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小紅和小藍此時已把手裡的托盤放在了桌上,聞言對看了一眼,終是忍了忍,沒有說什麼話。
“姑娘”這兩個字,是完全不符合她們的身份的;可畢竟眼前的人是個姨娘,也是老夫人巴巴地從老遠的地方給接回來的。即便再是不堪,在沒有摸清沈姨娘底細之前還是不要多事的好。
沈姨娘又哪裡知道,只這丁點的功夫,眼前的兩個丫環心裡已是千迴百轉了一遍。
見兩人不回答,沈姨娘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老夫人會見我們娘倆嗎?”
“姨娘,還是先用早餐吧。”
小紅的聲音直接從嘴裡瀉了出來,又細又尖利,就像是用刀刃劃過玻璃的感覺。
沈姨娘被這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一驚之下,倒是沒有繼續追問。
“娘,姐姐說的對,先吃了再說。”
李兔兒興致勃勃地拉着沈姨娘坐到了桌子邊上。
人是鐵飯是剛,這話說的一點都不錯。
不吃飽的話,又怎麼能有力氣說話嘮嗑呢。
這功夫,小藍已將油燈點上;跳躍的燈光一下子就把黎明前的黑暗給衝散了,突然間就讓屋裡充滿了讓人覺得溫暖的光明。
就着燈光,沈姨娘和李兔兒看清楚了桌上放着的早餐。
四小碟小菜:拌黃瓜、玫瑰乳腐、炒豆瓣、鹹菜。
另有兩個小籠屜,一隻裡面放的是刀切白饅頭,另一隻裡面看着像是小湯包。
除此之外,就是兩碗粘稠稠的白粥了。
看清了桌上的早餐,沈姨娘的心裡不禁泛起了苦味。
當初老爺和她恩愛的時候,她也曾過過穿金戴銀的好日子;也知道這李府的吃穿用度,都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不要說老夫人老爺夫人這些主子,就是李府尋常的體面奴才,這早餐也估摸着要比眼前的好上幾倍吧。眼下,李府端這樣的早餐給自己和女兒吃,可想而知他們對自己是什麼態度了。
沈姨娘覺得自己很對不住女兒,可是,她心裡的推測卻又不能說出來;她安慰自己,肯定是下人把早餐的內容給弄錯了。
她還存着一絲僥倖的心理,覺得總還是有些希望的;希望或許在老爺身上,或許在老夫人身上。要不然,幹嘛急急忙忙地把她娘倆帶回京城呢!
李兔兒的心情卻是一靚。要知道,眼前的早飯可遠比在小村莊時吃的要好上太多了。
在那遙遠的小山村,能吃上一口白麪饅頭就是最大的心願了;孃親到鎮上交了繡品換的錢,也只是能吃上幾粒肉末,並換上一兩斤白麪的。
長年累月,吃的就是窩頭和野菜;而且河裡的魚都快成精了,十次捕魚有九次都能是落空的。這打牙祭的事沒有個穩定的着落,所以李兔兒一直是半飢半飽的狀態。
眼下看着白白的粥和白白的饅頭,心裡自然是極爲欣喜的;當下什麼都不想,拉着沈姨娘就坐了下來。
“孃親,您快吃!”
先將一碗粥和一個白饅頭遞給了沈姨娘,然後自己才端起粥碗,就着小菜吃了起來。
沈姨娘看着李兔兒吃得狼吞虎嚥的樣子,心下卻是愁腸滿腹,一點食慾都沒有。
李兔兒吃完了半碗粥和兩個饅頭,這才發現沈姨娘還是保持着方纔坐下時的樣子;呆呆地,用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扒拉着碗裡的粥。可吃了這半天,也沒見粥少下去多少。
李兔兒知道孃親又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