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被人誤會投懷送抱
偌大的集團,沒有人不知道南黎川是蘇浩遠的養子,卻沒有人知道,他是蘇浩遠從貧民區帶出來的,就連路曉也不知道,因爲蘇浩遠從來都沒有提過。
從董事長辦公室走出來,南黎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朝着電梯門口走去旆。
其實,他早就知道蘇浩遠的打算了,他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又能怎麼樣呢?能離開不見天日的貧民區,他已經很知足了,從小,蘇浩遠就教過他。
知足常樂。
蘇涼第一次來集團,也是第一次仔細打量這一棟大廈。
溫暖的陽光下,深藍色的玻璃窗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她安靜地站在廣場上,微揚起尖瘦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攤開的手掌下意識地遮擋在額頭上窠。
她只要勇敢地走進去,就能夠見到蘇浩遠,可是……蘇涼想起那天晚上她在老爺子的生日宴會上所說的話,心裡又莫名地想要打退堂鼓,轉身離開?或者大步走進去?
蘇涼深吸一口氣,然後又慢慢地呼出去,似是下定了決心,她大步朝着大廈門口走去。
“這位小姐,請問找誰?”前臺秘書見蘇涼走進去,立刻出聲叫住她。
蘇涼輕輕地咬了咬脣角,似是有些不情願地說道:“我,我找蘇浩遠!”
“您找蘇總?”
前臺秘書微微愣了愣,刻意打量了她幾眼,又湊到身邊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同事的耳畔,小聲地問道:“你說,她會不會就是路小姐跟我們說的蘇涼小姐?”
“我怎麼知道啊?要不然,你問問?”
自從那天路曉見過蘇涼之後,她就跟前臺秘書叮囑過,如果有一個叫蘇涼的年輕女人來找蘇總,一定要將她放進去……
“這位小姐,請問一下,您叫什麼名字?”
“我叫蘇涼。”
……
“叮!”
電梯門緩緩地打開,等在門口的蘇涼連看都不看一眼,埋頭就朝着裡面走進去,卻不想,跟從電梯裡走出來的人撞了一個滿懷,一股好聞的古龍水的香水兒,混雜着淡淡的菸草的味道,瞬間撲鼻而來,充斥着她的嗅覺。
蘇涼頓時有些慌亂,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一步,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黎川微不可見地皺眉,他有一個怪癖,最討厭陌生女人的肢體觸碰。
一開始,他只自以爲是公司的某個女職員想借機接近她,等他看清楚之後,才發現是自己想錯了,只是,那一張精緻的小臉對他來說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卻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但是他能肯定,她絕對不是公司的職員。
“沒關係。”南黎川淡淡地說道,然後,他頭也不回地從蘇涼的身側走過。
蘇涼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胸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一定是因爲她太緊張了,所以纔會犯下這麼不可原諒的錯誤。她大步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目光的焦距在那個男人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被電梯門無情地隔斷。
電梯門再一次打開的時候,蘇涼從裡面走出來,她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還未等她的心緒平靜下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驀然傳入耳中——
“蘇蘇,你來了!”
蘇涼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眼角一閃而逝的錯愕之色,路曉?她是特意在這裡等她的嗎?蘇涼突然響起那個前臺秘書聽到她的名字之後,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詫異,難道她一早就猜到自己會來這裡見蘇浩遠嗎?
她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黑白分明的雙眸中平靜如止水一般,淡淡地說道:“路小姐,聽你的語氣,你應該一早我就猜到我會來?”
“也不算是吧!我只是跟前臺吩咐過,你剛纔一上來,她們自然就打電話通知我了。”路曉莞爾一笑,脣畔的那一抹笑意格外的讓人覺得舒適。
蘇涼想,她能夠在蘇浩遠的身邊待二十年,想必也是有過人之處的吧!
她抿抿脣,淺笑不語。
見蘇涼沉默了下來,路曉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用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緊閉着的辦公室門,淡淡地說道:“蘇總現在就在裡面,你可以去見他。“
“我……”蘇涼輕咬着脣角,雙手不由得緊緊握了
握。
“蘇蘇,你該不會是想打退堂鼓吧!其實,你心裡一直都想見他,不是麼?要不然的話,你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都不叫李珣,爸爸,就連自己的姓氏你都改成了蘇,你心裡很想見他……”
不等路曉說完,蘇涼就急着辯解,“不,不是……”
只是,她的辯解是那樣的蒼白無力,路曉說的沒錯,她打心裡想見蘇浩遠,打心裡想跟他好好談一談,可是,最差最後一步的時候,她卻想要退縮。
蘇涼低着頭,自嘲地笑了笑。
“別這麼着急否認我的說法。蘇蘇,其實你很聰明的,你也很清楚自己心裡的想法,你只是不願意面對而已,你會覺得你這麼做對不起李珣,畢竟,這麼多年以來,他完全彌補了你該擁有的父愛,而你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立刻不再叫他爸爸,甚至把自己的姓氏都改了過來。”
路曉似乎知道很多關於她的事情,在她的面前,蘇涼只覺得無處遁形一般。
然後,她又聽到路曉繼續說道:“蘇蘇,你來之前一定想過很多了,其實這並不影響你跟李珣的關係,他依舊是你的養父,只是你多了一個愛你的親生父親,難道這樣不好嗎?”
