐道:“你們先去外面候着。沒有本王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駱宇和青冥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致認爲留下來會有好戲看,打定了主意要留下來,便也同時舔着笑臉,笑眯眯的上前。

“王爺,屬下忽然覺得,此事可能與屬下有關,屬下留下來,指不定能夠幫您勸動王妃呢!”

“對啊,王爺,屬下也深以爲然啊。王妃,此事關係重大,您還不如聽王爺的,直接待在謨城吧。”

“你們是哪根蔥,居然敢來插手我倆的事情?”

異口同聲的怒斥聲響起,將某兩個得意洋洋打着小算盤的人頓時驚在了原地,紛紛不敢置信的盯着憤憤不平的兩人。

這是什麼意思?

一致對外嗎?

爲何他倆竟有種好人難做的感覺?

顧惜若瞪了瞪段天諶,憤恨的別過臉,看着杵在跟前不知道作何反應的倆人,不悅叱道:“你倆還不快出去?記得不能守在門口,直接都給我站在臺階下!”

駱宇和青冥額頭上齊齊掉下三根黑線,王妃還是比王爺要絕得多了,居然還懂得把他們趕遠一點。

不可謂不用心良苦啊!

段天諶原本黑着的臉頓時晴朗起來,看來他這個小妻子,還是懂得維護他的。只是,這個“小白臉”的稱號,可是不能繼續掛在他的頭上了,否則將來有一日想要翻身,那也是極其艱難的。

“還不快出去?難道想要本王和王妃送你們嗎?”他濃眉高高豎起,說着極爲不悅的話,眉眼裡俱是一派晴朗笑意。

駱宇和青冥自認倒黴,本來還以爲能夠藉助王妃的氣勢,去爲自己謀求一些額外的福利。不成想,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成了這倆夫妻加強“一致對外”覺悟的試驗品了。

失策啊失策!

他二人互相對看了下,同時哀嘆了聲,低垂着頭,腳步一轉就往外走去。

直到那扇門關上,聽到腳步聲漸漸遠離時,顧惜若才露出她的本來面目,一手揪起段天諶的衣襟,惡狠狠的威脅道:“段某人,我要去!你敢不答應我,我就跟你拼命!”

段天諶無奈的嘆息一聲,將她的小手扒拉下來,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下皺起的前襟,才懶懶的靠在圓桌上,淡淡道:“若若,不是我不允許你去岐城,而是此時情況緊急,你得掂量清楚輕重啊!”

“就是因爲情況緊急,我纔要去岐城的啊!不緊急我還不去了呢!”顧惜若振振有詞。

段天諶被噎了下,眼裡狡黠的光芒一閃,徑自問道:“青冥是要去辦事的,如果你遇到了什麼情況,他是要辦事還是要照顧你?”

顧惜若不悅揚眉,“他辦他的事兒,我去我的岐城,有什麼關係?”

“可你的武功不高,遇到刺客了,打得過人家嗎?”

“你笨啊,打不過不會跑嗎?更何況,那些暗衛和龍鱗衛都是幹什麼吃的?連我一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我看也該全部咔嚓掉腦袋!”

“……”

尊貴的諶王殿下幾乎吐血。

他算是知道了,這小妻子的臭脾氣已經上來,如今擺明了是要跟他對着幹的,他如果一味的阻止,只怕下一個要咔嚓掉腦袋的人,就是他了。

王爺殿下想了想,決定採取迂迴戰術。

“若若,你還記得,蒼京分別時,岳父是怎麼叮囑我的吧?我可是答應了他,不能讓你去冒險的啊!你忍心讓我在他面前做個食言之人,不被他待見嗎?”

顧惜若揪了揪小眉頭,伸手將他的麪皮往兩邊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傻啊!我爹遠在千里之外,你就算把我弄丟了,他估計也不會知道。更何況,你還是小孩子嗎?爲何事事都要向他彙報?”

段天諶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下,盯着那張反駁有力的小嘴,額頭青筋直跳。

卻見他猛地欺身過去,將她的小臉兒當成麪糰揉,“是不是誠心要跟我唱反調的?嗯?”

