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亦安帶着洛錦,徑直去了楊家新宅。
他替她解下身上的斗篷,掛在衣架上,然後抱起她,輕輕地放在牀上,自己也跟着趟了進去。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大白天的,兩人躺在一起,讓他家的人看見,該多麼難爲情。
“放心,他們都不在,我有些累了,你陪我躺一會兒,休息一下。”他看出了她的心事,輕笑道。
他似乎並不想問她跟王家的事情,也許,他是因爲太累了,算算時間,他應該是半夜就開始往平山鎮趕的,一宿沒睡!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心裡暖暖的。
藍色的牀幔徐徐地落了下來,整個牀浸潤在溫柔的藍色海洋裡,他的牀柔軟而又彈性,深藍色的棉被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牀上方還掛着一對淡藍色的香囊,像一對搖曳的風鈴,上面用金線繡滿了百合,針腳細密,做工很是精細。
有風隱隱襲來,牀幔上的紗簾隨風揚起,又落下,如波浪般輕輕拂過兩人的臉。
外面隱隱傳來一陣輕微的響聲,有人從外面關緊了窗子,紗簾立刻柔順地垂下來,擋住了窗上晃動的人影,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楊亦安一家去了上河城,家裡只留下了兩個小夥計看家。
他們見楊亦安領着洛錦進了廂房,自然不好進來打擾,只是過來關了關窗。
屋裡沒有生火,有些清冷,洛錦拽了拽被子,躺在他的身邊,感受着他的氣息和溫熱的身體,兩個人第一次這樣躺在一起,她感到有些難爲情。
楊亦安也往上拽了拽棉被。他的手在被子下面環住了她的腰,把她摟入懷中,側起身來,手指劃過她的臉龐,低下頭,動情地吻着她。
儘管兩人不是第一次擁吻,但彼此心裡還是激動不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的吻比上次還要纏綿。幾乎令她窒息,她甚至看到了他眸子裡更炙熱的愛意,心裡一陣緊張。推開他在她腰間流連忘返的手,滿臉通紅地坐起來,再躺下去,說不定兩人就真的越軌了……。
她雖然喜歡他,但也不願意就這樣把自己送出去!
“好了。我不碰你了!”楊亦安也跟着坐起來,下巴抵在她的鬢間,輕聲道,“咱們說說話吧!”
“你怎麼會突然去我家裡?”在給他的信裡,並沒有提到這些事情,只是讓他照顧好他娘等等!”
她的情緒漸漸從剛纔的激情中平復下來。她嬌嗔地看着他,難道古代男子也這樣開放,一見面就要這樣親熱。還是是她自己不太注意這些,所以他纔會如此!
如果,他喜歡的是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比如吳昕柔,那麼吳昕柔也會像自己這樣陪他躺在牀上嗎?
她望着他那張俊朗的臉。胡思亂想地想着,不覺又臉紅起來。
“是梓軒告訴我的。你真傻,這樣的事情,你一個人也能扛下來?”他似乎沒有察覺她臉色的變化。
“可是你娘病着,我總不能讓你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吧?再說,又不是成親,我覺得我會有辦法解決的,我爹孃是爲了我好,他們只是希望我過得更好,而不是要害我!”
“難道嫁給我就過得不好嗎?”楊亦安不解地看着她,他實在不能理解,自己家世人品,竟然這樣地被人無視和忌諱!
“他們是怕我嫁進來受委屈,說還不如找個門當戶對的來的舒心,其實他們的話也不無道理,畢竟你娘這一關,我怕是過不了。”她翻了個身,面對着他,望着他深如夜空的雙眸,突然感到很無助。
他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十指相扣。
淡藍色的香囊輕輕搖曳,若有若無的香味縈繞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
“你無需過我娘那一關,因爲我爹已經同意了,他答應說服我娘,關於我的親事,他讓我自己看着辦!”楊亦安不以爲然地說着,端詳着她空空的手腕,皺眉道,“怎麼沒有戴我送你的玉鐲?”
“放家裡了,戴着幹活不方便的,怕磨壞了。”楊天源的形象一下子在她面前高大起來,想不到楊亦安會有這樣豁達的父親,真是少見!
“小錦,我打算在鎮上買處新宅院,你看怎麼樣?咱們成親後,就住在新宅裡,因爲上河城的鋪子剛剛動工,我爹說先搬鋪子,如果生意好,再搬家,最近這兩年,先兩頭跑着。”
“買新宅院?你是說咱們單過?”洛錦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他的思想怎麼會如此的超前,難道他也是重生的?
