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
成片的烽火籠罩了整個上谷郡。
身負緊急軍情的騎士加急八百里晝夜不停，只爲了讓朝廷早一個時辰得到邊境的消息，以便及時作出應對。
臨近邊境城牆的，或全無防備的裡寨居民大部分完成避難。
境內還沒完成收穫的田地，各縣令、縣長也都組織了縣中青壯，在衙役和部分郡兵的保護下，積極進行搶收。
居庸關北部。
匈奴人的帳篷綿延不絕，站在城牆上，一眼望不到盡頭。
關內除了固有的兩萬上谷郡兵，李光率領的萬餘援兵也在鎖關前一日堪堪趕到。
現在的居庸關實行完全軍官，進出口通道完全關閉。
少數沒來得及南撤的百姓被命令緊守家中，不論白天黑夜，都不能在城中隨意走動。
盧芳很有自知之明，將軍事完全託付給兩個武將管理。
自己則全權接替過民政。
大軍兵臨城下，郡守還在城中和大家休慼與共，多少也減輕了百姓和將士們的恐慌感。
在唐奇和霍去病空開身份後，城中必勝的氣氛達到最頂峰。
當朝九卿之一，還有天子和大將軍的親外甥都在這居庸關裡，又有什麼好怕的？
尤其是霍去病的身份，給了居庸關軍民無窮的信心。
甚至比李光帶領的援軍還要有效！
究其原因，當然不可能是霍去病的王霸之氣，也不是劉野豬在民間軍中的威望有多鼎盛。
多數還要歸結於“衛青”倆字兒身上！
“大將軍把匈奴人打得聞風喪膽，他老人家的外甥，肯定也是好樣！”
“大將軍能打得胡狗屁滾尿流，霍校尉聽說從小就受他老人家教養，怎麼也不會讓咱居庸關失守的吧！”
“但凡霍校尉能學到大將軍三成的本事，上谷郡必定無憂！”
這就是衛青百戰百勝的戰績，在大漢基層的邊軍士卒當中造成的影響。
也可見在如今的大漢將士們心中，衛青取得的戰績，究竟能有多大的分量，是如何讓人心嚮往之！
就連上谷郡的右都尉陳佑，在知道李光是衛青的舊部之後，也大大方方的表示願意聽其管轄！
之所以不是霍去病，無非只是這小子太年輕，資歷上還有所欠缺罷了。
唐奇有時候會想，若衛青不是從年輕落魄時就被劉徹撿漏，放在建章營裡親手培養到大。
或者衛青性格不是那麼雲淡風輕，對權勢但凡有那麼一丁點的眷戀。
都不用達到韓信的程度，只需要對兵權露出一丁點慾望。
這大漢朝，恐怕就又要生出一次內亂了！
不要小看衛青在軍中的影響力！
完全不僅是軍功那麼簡單，衛青出道時領一路騎兵長途奔襲，在匈奴人的聖地大開殺戒又全身而退。
斬獲就算僅幾百人。
那也是大漢在對匈作戰的漫長曆史中，第一次主動出擊而大獲全勝！
尤其其他幾路的領兵大將，無論是在資歷還是過往功勳都能碾壓衛青，卻不是全滅就是大敗要不就是迷路的情況下。
衛青的戰績，彷彿黑夜中的一點螢火！
完全可以這麼說，要不是衛青及時出現，劉徹的對匈轉守爲攻，不惜一切進行國戰的戰略，絕對會受到無與倫比的壓力！
直接夭折也不是沒可能！
而以後漢軍在面對匈奴人，很可能陷入後世宋軍面對金人時一般，認爲對方不可戰勝！
衛青之後幾齣塞外不僅無一次敗績，還次次都是酣暢淋漓的大勝。
更是爲大漢的脊樑，狠狠釘上了天下最牢固的鋼板！
此時霍去病尚未展露頭角，李陵、李廣利更是無從談起。
衛青就是大漢唯一的，無可動搖的定海神針！
而在之後劉徹有意削弱其影響力時，只要君臣二人的默契稍稍減弱那麼少許，就有可能引起極爲巨大的動盪！
不可思議的是，這種事完全沒有發生！
並非削藩令那樣的強勢壓迫，一方進一方退，君臣二人都保持了極爲罕見的平衡。
衛青的影響力被削弱，可帝國二把手的地位卻無可動搖！
劉徹大力削減衛青的羽翼，對其的寵愛信任卻從來沒減弱也不掩飾！
對霍去病和衛伉等人，也是沒有絲毫芥蒂的着力培養。
若非霍去病死得實在太早，大將軍的壽命也不能說長，劉徹後期太飄，也再沒找到衛霍二人那樣的SSR的話。
莫名其妙的巫蠱案，還有對匈幾次大敗導致戰略不得不一百八十度大轉向等消耗國本的大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漢帝國會安安穩穩的交到太子劉據手中，重新在霍光等人的輔佐下，迎來文景一般的修生養息期。
匈奴人，也絕不會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不過現在有唐奇在，很多事情，自然也不可能再發生！
回到當下。
匈奴人暫時還沒有攻城，只在關外擺出了陣勢。
唐奇和霍去病、李光、陳佑三人登上城牆，觀察匈奴人的情況。
盧芳專心安撫民衆，徹底放手軍務，乾脆就沒現身。
面對五萬餘匈奴騎兵的壓迫感，城樓上的四人，表情居然都很是放鬆。
唐奇是外掛在手絲毫不慌。
其餘三人要麼身經百戰，出生起就年年和匈奴人打交道。
要麼耳濡目染，對匈奴人除了憤恨外，竟還有居高臨下的輕蔑！
實在緊張不起來。
唐奇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問霍去病對於軍中只把他當作衛青的外甥，而不是大漢的票姚校尉有什麼想法。
霍去病下巴一擡：“我驕傲！”
唐奇：“……”
小霍明明渾身紈絝子弟的囂張跋扈，卻完全沒有過那種尋常的名將子弟，對長輩過於巨大的陰影感到壓迫不適的叛逆心。
也是真的神奇。
只能解釋爲衛青除了對劉徹忠犬外，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人格魅力實在太過爆表了吧。
“大農令，兩位校尉，外頭的胡人似乎有些不同啊。”
右都尉陳佑大概是不想聽小霍炫耀舅舅，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不過開了個頭之後，還真被他發現了點東西。
“看匈奴人的營地裡，是不是在準備攻城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