是啊!這樣有什麼不好的?有一個對她好的養父,還有個一對好的生父,她應該覺得很幸福,不是麼?
“路小姐,謝謝你跟我說的這些,我會去見他的。”蘇涼抿脣,淺淺一笑。
“蘇蘇,如果可以的話,我很希望你能夠叫我路姨。”路曉微微笑了笑,神色有些許的惆悵。
蘇涼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嗯,路姨。”
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
可是,對路曉來說,卻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她是蘇浩遠的女人,而蘇涼是蘇浩遠的女兒。
一家安靜的咖啡屋。
深秋,午後的陽光很溫暖,透過落地玻璃窗灑落下來,一片斑駁的光影。
陸婉清近是癡迷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總算是見到了他,五年的時間,他變得更加的成熟了,是那種足以讓女人爲之瘋狂的成熟,舉手投足之間,依舊如最初那般高貴而優雅。
對於她灼熱的目光,沈南辰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抹嫌惡之色。
若不是擔心她會繼續來事務所找他,他是絕對不想見到她的。
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淹沒在歲月的長河裡,不如就讓它沉澱,挖出來的話,只能是已經腐爛的“屍體”,而且是面目全非。
“阿辰,你還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陸婉清嫣然一笑,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如從前一樣,她有自信,當年能夠讓沈南辰對她動心,現在她也一樣能夠讓他再一次愛上她,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輕輕地攪拌着咖啡,又剝開一塊方糖放進去,擡起頭,一雙水眸安靜地凝着他,若有所思地說道:“阿辰,你還記得以前我們一起喝咖啡的時候嗎?你總是會幫我把方糖放進去,因爲你知道我不太喜歡喝太苦的咖啡。”
沈南辰微微一怔,眸色頓時暗了暗,有些事情看起來是忘記了,可是,一旦再一次被人喚起來,你會發現依舊很清晰,就好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
意識到自己心裡的那一抹異樣,他連忙斂了斂眸色,淡漠地說道:“不記得了,我都忘記了。”
“阿辰,你撒謊!你沒有忘記了,你根本就騙不了我的!”
陸婉清淡淡地笑着,似是一點都不着急,端起依舊滾燙的咖啡,卻不想手中一滑,整杯咖啡都掉落在地上,她的手上,衣服上,全都是散發着淡淡香味的咖啡,甚至還冒着一絲熱氣。
她白皙的手背瞬間被燙得一片緋紅,下一刻的時候,沈南辰似是忘記了什麼,他連忙站了起來,迫不急待地將她的手輕輕地捧在掌心裡,小心翼翼地吹了幾下。
他沒有看到,在陸婉清的眼底那一抹得意。
她的苦肉計成功了,他沒有忘記她,不是麼?他依舊對她有感覺的,要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這麼張她呢!
“我,我沒事的,就是燙一下而已。”陸婉清斂眸,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聽她這麼一說,
沈南辰眉心一皺,猛然回過神來,連忙鬆開了她的手,坐回椅子之後,他的臉色依舊平淡如常,就好像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最好去買點燙傷膏擦一擦,畢竟你的手不能傷到。”沈南辰淡淡地說道。
“真的沒關係。”
陸婉清抿脣,看着自己被他捧在掌心的那一隻手,心底深處涌出一絲很久未有過的暖意,他的心裡終究是有她,至少沒忘的那麼徹底。
看着她微微泛紅的臉頰,沈南辰不由得皺眉,他似乎有必要解釋一下,說話的語氣頓時透出一絲疏離:“剛纔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誤會什麼,還有,下次別這樣自殘……”
說着,沈南辰就起身離開,頭也不回地離開。
“阿辰,阿辰……”
不管她怎麼叫他的名字,他依舊決然地轉身離去。原本涌出的暖意頓時變冷了,陸婉清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看着自己狼狽的樣子,嘴角扯出一絲自嘲的笑意。
自殘?原來他一早就看出來了,那麼他緊張的表情也是裝出來的?不!不可能的!
