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節 廣東姓朱了

朱敬倫惱怒了,他開始跟赫德進行一場異常嚴肅的談話:

“你如果放下你心裡的傲慢,從內心深處將自己當成一個廣東政府的僱員,那麼我可以保證你在中國無法取得成功。”

“你把本國人區別對待,你永遠無法得到他們真正的支持,他們將來纔是這裡的主人,你的職位就只會止步於海關這個層次。你熟讀古籍,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國家是一個大度包容的國家,至少是在行政方面是這樣,在漢人掌權的時代,我們國家的官員中存在大量的外族官員,唐朝的軍隊高官、政府高官中胡人比比皆是。在秦朝時候,客卿甚至長期佔據了秦王朝的丞相之位。”

“而且我認爲你打造的制度中,把你個人的作用無限放大,如果這個部門永遠也離不開你的時候,你或許以爲你成功了,但是我告訴你,你也等於給自己打造了一個籠子,把自己永遠的關了起來。我我很看好你的能力的,我堅定的認爲,你的服務,可以讓我們的政府管理得到改進和提高。我認爲你應該能升任更高層次的工作,而不僅僅侷限於一個海關。如果你不能得到本國官員集團的集體認可,如果你不能讓海關成爲一個任何人都能夠管理的機構,那麼如何讓我放心大膽的將你提升到更高的位置來發揮你的能力呢?”

赫德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也是一個非常有進取心的人,朱敬倫已經確信阿思本艦隊就是赫德的一個陰謀,搞到他的頂頭上司李泰國的陰謀,從而讓他取代了李泰國成爲新的總稅務司。

稅務司在他手裡,確實達到了高效、廉潔的效果,得到了全世界的稱讚,甚至被譽爲全世界最廉潔的部門,但是他有意製造的卻不是一個用制度管理人的機構,而是嚴重依賴於他個人的能力的機構。

海關高薪,吸引了最優秀的人才,海關擁有全面的福利,可以讓人沒有後顧之憂願意一輩子給海關工作,海關也擁有健全的會計制度,以及系統的統計制度,堵住了上下矇蔽做假賬的陋習,但是保證這一系列規章的監察制度,卻格外的粗陋,赫德親自去各個口岸巡查,如果自己不能去,也會委託一個人去,是這種巡查行爲,保障上面一系列制度的良好運行,可如果赫德不在了呢?沒人去巡查了,沒人去檢查,或者檢查、巡查的人沒有良好的品行,陋規還會再次出現,一切良好的制度會如同沙粒建造的城堡一樣,頃刻間垮塌。

因此赫德的海關,就是有意打造出來的,一個嚴重依賴他個人人品,依賴他做事的風格的一個機構。赫德通過這種方式,確保了他把持中國海關半個世紀,他個人是成功的,但這個海關卻並不是成功的。

因爲這個海關,依然還是一個人管理制度的機構,而不是一個制度管理人的機構。

“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你到底有沒有做好在這個國家取得成功的準備,你有沒有做好在東方功成名就的準備,你有沒有不顧一切跟隨這個即將新生的國家往前迅猛前進的準備,還有,你是不是真的確信廣東的未來?”

赫德並沒有考慮多久,他就決定好了,朱敬倫告訴他的話中誘惑力太大,大到讓他根本無法拒絕的程度,他當然瞭解這個國家的歷史,這個國家的某些時代開放的讓他感到不解,他難以理解大唐王朝竟然將主力軍隊交給一個個異族,最後導致了安史之亂,他難以理解秦朝歷代君王,竟然將國家最重要的丞相大權都委託給一個個外國人,他更無法理解,中國古代君王們的那些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

但是不妨他賭一把,或者說不是賭,因爲他已經看到了廣東的未來,因爲他不久就明白了廣東的一個事實:

廣東姓朱了!

廣東姓朱了,因爲柏貴來了。

1月28日,柏貴趕在農曆新年之前,來到了他做官三十年的廣東。

他再次以兩廣總督的身份,在廣州巡撫衙門開衙辦公,而他辦公的第一件事,就是親自派人去歸德門摘下了周士俊掛上去的大印,扯下了周士俊用血寫下的檄文。

當大印摘下,檄文扯下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樣了。

朱敬倫拜見柏貴,柏貴帶來了朝廷的任命,朱敬倫加官進爵,比穆克德訥認爲的還要高一級,不僅僅是一個知府,而是一個道臺,廣肇羅道的道臺,下轄廣州府、肇慶府和羅定州三地。

多大的官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柏貴是在這種情況下給朱敬倫加官進爵的,是在朱敬倫肆意胡爲,擅自任命了廣州府十四個縣的縣令,是在朱敬倫派軍隊佔據了廣東各個要地,是在朱敬倫擅自跟洋人勾結做主開港之後——朝廷竟然給朱敬倫加官進爵了!

朱敬倫向柏貴彙報,說因爲十四縣縣令不顧大局掛印而去,自己迫不得已任命了一些縣令,柏貴說事急從權,朱敬倫說自己在各地派去了軍隊,柏貴說防範於未然,表揚他老成持重,朱敬倫說他開港了,柏貴說開港貿易,也是於國有利,能收關稅,勝過搜刮民脂民膏,朱敬倫還說他免除了十四縣來年的賦稅,柏貴說老百姓日子苦,朝廷也打算免除他們的賦稅。

柏貴沒有斥責朱敬倫私命縣令的專橫跋扈,沒有斥責他私調軍隊的狼子野心,也沒有斥責他開港貿易的勾結洋夷,還沒有斥責他擅免賦稅的邀買人心,而這一系列舉動,在清朝都是大罪,都是遇赦不赦,甚至是誅九族的謀逆之舉,可是柏貴表揚了朱敬倫。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朝廷在朱敬倫強權面前的懦弱,所有人都看到了朝廷權威在朱敬倫面前的蕩然無存,所有人也都明白了,以後朱敬倫可以在廣東做任何事,而朝廷只會默許。

從這一刻,所有人對朝廷死了心,所有人對朱敬倫沒了抗拒,所有人都接受了廣東以後姓朱的事實。

可以說從這一刻起,朱敬倫不流血的政變成功了,從這一刻起,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事情,包括改革。

但是一切都只能在清王朝能夠抽出力量,對他動手之前,這意味着現在,他必須跟時間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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