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長安。
因爲交通不便的關係,匈奴兵臨城下的消息纔剛剛傳到未央宮裡,中央君臣們對戰況的進度並不瞭解。
不過已經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帝國上下對突發戰爭的應對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機制,上下也並不慌張。
以至於劉徹還有閒心把他的近臣都叫到書房裡,對着輿圖聊天。
“果然是上谷和雲中嗎,衛青,你料得沒錯。”劉徹在北邊邊境輿圖上劃了條線,“伊稚斜親自去雲中,分趙信部奇襲上谷,這是想雙管齊下?他倒是想得美。”
衛青道:“有李老將軍駐守雲中郡,陛下想來可以放心。”
公孫弘、程不識和不知道爲啥被叫過來湊數的平陽公主,聞言也都點頭贊同。
還是那句話,甭管野戰有多拉胯,李廣打防守戰是真的牛逼。
而且進一步的援兵已經出發前往雲中,李廣雖然要面對匈奴單于的大軍,但只要堅守一段時間,壓力自然就會越來越小。
“就看上谷郡一路了。”衛青擔心道,“李光是舊年就跟着臣的宿將,應該能主持大局,只是去病那個脾氣,不知道會不會……”
程不識一巴掌拍在衛青肩上:“放心吧,去病那小子是我們這些老人看着長大的,平時沒大沒小了點,關鍵時候絕不會拎不清!”
平陽在邊上裝木偶,心裡暗暗腹誹。
去病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被接進宮中教養,別看他大大咧咧沒大沒小,平時對着皇帝都敢尥蹶子。
但也是經過禮儀官嚴格培訓過的!
要是真的不知收斂,純粹的恃寵而驕的話,怕是早就打回原形了!
伴君如伴虎,真以爲是說笑?
還有在建章營里長大,早就把軍紀軍規刻進了骨子裡。
衛青的擔心,實在是有些多餘。
劉徹大笑:“程老將軍說得沒錯,去病那小子和你一樣,天生就是個將種,仲卿不必憂心!”
“比起那個混小子,朕倒是更擔心唐先生。”
“畢竟刀劍可不長眼,也不知道先生有沒有好好聽朕的話,待在後方不要勉強……”
……
雲中郡。
圍攻此處的是單于王庭的三十萬精銳,加上附庸部落、西域僕從,號稱五十萬大軍!
李廣再怎麼善守,在絕對的兵力差距下,也只能放棄大部分土地,重點防守幾處兵家必爭之地,等待轉機到來。
即便如此,郡城在伊稚斜親自領兵進攻下,也顯得搖搖欲墜。
眼看就撐不了幾天了!
李廣正急得團團轉,眼睛裡血絲就沒消失過。
不過今日,戰況卻有些奇怪。
一直維持着緊密進攻的匈奴軍,突然安靜了大半日。
之後不僅沒有重啓攻勢,還整體往後移了不少,看得人滿臉懵逼。
“伊稚斜想幹什麼?”李廣眉頭皺得死緊,“這種時間就是金錢的時候,突然暫停攻勢?”
副將也很莫名:“可能是久攻不下不耐煩了,準備繞過我們去襲擊別的縣城?畢竟他們的目的是打草谷。”
“不可能!”李廣斷言,“大將軍年初的攻勢讓匈奴損失重大,要不然伊稚斜也不會孤注一擲,親自領大軍進犯,就是爲了彌補年初的損失!”
“只有深入雲中郡腹地,纔有可能達到伊稚斜的目標。只在外圍繞一圈,根本連動用三十萬大軍的軍費都湊不齊!”
副將啞口無言。
的確是這樣,幾天來匈奴人不顧不善攻城的特性,拼命催動那些附庸部族蟻付攻城。
沒道理什麼都沒發生的情況下,突然就放棄了。
“派出探子,探明情況後回報!”李廣死死盯着遠處,“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難得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話音剛落,親兵突然來報:“使君,上谷郡的信使到了,說是有重要情報要交給您!”
與此同一時間,匈奴單于王帳。
伊稚斜按着刀站在中央,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你說的,都是事實?不是趙信打了敗仗找藉口?”
“大單于,小人所說都是事實,長生天可以作證!”阿達趴在地上,額頭的汗珠滾滾落下,“自次王並沒戰敗,戰敗的只是先鋒而已,實在沒想到漢人還留了這手!”
“人馬都穿鐵甲,能輕鬆突破幾倍於己之敵的鐵甲騎兵……”伊稚斜冷汗淋淋,“多虧趙信提醒,否則差點中計!”
這些天的攻城太順利了,每天都彷彿下一秒就能攻破城牆。
要是在他輕敵的心思掌握之下,那支鐵甲騎兵突然出現的話,後果可稱不堪設想!
“自次王也是擔心單于您,才特地派小人前來傳信!”阿達討好道,“自次王還說,這次恐怕有衛青在背後指揮,我軍的動向說不定已經被看穿了,請您千萬小心!”
“知道了。”
伊稚斜淡淡揮手,倒是沒生氣,也沒說趙信被衛青嚇破膽了之類不理智的話。
他這個單于雖然不能說怕了衛青,但論心理陰影的濃度,全匈奴上下估計也都差不多。
況且當初趙信雖然投降,可他部下的漢軍卻都是戰鬥到了最後一兵一卒,最後還被另一個帶兵的漢人將領逃脫了!
趙信身爲曾經背叛過匈奴,之後迫不得已才重新歸順的前“叛徒”,能在伊稚斜手下這麼受重用,和漢軍與日俱增的戰鬥力也分不開。
“漢人狡猾多端,倒是要多謝趙信提醒本單于了。”
“那種能不斷連射的強弩,還有鐵甲騎兵,的確都是不容忽視的敵人,這次被擊敗的確不能怪趙信。”
阿達大喜:“小人替自次王多謝單于的大人大量,回去之後,一定將單于的寬容告訴大王知曉!”
“不,用不着你。”伊稚斜口風一變,“本單于自會派信使,你就不用回去了。”
“單于?”阿達一愣,隨即大驚失色,“單于饒命啊,小人不是!”
“放心吧,既然趙信饒了你一命,本單于也不好駁他的面子。”伊稚斜不耐煩的揮手道,“來人,給此人掛上狐狸尾巴,讓他去打掃羊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