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那個……菁菁啊。叔叔不是說了嗎,我對那個葉雲真的只是‘略有耳聞’而已。還談不上什麼熟悉不熟悉的。就算真的想引薦,人家也未必會理我啊。”無奈之下,商店老闆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心裡則不無委屈的感慨着:
現在的孩子真是追星追的厲害啊。
“你騙人!別以爲我不知道!”嶽菁菁寒着臉,惱火的瞪着商店老闆,她剛纔一拐過路口就看到葉雲在和商店老闆說話了,怎麼可能不認識!
商店老闆一愣,臉上的橫肉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忙碌的老大,忙提着小心哀求道:“小祖宗,小姑奶奶,叔叔我是真的不認識那個什麼葉雲啊。我連他是新加坡還是馬來西亞還是韓國或者哪個國家的都不清楚啊,怎麼可能認識呢。你叔叔我雖然當年在天門路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但還沒厲害到認識那些大明星的地步啊。我剛纔都是胡說的!我至少怕你又嘲笑叔叔我跟不上時代啊。”他當年也是在天門路叱吒風雲的一哥級人物,但在嶽菁菁面前,卻也只有哭喪着臉求饒的份兒。誰讓這位是自家大哥的掌上明珠呢。惹了誰也不能惹了她啊!
商店老闆的話讓本來準備發脾氣的嶽菁菁一愣,然後她眨了眨眼睛,認真的看着商店老闆,確定對方弄錯了自己的意思之後,不由得有些好氣又好笑:“你說到哪裡去了。葉雲就是剛纔和你說話的那個人!在你商店門口的那個!”
“啊?”商店老闆愕然看着嶽菁菁,這纔想起剛纔那個挺有好感的年輕人來,撓撓頭,然後才小心地問道:“原來他叫葉雲啊?”
“你真的不認識他?”嶽菁菁基本已經肯定商店老闆確實不認識葉雲了,不由得有些失望起來。
商店老闆搖搖頭道:“真不認識。剛纔有人追他,他在我那裡躲了會兒。然後有人在這邊鬧事,我就過來幫老大,讓他順便幫忙看店而已。”
旁邊的正在喝酒的夥計這時候忽然狠狠的踩了他一腳,眼神狠戾地瞪着他。商店老闆頓時醒悟過來,渾身一個激靈,有些惶恐地看着嶽菁菁道:“啊,不是鬧事,是有個兄弟過來找我,請我喝酒來着……然後找到了老大這裡,老大打電話讓我過來……不是鬧事,呵呵。”他一邊欲蓋彌彰地解釋着,一邊擦着額頭的汗水,自己這真的是大意了,怎麼就不小心把事情說出來了呢,要是讓嶽菁菁知道剛纔發生的事情,指不定要怎麼責備老大呢。到時候,挨訓的肯定還是自己。看着燒烤攤邊老大那望過來的平靜眼神,商店老闆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然而今天,嶽菁菁卻似乎沒有了往常的那般心思,只是有些遺憾地坐在那裡嘆了口氣:“這樣啊……我還以爲你們認識呢。”
看到侄女有些失望傷感的樣子,商店老闆心中一動,偷偷看了看老大,然後湊近嶽菁菁耳邊低聲問道:“菁菁啊,你告訴叔叔,那個葉雲是什麼人啊。你是不是對他……有那個意思?”
“什麼啊。我們是同一個學校的學生。只是不再一個班級而已。而且我是文科生,他是理科生。怎麼可能有交集……”
“那爲什麼想要認識他?還要讓我幫忙介紹?”商店老闆吃驚的看着嶽菁菁,不解的問道。
“下個月就是學校校慶的日子了,我要參加校慶,但是還缺一個人搭手。那個葉雲雖然學習很差勁,留級都留了好幾次了,但聽人說他的笛子吹的很好。所以我纔想找他一起合作上臺表演的。”嶽菁菁嘆了口氣,如是說道。
“這樣啊……你們學校人才濟濟,應該不是隻有這麼一個人可以合作吧。爲什麼不找找其他人呢?”商店老闆摸着下巴問道。
“說了你也不明白。”嶽菁菁想起了什麼,有些惱火的擺了擺手道,“既然你不認識,那就沒辦反了。我進去了。”
看着嶽菁菁的背影,商店老闆若有所思。旁邊的低頭鴨這時候終於得了機會,偷偷湊了過來問道:“寶哥,那個小姑娘是……文哥的女兒?”
“嗯。”點了點頭,商店老闆斜睨了低頭鴨一眼,然後低聲叮囑道:“以前我也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今天既然遇上了,那就順便叮囑你一句好了,雖然說以菁菁的性子,她可能不會招惹上道上的事情,但如果萬一有一天她真的被這種事情糾纏上了,你知道該怎麼做。”
低頭鴨重重的點點頭:“寶哥放心。我會注意的。”
“嗯。這就好。”
嶽菁菁走回自己的房間,將背上揹着的古琴摘了下來放在窗邊書桌上,然後關上窗戶,外面吵鬧的人聲和拼酒的聲音便被徹底隔絕了。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深吸口氣,嶽菁菁拉開了古琴的包,將通體墨綠色的七絃古琴取了出來。然後雙手緩緩撫上古琴,閉上眼睛感受起來。
一股綠色的光芒從古琴之上微微散發開來,沿着嶽菁菁的手掌開始向身體蔓延。房間裡的空氣無來由微微流動旋轉了起來,一股淡淡的幽香緩緩的飄散了開來。
古琴七絃,根根不同。
嶽菁菁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古琴,片刻之後緩聲自言自語道:“你真的確定嗎?”