這女人,簡直是油鹽不進冥頑不靈。

“誰叫你不讓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顧惜若一面笑着辯解,一面伸手推他,“我跟你唱反調,也是事出有因,這怪不得我。你該慶幸,今日我還肯詢問你的意見,若是以往的顧惜若,指不定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騎上馬離開了。”

段天諶手下的動作輕了一些,揉捏也改爲撫摸,微笑問道:“現在的你,跟以前的你有什麼區別?”

明知故問!

顧惜若白了他一眼,啪啪啪打下他的手,對了對白皙的手指,沒說話。

段天諶默然看着那低下的腦袋,沉吟不語。

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自然是很樂意的,至少這也說明,她終於從之前的抑鬱當中恢復回來了。

這一點,令他十分欣喜。

可自從上次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私心裡,他就不希望她離開身邊。若是可以,他倒是寧願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來承擔。

不過,他的小妻子似乎也很倔,竟是連他的規勸都聽不進去。

罷了罷了。 Wωω¸ttκan¸C〇

既然她想要飛翔,那他就爲她撐起一片蔚藍的天空吧。

各自沉默了許久,段天諶終於還是妥協,把那顆小腦袋擡起來,不出所料的看到那張嘟着的小嘴瞬間咧開,他忽覺自己被坑的無助感。

只是,既然做了決定,也沒有必要去遮掩什麼,便也含笑着道:“若若,我想過了,你要去岐城,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把誰留在你的身邊,要帶多少人去,這個得我說了算。”

顧惜若笑得眯起了眼睛,像一弧月牙,熠熠生輝,“好!”

段天諶也跟着眉目含笑,勾起她的下巴,指腹輕柔摩挲,細膩柔滑的肌膚帶來的觸感,真是好得不可思議。

在她的明媚笑意裡,心裡的鬱悶和煩躁也隨之一掃而空。

這輩子,他怕是都要栽在這樣燦爛的笑容裡了!

……

舒旭仰躺在軟塌上,偏着頭,瞅着被關在籠子裡無力趴伏的小狗,神色平靜。

他的隨從也算是好本事,眨眼就找到了一名大夫,把傷了內臟的小狗給救了回來,雖然此刻還沒能全部恢復,可這條狗命,倒是保住了。

他從來都怕狗,只是沒有一個人知道。

以前有個兄弟,懷疑過他的弱點,特意送了一隻狗給他,他沒對狗動殺手,卻對送狗來的那個兄弟下了狠心。

而如今,知道了他這個弱點的女人,要怎麼處理呢?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輕笑聲,“主子,剛剛傳來的消息,諶王妃似乎要在今晚離開謨城。” шωш ◆тt kān ◆¢O

“嗯。”舒旭應了聲,不鹹不淡。

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既然她要離開,他也應該給她送份大禮不是?

瞥了眼沒有聲息的小狗,他懶懶起身,緩步走了出去。

……

院落門口。

顧惜若對着月亮惆悵。

天黑,月暗,星繁,風涼。

很不錯的一個夜晚。

當然,如果可以忽略掉身旁那喋喋不休的聲音,一切就更加完美了。

從她離開房間,一直到現在,段天諶已經把所有遇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甚至都想好了對策,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人的話怎麼有那麼多?

她只是要去岐城而已,又不是去了不回來,至於這樣囉嗦嗎?

“王爺,一切都準備好了。”青冥牽着一匹馬,走到段天諶跟前,打斷了他的話。

與此同時,顧惜若長舒了一口氣,暗地裡給青冥豎起了大拇指,萬分感謝他的及時出現,將她從水深火熱當中救了出來。

段天諶驟然被打斷,心裡十分不喜,看着青冥時,越來越不滿意,“怎麼準備了那麼久?動作如此慢,若是王妃遇到了危險,能夠指望你去相救嗎?”

青冥忍不住含淚凝噎。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居然遇到了這麼個不明真相的王爺。

他早早就準備妥當了,若不是不敢過來打擾,他至於平白捱了這麼一頓罵嗎?