陸婉清不相信,就連關心她也是裝出來的,她一直都覺得他沒有徹底忘記她。
忽然又想起什麼,她連忙拿起皮包站起來,追着沈南辰的背影跑了出去,她剛纔忘記問他小圓子的事情了。
只是,當陸婉清走到門口的時候,那一抹背影已經消失了,人羣裡那麼多陌生的臉孔,那麼多張陌生的背影,她卻找不出來哪一個背影是屬於他的。
阿辰,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陸婉清從未有過的後悔,爲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夢想,她放棄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站在擁擠的人羣裡,陸婉清淚流滿面。
五年的時間,一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足夠讓一個人忘記很多的過往。
沈南辰也以爲自己忘得一乾二淨了,可是,當陸婉清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才突然發現,有些東西終究是忘不掉的,小圓子是真實存在的,是他無法忽略的一部分。
只是,這些都與愛情無關。
或許是祭奠吧!對於曾經逝去的美好,總會留下一塊墳墓在我們心底的最深處。
離開咖啡屋之後,沈南辰突然很想聽蘇涼的聲音,他迫不急待地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很快,手機那端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緊緊地擰起眉心,那一種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彷彿所有的詞句都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他只知道,他的內心很滿足。
“蘇蘇,我想你了。”他說,聲音低沉而又醇厚。
接到沈南辰的電話,蘇涼正結束跟路曉的談話,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的眉眼間笑意清淺,輕聲應了一句:“嗯,我也想你了。”
他很想見到她,卻又剋制着自己的感情,“晚上下班我去接你吧!”
“好,那我跟小圓子一起等你,然後再一起去接我媽和叔叔。”蘇涼微微一笑。
“我知道,我不會忘記的。”
“那你趕緊工作吧!別等回到家裡之後就跑去書房加班。”
“聽老婆的。”
……
看着漸漸暗下去的屏幕,沈南辰不由得笑了笑,脣角緩緩地翹起,一抹極好看的弧度,然後,他輕易地忽略了那一抹在人羣裡瘋狂尋找他的身影。
陽光,很溫暖,密密麻麻地落在蘇浩遠的身上,他安靜地站在落地窗前的草地上,手裡拿着一支高爾夫球杆,幽深的目光透過玻璃窗望着湛藍色的蒼穹。
“你認錯人了!我根本不是你的女兒,我有父親的。”
那天在沈老爺子的生日宴會上,蘇涼說過的話依舊響起在耳邊,蘇浩遠無奈地笑了笑,她的性子跟他那麼像,怪不得秦小野說,她不會干涉蘇蘇跟他相認,或許,她一早就知道蘇蘇根本就不會承認他這個親生父親!
蘇蘇,就算是你不肯承認我,我也不會怪你的,本來你就沒有錯。
那天晚上之後,立刻就有媒體想要挖出當年的事情,更想將他和蘇涼的父女關係曝、光出來。蘇浩遠的心
裡很清楚,要是蘇涼不願意,媒體卻曝出了這一切,肯定就會影響到他們現在平靜的生活,他不得不跟老爺子聯合起來封鎖這些。
更是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舉辦了記者招待會,這是他認爲唯一有效的做法——轉移媒體的目標。
蘇涼站在那一扇緊閉着的辦公室門口,她深吸了一口氣,三番五次地舉起手想要敲門,可是,她又緩緩地放下。
見到他之後,她又該說些什麼?
最終,她還是轉身離開,她覺得自己做的心理準備不夠,她匆匆地跑到電梯門口,然後焦急地按着按鈕,電梯門一打開,她就立刻鑽了進去,似乎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着她。
一樓!快一點,快一點……
蘇涼在心裡默默地祈禱着,剛聽到“叮”的一聲,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出去,然後跟進電梯的時候一樣,她再一次跟迎面而來的南黎川撞了一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往後退了一步,連聲道歉,卻沒有注意到南黎川眼眸中的那一抹異樣。
看着那一張熟悉的容顏,南黎川不由得勾起脣角,他已經想起她了,蘇涼,蘇浩遠唯一的女兒,也是未來的掌權人,他現在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能力撐得起偌大的,如果沒有這個能力的話,他不介意取而代之。
對南黎川來說,就是他的希望,從他懂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以後要留在幫助養父。所以他也很努力地學習,每一年他都是應屆生中最優秀的,在很多個歲月裡,他把蘇浩遠當成是他唯一的親人。
是蘇浩遠的心血,他絕對不能讓它消失。
“我認識你,你叫蘇涼。”
南黎川似笑非笑地說出了她的名字,蘇涼,這兩個字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異樣。
剛想要跑開的蘇涼猛然一怔,她第一次來,除了路曉之外,不可能有人認識她,而且眼前這位還是一個陌生男人,雖然長相還過得去。
可是,蘇涼確信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偏偏,他的語氣這麼肯定,讓她找不出一絲的破綻。
“抱歉!我不認識。”蘇涼淡漠地說道。
“蘇小姐,我說了,我認識你,而且對你有些瞭解,更重要的是,在短短的時間裡,你對我先後兩次投懷送抱,美人在前,我總不能再一次對你視而不見了吧!”南黎川似笑非笑,一雙深邃如潭的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樣焦灼的目光,彷彿將她的靈魂看穿一樣。
蘇涼下意識地想要躲避,臉色微微變了變,她不想跟一個陌生男人扯上任何的關係,更何況他說話的語氣實在是令她不喜,甚至有些排斥。
什麼投懷送抱!長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她不是故意的。
“這位先生,我真的我不認識你,更談不上什麼投懷送抱了,我看,你是認錯人了,要麼就是……”
蘇涼嗤笑一聲,嘲諷地打量了他一眼,紅脣輕啓:“要麼就是想女人想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