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梧桐畢竟是個女子,也同樣有着少女的懵懵情懷,內心本當柔弱和細膩,粗中有細的她,不會不瞭解吳同光的心。
從她接替尚清源的位置,充當吳同光的聯絡員以來,她的世界也只有眼前的這位戰友而已。二人的互信、默契、相守,基本上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戰線。
她知道,吳同光現在需要靜一靜的時間。她也知道,吳同光一定可能破譯這個難題。要是吳同光破解不了,就沒有人可堪託付。組織上既然通知她趕過來通知吳同光護送雷音,那麼說明組織對他是充分信任與瞭解,相信他可以應對突變,完成任務。
當然,這一點,李梧桐比組織還要堅信。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吳同光自言自語道:“難道是詩中藏的是地名?疏林、綠蕪庭院、烏衣門’離亭?”
“我們又怎麼才能知道雷音生前來南京,都到過哪些地方呢?”李梧桐問道。
正在思索中,密室外的密道中竟然傳來陣陣腳步聲。
“沒理由啊,林雨梧怎麼可能會洞破機密,追進密道來,難不成那老者已經遇害?”李梧桐和吳同光對望了一眼。
“你腳步輕點!存心通知他們快逃嗎?”這聲喝問竟然不是林雨桐的聲音。也不知道被喝問者是不是冒失的林雨桐。
但,這個聲音,吳同光非常熟悉,來的不是別人,竟是肖國棟親駕!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林雨桐難不成和肖國棟聯起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以想到,吳同光已經暴露了,但林雨桐和肖國棟的人聯手,吳同光想想就覺得不可能的事。
肖國棟可是軍統元老級的人物,怎麼可能自降身份和黨通局南京站行動處的林雨桐聯手追捕吳同光。
更何況,家醜不可外揚。
吳同光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但肖國棟確確實實是親自來了。
據李銘鼎的通報,吳同光竟然還在南京。肖國棟立即啓動了全部情報眼線,保密局的情報耳目火力全部打開,很快,一名眼線就報告說:黨通局林雨桐帶人慌慌張張的追到這裡。
林雨桐在追誰?
那還用問,昨天在火車上發生的槍案,肖國棟已經得知了李銘鼎電話裡通報的大致情況。所以他坐着他的德式高級轎車,帶着精幹人馬,火急火燎的就來趕到了慧雲故居。
一個已故、清靜、佛家名流的宅子,突然間成了江南各派特務匯聚的漩渦。除了保密局、黨通局,還有神秘的鄭碧婉和黑衣人,對吳同光來說,到現在還沒有摸清他們的派系和來路。
李梧桐強自鎮定道:“我們快找出口!”
吳同光神色凝重:這個密室,三面圍壁,一面即是二人來的時候的密道,哪裡還有第二個出口。敵人已經迎着密道,走了進來,腳步越來越近,馬上就走過密道轉角處,一經轉角,密道就會向下,很快盤旋幾圈,就能看到石室。
光從腳步聲上判斷分析,來的人很多,硬闖是不可能了。不出十分鐘,追捕大軍就將亮相二人面前,肖國棟和林雨桐到底有沒有合作,也將揭曉。
這下子才真的成了插翅難飛了。
吳同光腦子轉得飛快,馬上先行打滅了桌上的蠟燭。石室雖然很窄,兩塊與人等高的石板剛好可以讓他們倆個藏在後面。石室沒有第二條出路,二人只有一個機會脫身。那就是在肖國棟等人進入石室時,一舉擒住肖國棟,作爲人質,以求脫身!
腳步聲越來越近,吳同光藏身左側石板後,李梧桐藏在右側石板後,長期的配合,一個眼神,就達成默契。
如果肖國棟先行走近左側的“衆生回頭”的話,就由李梧桐來個聲東擊西,現身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吳同光趁此機會一擊必中。反之也如此。
李梧桐心中想:“吳同光呀,你到底行不行啊,要是擒不住,咱們到時就要被打成馬蜂窩!”吳同光心裡也沒有底氣,這個策略能不能奏效?