“是啊!你看我爺爺住在老宅子裡,我爹出來另建了一處房子,因爲我們楊家的祖訓之一就是,但凡男子必須要有一處自己掙來的宅院來安身立業,哪怕不住,也要買下,這是家規。”他纏繞着她一縷頭髮,輕聲道,“我這次去上河城賣了一些字畫古董,買處宅院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也算是自己掙得錢?”洛錦有些好笑地望着他,他買那些字畫的錢,還不是從鋪子裡拿的?
“當然,我收藏的那些字畫古董,價錢都翻了好幾番了,要不是我等着用銀子,我還不捨得賣呢!難道你沒有聽說盛世的古董,亂世的黃金?現在天下太平,那些字畫古董自然價格一路飆升了,比你賣醋來錢要多得多。”
洛錦不懂字畫古董,只是靜靜地聽着,見他滿臉的自信,心裡也開始興奮起來,其實楊亦安並不是旁人眼裡的那個花花公子,他有自己的愛好和見地,只是家裡的生意,他都不願意插手,所以在別人的眼裡,他纔會顯得無所事事!
即使他不出生在這樣的家境裡,他也絕不是平庸之輩。
如果他們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宅院,開個小店,種點菜,養養花,釣釣魚,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想到這裡,洛錦的嘴角綻開一絲微笑,似乎看到了幸福正在朝她招手。
但她一想到吳昕柔,心裡又黯淡下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對手並不是楊夫人,而是吳昕柔。
“在想什麼?”他看她臉上一喜,繼而又沉默下來。
“吳小姐也在平山鎮開了店,就是用醉福樓的鋪子,賣米,賣醋,也賣酒。”她枕着他的胳膊,盯着他衣衫上的繡花看,藍色的綢緞上點綴着朵朵同色的菊花,細細密密的針腳看得她有些眼暈。
“她就是這樣較真,凡事都不肯吃虧,一直以來,她都竭力在證明她很完美,殊不知,這樣太累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完美一說,她那麼聰明,竟然想不通這個道理。”楊亦安幽幽地說着,語氣裡,沒有一絲的怨,“你不用跟她較真,先把店關了吧!等她鬧騰夠了,就會回上河城去了,你就在家裡安心地等着做我的新娘子!”
“亦安!”洛錦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感到有些彆扭,“如果我們不曾相識,是不是你就會順理成章地娶了吳小姐?
上次吳昕柔來找她的時候,她也曾經隨口這樣問過吳昕柔,如果沒有自己,楊亦安會不會愛上她?
吳昕柔沒有答上來,其實她自己心裡也一直有這個疑問。
“也許會,也許不會,就像我準備去酒樓吃飯,自然是衝着店裡的招牌菜去的,可是半路上我卻碰上了一個餛飩小店,忍不住進去一嘗,竟然是我喜歡的味道。”他纖長有力的手指撫摸着她的臉,柔聲道,“你說我這麼喜歡餛飩,還會惦記着招牌菜嗎?”
“討厭,你竟然把我比喻成了餛飩。”她輕輕地推開他的手,目光含酸地看着他,“說不定哪天,你厭煩了餛飩,就會思念你的招牌菜了!”
“在你眼裡,我就那麼貪心?吃飽就好,吃多了會撐着的,我現在想吃餛飩了!而你還欠我一頓餛飩,怎麼辦?難道你不該讓我先解解饞嗎?”他又捉住她,翻身覆在她身上。
兩人臉對着臉,離得這麼近,而且還是這樣令人臉紅心跳的姿勢。
“餛飩還沒熟,不能吃。”她推開他,坐起身來,“你不是累了嗎?睡一會兒吧!”
“那好吧!睡一覺餛飩就熟了嗎?”說着,他打了個哈欠,拽了拽她的衣角,“陪我睡一會兒吧!”
“你睡吧!”她替他蓋了蓋被子,倚在牀頭看着他。
楊亦安許是太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洛錦輕輕地走下牀,理了理衣衫,對着桌子上的鏡子,梳了梳凌亂的頭髮,又回過身替楊亦安掖了掖被子,才悄悄地推門走了出去。
“洛姑娘!”院子裡一個小夥計迎了過來,他朝她身後的廂房裡望了一眼,“少爺呢?怎麼沒跟您一起出來?”
“他睡覺了,先不要進去打擾他。”
“嗯,姑娘,時候不早了,府裡備下了一點小菜,請您跟我到飯廳裡去用點飯吧!”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訕訕地,這兩個人在屋裡呆了這麼長時間,若說沒發生點什麼,誰信吶!
“不用麻煩了,我該回家了!”她察覺到了他的表情,匆匆地走了出去。
誤會就誤會吧!
反正自己跟楊亦安的事情已不是什麼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