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趕緊回你座位吧。”揮了揮手，李雲飛非常明智地沒有插手這件事情。
然而葉雲前腳剛踏進教室門，走廊中就忽然傳來一聲呼喊：“葉雲！”
葉雲同學尷尬地回頭，看到居然是班主任斷手張，便不得不停在了教室門口。
走的近了，葉雲才發現跟在老張身後的兩個人，穿着警察制服，神情嚴肅。
這麼快！
心裡微微有些驚訝於警察的速度，葉雲迷茫地看着走過來的三人：“張老師。有事麼？”
李雲飛本來還有些火氣，這個時候看到斷手張身後的警察，頓時連看都不敢再朝這邊看一眼了。他對葉雲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說了。“順便把門關上。”
在學生們驚訝興奮好奇的目光注視之下，葉雲帶上了教室門，將那些探索的緊緊地關在了門內。
斷手張擔憂地看了葉雲一眼，對葉雲介紹到：“他們是警察，聽說你涉及到昨天下午的一起車禍案件，所以過來找你問話的。”
拍了拍葉雲肩膀，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低聲叮囑道：“有什麼說什麼，別害怕。跟你沒什麼關係的。”說完，老張很自覺地走掉了。空曠的走廊之上，只剩下葉雲三人互相注視打量着。
根據從電影之中學來的理論，穿制服的警察一般情況下都只是領盒飯的小角色。所以葉雲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很禮貌地對兩名警察說道：“我就是葉雲。”
“葉雲……同學。”看到這麼大年齡的高中學生，兩名警察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不知道是該稱呼對方“先生……”還是稱呼他爲“同學……”好。
“昨天下午發生在XX街的拿起車禍，你知道嗎？死者就是和你在酒吧打架的人。”一名警察掏出相片放在葉雲眼前，沉聲說道。
“知道。”點點頭，葉雲很配合地說道，“我們回去的時候正巧經過那裡，也看到了現場。”
“那麼請你跟我們回去一趟吧，我們需要做些筆錄。”點了點頭，警察很客氣地對葉雲道。
“可是……我在上課誒。”遲疑地看了看教室，葉雲有些不知所措。
“沒關係，用不了多久的。”不以爲意地笑了笑，兩名警察說道，“耽擱一個上午的課程，應該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吧。”“那……我請個假先？”
“不用了，我們已經和張老師說過了。”
“那，好吧。”點點頭，葉雲說道。
“對了，聽說昨天打架的時候，你還有個同伴也在場。”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兩名警察悄悄地看着葉雲。
“是啊，他叫趙青冥，事情也是因爲他才引起的……”葉雲點頭回答。
因爲葉雲的一句話，趙青冥也在上課的中途被兩位警察同志很友好地請了出來，並熱情的邀請這位十三中的風雲教師去警察局喝茶。
恨恨地瞪了葉雲一眼，趙青冥笑着點點頭：“好的，那我給學生們說一下。”
兩名警察互相看了看對方，有些好奇地點點頭。他們實在是很想知道這位老師會怎麼給那些學生們解釋自己被“警察叔叔……”帶走的這件事情。
“好了，同學們。我們這節課不得不中途停止了，因爲老師我要去和警察叔叔喝茶了。”爽朗地笑着，趙青冥指了指門外的兩名警察，“昨天老師目擊了一起車禍，所以要協助警方調查一下。大家可以自由複習一下我們今天的功課。”
雖然還只是初中的孩子，但大部分學生都已經知道所謂的“喝茶……”是什麼意思了。頓時有人嚷嚷着興奮起來：“老師你是要去做口供嗎？好厲害啊。”
“老師快去快回哦。”有女生小聲地希冀道。
“老師，有什麼搞不定的可以找我。我爸爸是王鋼……”有男生拍着胸脯“義氣……”道。
看着沸沸揚揚的學生們，兩名警察目瞪口呆，他們不是沒有想到對方會坦然告訴學生們事實，而是沒有想到這個老師會這樣受到學生們的歡迎，似乎……當年的他們可從來不會如此關心自己的恩師的吧。還有，這個人……居然知道他們爲了什麼來找他！
笑着離開鬧哄哄的教室，趙青冥拍了拍手上的粉筆沫，微笑道：“好了，可以走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哄騙那幫小毛頭的，一個個都跟你那麼親熱。”不誤嫉妒地看了好友一眼，葉雲小聲說道。
“你也不差啊。全校那個學生不認識你，那個老師不惦記你？”輕描淡寫地還以顏色，趙青冥再次從懷裡拿出那副平面鏡眼睛戴上，看着走在前面的兩名警察。
葉雲也忍不住好奇悄悄退後一點，側頭透過鏡片看了過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現象。
所以他們應該是普通人了吧。
這樣想着，葉雲和趙青冥已經跟着兩人下了樓梯，然後很意外地碰到了那位本該在頂樓辦公室裡的老校長。
老校長似乎是在散步，看到被警察帶下來的兩人微微愣了愣，然後神色凝重地走了過來：“趙老師，怎麼回事？”