這麼想着,他幽怨的眼神忍不住飄向顧惜若,指望她能夠爲自己說句話。

顧惜若爲段天諶近乎幼稚的行爲很是頭疼,唉聲嘆氣的拍了拍腦袋,老人似的勸道:“行了,段某人,如今能夠任勞任怨的人已經不多了,遇到這麼個不錯的侍衛,你就該知足了。如今時辰也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啓程吧。”

說着,她就牽過侍衛手中的繮繩,利落的翻身上馬,寬鬆的衣裳在空中揚起漣漪般柔軟而漂亮的弧度,擦亮了天際的那一抹黑色天幕。

青冥見狀,連忙也跟着上馬,恭謹的候在顧惜若的身側,與之落下一個馬頭的距離,神色堅忍而警惕。

“若若,方纔我所說的話,你都要記住。”段天諶擡步上前,仰頭看着她,伸出手,將掌心攤到她面前,“你要向我保證,一定要平安完好的回到我身邊。”

顧惜若點了點頭,將手放到他的掌心,雙掌相對,微涼的粗礪之感與溫熱的柔軟觸覺,讓彼此皆爲之一震。

擡眸望進他那雙黑曜石般璀璨的雙眸,她鄭重其事道:“你放心,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平安完好的回來。更何況,我還有好多債沒向你討回呢,怎麼捨得不回來?”

段天諶啞然失笑,反握住她的手,轉而看向青冥,斂起臉上的笑意,帶着特有的威嚴氣勢,冷冷吩咐:“務必要保證王妃的安全。否則,你也不用回來見本王了。”

“是。屬下遵命。”青冥端坐在馬上,朝着他的方向,低頭回應。

段天諶緊了緊那柔軟的小手,隨後放開,直直倒退回門前的臺階上,靜靜的凝視着馬上的女子,衣袂翩翩,脣角輕揚,說不出的英氣爽朗,風流颯沓。

顧惜若回以一笑,隨之抖了抖繮繩,揚鞭策馬,閃電般衝了出去,身後跟着一衆黑衣侍衛,她白色寬大的衣袖迎風飛揚,在黑夜中猶爲顯得明亮。

“王爺,咱們回去吧。”駱宇忍不住出聲,眉宇間俱是一派剛毅,“王妃跟您學了那麼多本事,想來應付那些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您儘管放心好了。”

段天諶點點頭,心中何嘗不明白這樣的事實。

只是,以她那樣的心性,他是真的不放心。

想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離開自己,到那麼遠的地方呢!

“駱宇,”他眯着眼,看向前方黑暗渺茫的的道路,忽而問道,“你覺得,現在的王妃和以前的王妃,有什麼區別。”

駱宇心中一動,不明白他這麼問的意圖是什麼,有些猶豫,“王爺,屬下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麼?”段天諶忽然有些不確定,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神色飄渺而迷茫。

駱宇暗自心驚,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低着頭思忖了下,而後繼續道:“不過,依屬下看來,比之以往,王妃變得穩重踏實了許多,尤其是有了很多獨屬於自己的想法和抉擇,這或許是件可喜可賀的大好事。”

段天諶呵笑了下,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置可否,隨之大步往裡走去,身後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去把舒旭叫來,本王有要事與他相商。”

……

不遠處的一處隱秘屋頂上,舒旭正冷冷遙望着顧惜若等人離去的方向。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可真是難以想象,像段天諶那樣冷血無情的人竟也會有如此婆婆媽媽的時候。

本來還以爲,顧惜若在段天諶心裡,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

可如今看來,倒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他凝眸注視了片刻,最後還是拂袖離去。

剛回到自己的住處,便看到隨從走上前,恭敬回道:“主子,方纔諶王派人來傳話,說是讓您去見他,有要事相商。”

他挑了挑眉,半晌,哂然一笑,揮退了自己的隨從,腳下步子一轉,徑自走出門,往段天諶居住的院落過去。

甫一走入,駱宇就頂着那張妖孽般的張揚笑臉迎上來,“舒侍郎,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舒旭下意識的退了一小步,欠身微笑,透出若有似無的疏離,“駱御醫,這話可真是讓舒某銘感五內啊!只是可惜,舒某沒有這個榮幸,能夠如駱御醫這般得到王爺的青睞與重用。”

“舒侍郎嚴重了。”駱宇笑容可掬,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意味深長道,“不過,王爺並非不知人善用,舒侍郎只需要在王爺跟前多走幾圈,讓王爺看到你的能力,想要青睞和重用,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說是吧?”