沒有人回答。
但是她卻彷彿得到了回答一般,略一沉吟之後點了點頭:“我也很想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和我一樣的人。既然你說那個人可能感受到你的存在,那我們就試一試吧。不然的話,我真怕有一天我會被人當成怪物。”
古琴無聲,只是將綠色的光芒收了回去。
嶽菁菁之所以向商店老闆打聽葉雲的事情,當然不會真的是爲了什麼學校校慶,雖然她參見校慶是事實,但葉雲會笛子的事情卻完全是胡謅出來的。她只是從面前的七絃琴中得知葉雲其實也是和她一樣的超能力者,甚至還有可能也能和古琴交流,這纔想着去認識對方。
從很小的時候,嶽菁菁就很喜歡音樂。那個時候,她的父親已經退出江湖了。所以她有幸沒有見到那些人類社會中較爲黑暗的事情,而文哥也很小心的控制着不讓她知道這件事情。甚至就連曾經的那些兄弟們,都嚴肅的叮囑過。
於是,她成爲了一個燒烤店老闆的女兒。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個單親家庭裡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是怎麼去世的,似乎記事時候起,就很少聽父親提起過。而她也很懂事,沒有過多的打聽這件事情。只是很珍惜自己母親留給自己的這架古琴。偶爾有什麼心事或者不高興的事情的時候,她便會彈琴來打發。
只是,有些事情畢竟是無法遮掩的。她終究還是從寶叔等幾個老人的閒談之中得知了自己父親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母親當年的死亡其實是和一些江湖恩怨有關。那個晚上,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着自己的父親發了脾氣,怒極之下的她抱着古琴衝了出去,其實天上正下着漂泊大雨,路上一片漆黑,她孤零零地抱着琴走着,不知不覺竟然是暈倒在了地上。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躺在醫院。
古琴沒事,她也沒事。但不知爲何,從那天起之後,她就漸漸的發覺到了一些讓她不安緊張乃至驚慌的事情。
她發現古琴有了問題!
它似乎可以說話的!
每當她彈琴的時候,她總是能夠聽到古琴之中會有聲音在試圖傳達出來讓她知道。然而等琴聲停下之後,她卻無論如何都感受不到了。但這種事情畢竟是真的發生了,並且發生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而隨着時間的推移,終於有一天,她真真切切的聽到了古琴之中的聲音!以爲自己見了鬼的女孩大病了一場,病好之後,足足三個月都沒有動過琴。而那個聲音也再沒有出現過。
但人一旦知道了一些事情,擁有了一些秘密,見過了一些詭異的很不平常的事情並且還僥倖不死之後,就總會因此而發生一些改變,或變的膽大,或疑神疑鬼,或好奇激動……她心中因爲有這個秘密,所以便覺得自己真的和人不一樣。漸漸的寡言少語,不敢與人交流,說話做事都偏向冰冷的一面。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才透露自己的真實本性。但學校的事情,和父親那些大人們終究是說不清楚的。有時候也無法說,不能說。所以她心中的傾訴便越來越強烈,終於有一天,還是忍不住取出了古琴,進行了她和古琴的第一次交流。
交流進行的很順利,她彷彿一個第一次交到了知心朋友的人一樣,將長久以來心中的所有的委屈不解難過痛苦思考掙扎回憶想念都向自己古琴傾訴着。她把它當成了童話故事之中那個可以傾訴任何秘密的樹洞,可以毫無顧忌的將自己一直想說卻不敢說卻無處說的話都說了出來,而且還不擔心會有人知道,有人聽見。
古琴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而且似乎並不具有太多的所爲智慧。畢竟它只是一件死物,能夠擁有智慧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當然不能指望太聰明。
她把古琴當成了一本只有自己才知道存在的日記,毫不擔心有任何人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漸漸發現古琴除了有智慧之外,還有一些別的古怪的能力。
她心情不好去彈琴的時候,周圍的空氣就會因爲她的情緒而暴躁或者寒冷;她心情沮喪去彈琴的時候,房間裡會溼潤的彷彿秋天早晨漂浮在田地裡的朝露迷霧;她心情開心去彈琴的時候,很大一片範圍裡的空氣都是很清新的……甚至又一次她怒極生氣的時候,彈出來的琴風將牆上貼着的海報都刮爛了!
似乎古琴可以將她的情緒以某種放心宣泄出來,影響到周圍的天地。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僅僅是用古怪可以表述的了,這根本就是恐怖!
她再次陷入了一種自己可能是怪物的自我檢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