老人一臉嚴肅的表情，似乎根本不知道葉雲兩人到底犯了什麼事兒。
“這位是……”兩個警察有些奇怪地停下來，看着老人問道。
“他是李校長。”葉雲同學很好心地提醒道。
“哦，李校長。是這樣的。他們兩個涉及到一個案子，我們來是請他們幫忙協助調查的。”既然是這裡真正的主人，兩名警察忙解釋道。
“案子？”老人扭頭看着葉雲和趙青冥，皺着眉頭想了想後才嚴肅地點頭道，“那麼你們兩個就好好協助警察同志吧。該說什麼就說什麼，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不要害怕，也不要胡說，知道嗎？”
“恩。知道了。警民合作。”笑着點點頭，趙青冥答道。
再次點了兩人一下，老人也許是真的放心了，便對着兩名警察微微一笑，獨自上樓去了。
出了校門，就看到在對面的街道旁停着一輛白色警車。那自然就是身邊這兩名警察的座駕了。
然而上了車之後，葉雲和趙青冥還是小小地愣了一下。因爲車裡居然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鼻青臉腫，神情萎靡，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卻正是昨天被趙青冥狠狠打了一頓，後來又被同伴死亡嚇傻了的那個瘦高個子！
一瞬間，葉雲和趙青冥都皺起了眉頭。作爲當事人的他們，之前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個人的存在。如果這個人在供詞中和他們兩個有了什麼出入的話……也許會有些小麻煩呢。
因爲雖然說昨天在酒吧的時候，雙方確實都喝了酒。但是葉雲和趙青冥都很清楚，其實對方完全沒有喝醉掉，甚至可以說還處於那種被少量酒精刺激的完全清醒狀態之中。
這樣一來，他們兩個的證詞就會有一些不可信的成分存在了。供詞不同，那麼就會深入調查……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是隻是隨便說兩句話就可以的了。
這樣的念頭不過剛剛轉過兩人的腦海，葉雲就神色自然地坐進了車內。趙青冥也是一臉不爽地坐了進去。兩名警察互相看了看對方，也跟着坐了進去。那個神色呆滯的瘦高個看到身旁做進來的葉雲和趙青冥，頓時有些激動起來，然而看着前面的兩個警察，他動了動嘴，最終沒有說什麼。
汽車發動，朝着警察局的路途駛去。車內的五人心思各異地默然坐着。葉雲坐在趙青冥和瘦高個的中間，看左邊也不是，看右邊也不是，只好挺着脖子看着前方。坐在正副駕駛座上的兩名警察不時透過後視鏡觀察者三人。整個車廂中瀰漫着古怪的氣氛。
然而沉默不會是永遠的主旋律。就在警車駛上一條較爲擁擠的街道之後，兩名警察爲了應付周圍來往的行人和車輛，也就沒有了多餘的時間來時刻關注車後的三人。這個時候，葉雲就感覺到坐在身旁的瘦高個有了動作。
他正在葉雲的腿上輕輕地摸索着。
他在寫字。
葉雲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注意力卻已經集中在了腿上。
“昨天的事情，請你們一定要實話實說。”
“有很目擊者都被警告了，收買了。但我不想讓我表哥就這麼被冤枉。”
“請一定幫我。”
“我知道你們兩個肯定也被收買了，可我相信你是個有主見的人。你還有良心。”
葉雲皺眉，不可否認，瘦高個的這些話對他起了一定的作用，他確實有些掙扎，然而……也只是掙扎而已。
他和瘦高個素不相識，甚至還打過一架。就算他心中再怎麼同情對方的遭遇，再怎麼爲那個人的死而遺憾，也還不至於愚蠢或者熱血到爲了那個陌生人而得罪那個有力量請動老校長的人。
生活，不是憑着熱血憑着善良就可以走下去的。對於這一點，葉雲很清楚。
所以，他只能在心中掙扎着拒絕着，卻絕對不會因此而動搖自己的決定。他很善良，但他不會將自己不多的善良用在素不相識的人身上。
因爲他很現實。
看着葉雲面無表情的臉，瘦高個心中頓時沉到了谷底。在社會中摸爬滾打多年的他當然知道這樣的要求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得到什麼迴應。然而當事情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卻絕對不想就這樣放棄。不想就這樣真的任由那個撞死自己表哥的人逍遙法外。所以雖然明知道希望不大，他還是抱着最後一絲的可能嘗試着。趙青冥是那種絕對冷靜絕對聰明的人，在這種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幫他這個仇人的。所以他只能把希望放在葉雲的身上。只要葉雲在錄口供的時候實話實說，那麼這個案子自然就會有一些轉機。然而……
他已經看出了葉雲的決絕。
最後一絲渺小的希望就此破滅，絕望的感覺瞬間讓瘦高個跌入了最深的谷底。他收回放在葉雲腿上的手，神經質般地笑了笑，然後扭頭看着車窗外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