舒旭頷首微笑,溫潤和煦,不置可否。

駱宇也是點到爲止,側身讓出前方的路,與他一同走了進去。

室內,段天諶正扶額看着手中的公文,待看到並肩而入的兩人時,指了指案前的桌椅,淡淡吩咐:“坐。”

舒旭和駱宇依言坐下,眼觀鼻鼻觀心的喝着茶。

“舒侍郎,好久不見。”段天諶壓下手裡的公文,微微眯起眼,脣角勾起慣常的笑意,挑眉問道,“這些日子,本王忙於公事,倒是疏忽舒侍郎了,還請舒侍郎見諒。”

這些日子,舒旭雖跟着他過來,可他卻絲毫沒有重用的意思。

一方面,有顧惜若的原因,若是讓這個人整天出現在他面前,估計他的小妻子不瘋也會抓狂的,另一方面,也是在看到此人被他冷凍後,依舊持着的無所謂態度,令他心存懷疑,直覺此人並不簡單。

可目前,他對這個人的認知,完全處於猜測的階段,而支撐這些猜測的證據,並還沒有找到,他也只能是當作不知情。

駱宇差點被茶水嗆到,猛低着頭,儘量不讓其他兩人看到他的失態。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不是錯覺?

爲何他聽了王爺的話後,竟有種“王爺越來越無恥竟與舒侍郎有什麼不可告人關係”的感覺?

舒旭也是被他這樣的態度驚了驚,半晌後才緩緩道:“王爺嚴重了。微臣慚愧,竟然幫不上王爺什麼忙。回京之後,還請王爺在皇上面前爲微臣美言幾句。”

說着,他便擡頭看向段天諶,兩人的視線於半空中交匯碰撞,很快就移開,隻字不提此間的種種因果關係。

一切,亮如明鏡。

“王爺召尋微臣前來,不知有何要事?”舒旭垂了垂眼瞼,拱手問道。

段天諶站起身,拿着手中的公文,走到他面前,將公文遞給他,“你看看這裡面所寫的。”

舒旭詫異的接過,翻開大略瀏覽了下,微垂的雙眼裡劃過一絲暗芒,須臾,目光平靜的將公文遞了出去,“王爺,微臣斗膽一問,這是何時傳來的消息。”

“就在不久前,”段天諶接過公文,漫不經心的扔到了長案上,“舒侍郎怎麼看?”

舒旭擰着眉看他,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後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態度過於大膽,連忙低下頭,徑自分析道:“王爺,依微臣看來,此事詭異叢生,需得謹慎。姜振亭也是東樑國的老將,領兵作戰的能力,絕對是世間少有人能敵的。若真是要拼個你死我活,只怕也未必會戰敗。此次卻輕易就向咱們遞來了這樣的公文,欲要與咱們和解,只怕其中有詐。”

段天諶聞言,揹着手,繞着他走了一圈,狀若無意道:“世間少有人能敵嘛?舒侍郎對這位虎威將軍倒是十分了解得清楚!那依你之見,本王若不答應這次的和解,而是堅持着初衷,繼續與他戰場相見,其勝算會有多大?”

