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災的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劉丹正在怡苑裡,蹲在一株大理菊的旁邊;雙手上沾滿了泥巴,便如同是一個農夫那樣,絲毫看不出九五之尊的威嚴。
劉叔倒是坐在藤椅上,慢慢地喝着茶盞中的茶水;看着劉丹那認真的模樣,一開始還指點上一句兩句。到後來,索性便只顧着自己喝茶,什麼話都不說了。
這樣的光景已經持續了五年了。
一開始每逢初一十五的時候,劉丹總會到這怡苑,和劉叔說說話隨意聊上幾句;到後來,這來的日子便多了,不僅是聊天說話,有時也會給劉叔打個下手。
比如,剛纔劉叔想要侍弄一下花草,劉丹便自告奮勇了;只是這一兩個時辰下來,劉丹竟然覺得通體舒泰,心中的煩悶似乎也一掃而光了。
劉叔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皇上,還是請歇息會兒吧。”
當然,話是這麼說的,可語氣裡一點尊重的意思都沒有。
劉丹並不在意:“好,是該歇會兒了。”
隨後,從善如流地坐在了劉叔的對面。
他知道劉叔對自己有意見,一來是爲了邋遢和尚下葬之事,二來是爲了小兔兒離京出走之事;只是自己當初總以爲只要給小兔兒獨一份的寵愛就夠了,也就壓根沒有去想得太多。
以至於很多的話都藏在了心裡沒有說出來說明白,讓小兔兒造成了誤會;只是事已至此,自己再如何後悔也是沒用的了。
五年前自己登基的時候,小兔兒連帶着邋遢和尚的手下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諾大的怡苑,便只留下了一個劉叔。
自己一開始到這怡苑的時候,難免是存着從劉叔身上找小兔兒線索的想法;所以不光自己每月要來兩次,便是這怡苑的外面,都是佈置了裡三層外三層的暗影。
可是誰知道,在這樣連蒼蠅都不可能悄無聲息飛過的情況下,竟然壓根就沒有發現劉叔和小兔兒之間有任何的聯繫;自己很是納悶的同時,又覺得他們之間有另外的聯繫方法。
所以這些年來,自己也曾暗中查過怡苑的地下是否有暗道;甚至於還跟蹤劉叔,凡是他去的各個地方都不放過,連他接觸過的那些菜販都進行了嚴密的排查。
可是,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直到那時,自己才真正認識到,小兔兒是鐵了心地離開自己了,所以纔會斷了和京城的牽絆。
可是說也奇怪,自己心死過後,卻是更喜歡怡苑這個地方了;當然,自己也更喜歡和劉叔說話了。
要知道隨着自己在皇位上呆的時間越久,這威望就越高;所以絕大多數的人都是看着自己的臉色說話,還專揀好聽的話說給自己聽。
只有劉叔在自己的面前,是暢所欲言的;也讓自己在孤寂的同時,感受到了一份真誠。
雖然在這份真誠裡,還帶着隱隱的厭惡;可是在自己的心裡,卻覺得那麼的珍貴。
想到這兒,劉丹不由得自嘲地笑笑;這皇上做久了便會成爲“孤家寡人”,自己難道也一定會步這個後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