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慟哭

判決是以聖旨的形式發到榮國府的,判決如下:賈珍、賈蓉罔顧國法,私販私鐵,勾結盜匪,行爲不法,流放南安州,賴二斬立決,家產充公,奴役拍賣;另外賈赦、賈政有失察之責,賈赦將爵,降公爲候;賈政罰俸一年。

雖然僅僅是降爵罰俸,但賈政、賈赦兄弟倆明白,這是他們失寵的表現,長此以往,即使賈赦沒讀過《紅樓夢》,他也明白,榮國府必將敗落無疑!

當夏守忠唸完聖旨,賈赦、賈政兄弟倆汗流浹背,而賈赦因爲心裡有鬼,幾乎要癱在地上。

至於榮國府其餘人,如賈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上上下下也無不戰戰兢兢,相比之下,趙姨娘和三春倒是極爲淡定。

不過當接完聖旨,用銀子打發完夏守忠,賈赦回到他的黑漆門院子之後,他很快就重拾信心,因爲他自感抱住了東宮,天泰帝又這麼老了,所以眼前的困難只是暫時的,熬一熬就過去了,有了從龍之功,以後的飛黃騰達還是指日可待!

當然賈政可不這麼想,他現在己經越越來越相信《紅樓夢》裡描述的榮寧二府的未來,眼前的寧國府已經是白茫茫一片真乾淨了!

而他雖然愚鈍,但這麼多天了,又身在其中,他已經隱約悟到了榮國府敗落的原因——政冶投資錯了。

但‘太子要不行’這樣的話是不能說的,即使面對自己的親人,因爲太子是國本,這樣的話說出去傳到外面就是大逆不道,聞者也要受到牽連,出事了最低也得是個知情不報。

更爲關鍵的是現在還沒有明太子要不行的跡象!所以賈政不敢外說,對任何人都不敢外說!

但如何解決‘太子要不行’這個問題卻始終壓在賈政的心頭,畢竟這是關係榮國府生死存亡的大事。他本人愚鈍,沒有法子,但是他卻知道賈環一定有法子,因爲是賈環給了他《紅樓夢》,並要掌家的!

只是賈政雖然體會到了賈環的良苦用心,知道賈環有改變的法子,想讓賈環回來掌家,但卻有一道坎橫在他面前!

他知道他母親是不喜歡賈環的!他本身又愚孝,如何說明賈母讓賈環回來掌家成了他的難題,最根本的原因‘太子要不行’又說不出口,而且即使說出口,賈政覺的他母親會不會信,會不會讓賈環回來都不一定。

一時間賈政愁從心來……

但實際上他並沒有愁多久,因爲另一種愁就找上門來……

修建榮寧二府銀子花的像流水一樣,榮國府早已被掏空,並且對外多有賒欠,以前這些銀子由榮寧二府共擔,現在寧國府垮了,銀子自然由榮國府獨擔,這還不算,衆商家見寧國府倒了,怕銀子無着落,紛紛找上門來。

而麻煩還不僅僅這些,宮裡的太監們是最機靈的,見天泰帝處置了榮寧二府,又冷落了賈元春,都明白榮國府要失寵,鼓破萬人捶,一時間以夏守忠和周桐爲首的大小太監紛紛上門來借銀子。

這樣做既能得銀子,又能討好天泰帝,他們何樂而不爲!

賈璉掌外事,榮國府都這種情況了他哪敢不給,但榮國府此時已經盡磐,他只好找賈政商議——賈母把爵位給了賈赦,卻把府內的財權交給了賈政。

賈政一向是用手掌櫃,其實也是沒有管家的能力,以前有賈璉、王熙鳳謀化,逍遙自在,從不爲銀錢之事發愁,實際上是從不過問,而現在諸多雜物加身,他又沒有這個能力,頓時焦頭爛額,但又逃避不了!

每一天都是煎熬……五月十六日這天,又到榮國府的發餉日,傍晚從公暑回來,聽完賈璉的彙報,柳國公弄璋之喜、神武將軍嫁女、治國公府上娶婦之類的事情後,賈政終於崩潰,起身奔向了賈母的三間小屋……

而此時還沒到吃完飯的時間,不過也快要到了,所以賈寶玉、林黛玉、三春、王熙鳳都在賈母的房間裡,賈母、寶玉、王熙鳳、黛玉打着骨牌,三春坐在炕邊討論着夏衣的繡花,一切如舊,只是和以前相比,衆人臉上的笑容都淡了些。

一局牌了,夕陽的餘紅斜斜的照在了窗櫺上,感覺時間差不多了,賈璉應該歸來,王熙鳳正想起身,而就在這時,倚在門口的秋痕突然轉頭說道:“二老爺來了。”

還是那句話,賈母早就免了賈政的晨昏定省,賈母這裡賈政並不常來,衆人聞言,瞬間紛紛躲到了屏風的後面,賈寶玉的行動最快!

而他們剛剛藏好,賈政已跨步而入……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到傷心時,賈政將來既爲榮國府的未來憂慮,又日日爲凡事所擾,實在是憔悴之極,但一些話憋在心裡又不能說,他又是至孝的人,因此見到賈母之後,慕孺之情大作,一個頭磕下去之後,心中煩亂、擔憂憋屈齊齊涌上心頭,禁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只是一瞬間就鼻涕橫流……

賈政一項是端正、嚴肅、有威儀的,鴛鴦、琥珀等丫鬟何嘗見過賈政這等失行的樣子,一時間驚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而在屏風後,即使看不到賈政的樣子,但只聽賈政肝腸寸斷的哭聲,王熙鳳、賈寶玉、林黛玉、三春也是驚愕的差點無法思維。

他們真沒想到賈政這樣的人居然會哭!而且哭的這麼悲慟!

賈母是最疼賈政這個兒子的,也知道一部分賈政失形的原因,看着賈政頭上雜亂的白髮,憔悴的臉龐,一瞬間她也淚目了,哽噎了兩聲,擦了擦眼淚,賈母才說道:“我兒起來說話。”一旁的琥珀聽了,急忙把賈政攙扶了起來,而鴛鴦這遞過了一條毛巾。

而待賈政擦完眼淚,賈母才指了指身邊的杌凳,對賈政說道:“我兒坐吧,你有何事,儘管說來。”

賈政有哽咽了兩聲,這才說道:“回母親,孩兒無能,不會理家,榮國府在我手必敗落矣!庶子環兒,早就知我賈氏一族將有此劫,只是孩兒愚鈍,沒有相信,他也有理家之能,所以孩兒想讓他回來掌家,還請母親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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