追魂的腳步聲進入了密室。
李梧桐倒抽一口涼氣,當先進來的兩名勁裝特務,進石室控視一圈,隨即出去報告頭目,說明石室情況。
肖國棟陰惻惻的笑聲在石室門口響起:“哼哼,好一個‘衆生回頭’,吳老弟,你還不快快回頭現身!”有肖國棟在,哪裡有林雨桐說話的份。
吳同光在黑暗中向李梧桐打個眼色,不去理會。過了一會後,肖國棟低聲問身邊的馬仔:“你確定這石室三面圍牆?”
身邊一名馬仔答道:“看上去是這樣的。”
肖國棟生性多疑,仍然不肯進入石室內,繼續道:“吳老弟,你先走出來,你我在一起這麼久,想必也知道我肖某人一言九鼎,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保你不死,要是頑抗到底......”
吳同光太瞭解這位上司了,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要是硬闖,逼急了吳同光和李梧桐他們倆個人,這樣小的石室,拉爆一枚手 雷,一定同歸於盡!
又一個聲音道:“難道這個石室也和上面一樣,另有密道出口?”說話的是徐伯豪。
肖國棟手一揮,徐伯豪帶人立刻衝進了密室。
“擒住徐伯豪,也可以周旋一陣!”吳同光心中想道。
於是就在徐伯豪走近左側石板的時候,李梧桐從右側石板閃身而出。
“隊長你看!”幾名下屬高聲呼叫。
徐伯豪與四名特務舉槍便射,但李梧桐躍出的時候,就預計到敵人會開槍,所以她躍出後,急着撲向石桌下面,子彈打在石桌上,濺出火花!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吳同光一躍而起,他撲向徐伯豪,有力的手臂已經扣住徐伯豪握槍的右手,重重向牆上砸去,試圖使徐伯豪手中的武器脫手,同時伸臂從後別住徐伯豪喉頸,意思是想將他拖倒制服——二人能否有一線脫身的機會,全看在此一舉。
徐伯豪,自1931年開始,追隨肖國棟多年,出生入死,大小戰役,在軍統改名前,就擔任南京站行動隊隊長,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人看他親自出手,吳同光也不例外。
所以,當吳同光扣住徐伯豪右手的時候,才知道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輕敵。
徐件豪長吸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吳同光此時的用意,他根本沒有想過使用手槍對付吳同光,手槍脫手後,大喝一聲,順勢翻腕反將吳同光的手腕扣住,向前一推一帶,竟將吳同光一個踉蹌拉至身側,從身後制服徐伯豪的招式隨即化解。
石室太小,二人打鬥在一起,其餘特務也不敢開槍,只要吳同光和徐伯豪稍稍拉開距離,石室內其他特務勢必開槍向吳同光射擊。
這是生死關頭,吳同光打起十二分精神,挺身又向徐伯豪迭出數招。
徐伯豪冷笑道:“吳老弟,原來你還是硬手。”
說話間,吳同光故意露了個破綻,引得徐伯豪抓住吳同光的左臂,隨之慾向後別去,飛起一腳,欲踢吳同光的膝蓋,如此只要兩招下來,吳同光一定會束手就擒。
徐伯豪心中得意,如果這次生擒敵匪,正是平生經典一役。
吳同光見他中計,心中大喜,借其後別之勢,反身而轉,手肘重重砸中徐伯豪耳側,直打得他天旋地轉。
徐伯豪一瞥眼,正好迎上肖國棟冷冷的眼光,在頂頭上司面前被打得如些狼狽,頓時老羞成怒。
此時,他若是向後退開,命令手下朝吳同光開槍,一則實在丟臉,再則若吳同光不顧命地纏上來,自己必然也有被誤射的可能。
臉頰通紅火辣,痛中生兇,大聲喝道:“大家閃開,我來生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