舒旭低下頭,眼裡劃過一絲陰唳,語氣裡卻是帶着獨屬於他的恭敬,“微臣不過一刑部侍郎,平日裡只會查查線索斷斷案,哪裡懂得這些戰場上的事情?王爺可真是折煞微臣了。”

“舒侍郎,你這話,請恕駱某不敢苟同。皇上派你隨王爺來此,想必定有他的道理,或許也是看重了你的能力,又豈是查查線索斷斷案而已?”駱宇端着一茶壺,走到他的面前,又從桌案上拿起他的茶盞,給他沏了一杯,不容拒絕的塞到了他的手裡,竟是沒問過他的意思。

“駱御醫說的是,卻是舒某矯情了。”舒旭有些不自然的端着那茶盞,呷了一口,暗自思量着此二人的目的,再擡眸時,也已經恢復如常,態度誠懇的問道,“王爺,那您的意思是?”

段天諶半眯起眼,負手站到窗前,幽幽嘆道:“本王的想法,估計舒侍郎會覺得有些意外。如今皇上臥病於龍榻之上,本王這身爲兒子的,竟然不能親自侍奉牀前,每每思及,總覺萬分歉疚不安。是以,本王決定,接受東樑國的和解!”

舒旭聞言,眼裡快速的劃過一抹詫異,怎麼都沒想到,他所謂的“意外”就是如此。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決定,的確是夠意外的。

以段天諶的本事,想要與虎威將軍決戰生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卻接受了這莫名奇妙的和解,恐怕回到蒼京後,又會引起好一輪的口水激戰。

但想到臥病在牀的蒼帝,他似乎又能理解這樣的決定。

他們離開蒼京已有一個半月,若是繼續以這樣的態勢發展,就算南部邊境的事情全部處理清楚,蒼京裡也沒有段天諶的什麼事兒了。

只是,段天諶跟他說這些,是爲了什麼?

莫名的,他擡眸看向段天諶那勾脣淺笑的樣子時,心頭忽然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他便聽到段天諶幽幽嘆道:“此次和解前,本王已經接受了亓雲帝的邀請,前往東樑國,與亓雲帝當面談一談。之後的事情,就等待朝廷的指令了。把舒侍郎叫來,也就是跟你說一聲,你今晚就要跟本王離開謨城。”

今晚?

怎麼會這麼急?

舒旭眸光微閃,片刻的訝異後,笑容可掬道:“既然王爺已經做好了安排,微臣自然是唯王爺之命是從。容微臣回住所收拾下行囊,片刻後再回來。”

不想,段天諶卻是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的動作,“不必了。東西,本王已經命人前往你的住處,幫你收拾好了。駱宇,你且帶着舒侍郎到外面等候一會兒,本王片刻後就到。”

舒旭有些對他如此古怪的舉動,感到十分不解,不過好在他也足夠鎮定,懷揣着一堆的疑問,便也與駱宇一起走了出去。

室內,段天諶對着捻起那封公文,淡淡的瞟了眼,便將其湊到燭火邊點燃,手一鬆,點點灰燼就飄落在地。

他從案上找出一本摺子,翻開後,拿出壓在裡面的刻着蒼鷹騰空圖案的令牌,脣角無聲勾起,搖曳的燭火躍動在那那片冰眸中,昏黃的光芒盡數被反射回來,冷了一地的月光。

……

段天諶走出房間時,駱宇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拉着舒旭扯皮,看到他走出來,連忙停下了話,直接迎了上去。

身後,舒旭暗暗鬆了一口氣,頭一次對這所謂的“御醫”產生了敬而遠之的想法。

“王爺,咱們可要啓程了?”他也迎了上去,卻見段天諶點了點頭,當先走了出去。

門外,兩隊士兵已經持槍站立,最前方靜立着三匹馬,各由兩名士兵牽着。

段天諶等人一走出來,連忙有人上前稟報,事無鉅細,聽得舒旭暗暗多留了幾個心眼,同時對身旁這個人多了幾分戒備。

正這麼想着,卻看到一人捧着個包袱,走到段天諶等人的跟前,單膝跪地:“啓稟王爺,舒大人的行囊,卑職已經收拾妥當了。”

舒旭雙眸一眯,兩束寒光直直射向跪在地上的人,心頭巨震,終於明白了段天諶此舉的目的。

饒是他如何算計,此刻也忍不住憤恨咬牙,再擡眸看向段天諶時,頭一次露出了除恭謹和微笑之外的表情。

段天諶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之“嗯”了聲,看向舒旭時,笑得格外意味深長,“舒侍郎,對於本王的安排,你可滿意?若是不滿意,本王可以再讓人去重新準備過。”

“不必了。微臣多謝王爺如此周到的考慮和安排。”舒旭瞥了眼那個包袱,頗是不齒道,“只是,王爺事先做這些事情時,能否詢問過微臣的意思,而不是直接闖入微臣的住處?”

段天諶有些好笑的挑眉,只涼涼的丟下一句“時間緊迫大局爲重”,便利落的翻身上馬,動作卻是說不出的優雅。

正在這時,一道小小的人影衝到段天諶的馬前,直直跪了下去,磕頭參拜,“小民晉海玄蔘加王爺。”

一旁守着的侍衛連忙跑過來,拽起他的胳膊就要往旁邊拽,冷不防聽到駱宇沉聲叱了句,也跟着跪了下來。

“你說你是晉海玄?”段天諶卻敏感的抓住了晉海玄話裡的意思,沉聲問道。

晉海玄面色一喜,守在這裡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了,忙不迭的點頭應道:“啓稟王爺,小民正是。”

一旁駱宇擰着眉頭,走到段天諶身側,低聲說了幾句,隨後便見段天諶狐疑的審視了下舒旭和晉海玄,淡淡道:“你哥哥是個好人,本王也很敬佩他。既然你想學本事,也不用去王妃跟前弄了,直接跟在本王身邊吧。”

晉海玄自然是喜不自禁,下意識的就看向舒旭。

不想,這個動作卻引得段天諶不悅皺眉,衝一旁的侍衛招手,命人將其帶了下去。

既然是晉海昀的弟弟,就更應該留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什麼危險會比留在身邊更令人心安的。

舒旭眸光閃了閃,意味不明的看了下晉海玄,也跟着翻身上馬。

不多時,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穿過黑夜,往東樑國邊境馳去。

021 背後的箭040 所謂談判134 與御史爭辯021 沒看懂她028 關門放狗011 鸞佩重現014 如此道理037 表兄弟相見040 王妃沒有病重094 卑鄙小人019 情不自禁133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078 給予警告020 住進王府075 又起波瀾106 遺體消息020 分開行動049 貴妃雲卿130 擡起頭來019 情不自禁044 在急什麼068 爲她設局077 有點喜歡046 誰爲良婿048 對我公平066 比誰胸大053 你我談談037 表兄弟相見065 我已經是他的人了073 如此解釋027 打情罵俏084 落水變故053 表姐心事016 來龍去脈1066 她的異常019 我很想你141 一唱一和060 手疼不疼033 惜若發飆004 夠用就好126 佘映雪騎虎難下032 將軍吳靖009 好久不見108 一團亂麻018 提前動手039 沒人懂她011 事情棘手079 我輸得起089 來玩蹦極034 父子算賬043 昔日主僕100 欲進先退059 說我是豬001 天南地北065 暗牢險境009 貼身婢女113 你可真冷血無情001 孕婦情緒063 斷袖之論007 肚子疼了043 去哪裡了057 柳家公子046 大結局008 洗鴛鴦浴039 不會善罷甘休062 居然沒哭075 又起波瀾037 她的惱恨077 有點喜歡021 背後的箭045 唯你一人請看題外話通知018 提前動手104 孩子不是我的007 肚子疼了032 直接開bao052 生死搏殺083 女中豪傑1008 洗鴛鴦浴046 開始進化063 斷袖之論085 努力造人090 撲朔迷離034 父子算賬131 侍妾058 初次過招040 賢妻難做028 關門放狗059 說我是豬066 她的異常022 聽她的話016 來龍去脈1094 卑鄙小人035 真夠無恥043 去哪裡了089 扇她巴掌055 久別重逢092 她曾和你那啥啥過053 表姐心事020 住進王府092 她曾和你那啥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