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手中當有刀
無藥可救。
李進和陸濤都是如此看對方。
“大人，大夫到了。”屋外傳來了下人的聲音。
陸濤站起身來，看着李進，嘆了一口氣，道：“李大人，大夫來了，我能爲你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你自己好自爲之，這次我能給你請大夫，我可不想下次給你找仵作。”
說完這句話，陸濤便是直接轉身離去，碰到屋外的大夫還不忘交代一聲“務必要好生救治”。
李進身上傷勢看得嚴重，鼻青臉腫，渾身更是多處骨折，可大多都是外傷。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李進身上的傷也慢慢好了起來。
等到他能夠下地時，李進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寫了一封信，一封寄往揚州的信。
再寄送往這封信後，李進彷彿放下了心裡的一件心事，再無牽掛。
他轉頭看向屋子角落處的用以丈量田地的繩尺。
定遠縣。
李進養傷的這段時間裡，清丈田畝的工作仍在繼續。
當然，是按照藍家這些鄉紳士族的規矩繼續。
百姓們苦不堪言。
一顆顆對朝廷仇恨的種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種下。
有時候往往就是這樣，就算上頭制定再好的政策，可到了下頭都要走樣。
揚州。
朱標看着手中的信，被氣的全身都在發抖，他怒聲道：“他們怎麼敢的？！”
“他們怎麼敢的？！”
聲音拉高，甚至破音。
對朝廷命官動手，這是公然在打朝廷的臉面。
陽奉陰違，污名化朝廷新制。
魚肉百姓。
這裡頭無論哪一條，都是死罪！
楊憲看着朱標，等到對方怒氣釋放完，回覆冷靜後，開口道：“殿下，改革不是請客吃飯，尤其是像稅制改革這種等於是從與那些鄉紳十族盤子裡奪肉吃。他們肯定是要拼命的。”
“可那些本就是他們該交的稅！”朱標怒道。
“他們可不這麼想，任何改革，既得利益者是最大的困難。”
楊憲開口道：“殿下，稅制改革是否成功，鳳陽府至關重要。”
“可以說如今整個大明各地都將目光投在這裡，他們想要看看，朝廷在面對鳳陽府那些於國有功的勳貴大族會怎麼做。”
“鳳陽府的關鍵在定遠，如果連毆打朝廷命官這樣的事情，朝廷都能輕輕放過的話，那麼各地將會有樣學樣，甚至是更加肆無忌憚。”
楊憲看着朱標，開口道：“殿下，我曾和李進講過一句話，文人心中當有尺，以之丈量天地，釐定規矩。”
“我如今也有一句話，送給殿下。”
“守護規矩者手中當有刀，逾越規矩者，殺無赦！”
守護規矩者，手中當有刀！
朱標從楊憲這裡得到了答案。
他坐上當天返回京城的軌道列車，連夜進宮和朱元璋稟報了定遠縣李進的事情後。
朱元璋身上立馬爆發出了強大的殺意。
“這些人好膽！”
他本就已經準備對這些鄉紳士族動手，如今定遠縣出的事情，正好給了他一個發難的機會。
“老大，有些人想要看看咱手中的刀還利不利，咱就成全他們。”
朱元璋看着朱標，開口道：“這件事交給你了。” 他對着自己的貼身內侍官，開口道：“傳毛驤。”
“陛下。”
很快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單膝下跪道。
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男子，正是日後鼎鼎有名的傳奇人物，大明錦衣衛第一任指揮使。
當然如今錦衣衛還未設立。
可在大明建國之前，毛驤便作爲檢校一員跟隨朱元璋，既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又深得朱元璋的信任。
可以說是這次陪朱標前去定遠辦案的最佳人選。
“起來吧。”
“謝陛下。”
“毛驤，你跟着太子殿下去一趟鳳陽定遠縣，一切聽太子吩咐。”朱元璋看着自己這個得力下屬，開口道。
“卑職領命。”毛驤躬身道。
定遠縣。
藍家人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然大難臨頭。
這羣蠢貨甚至還以爲他們取得了勝利。
李進養傷的這段時間，讓他們誤以爲，李進終於是害怕了。
這個定遠縣，還是他們說了算。
朝廷有旨又怎麼樣。
有一句話，沒聽過嗎。
皇權不下鄉！
藍家甚至在家中大擺筵席，宴請定遠縣的其他鄉紳大戶。
藍家請客，其他人自然得給面子。
而且他們也知道，藍家請客名義上是給藍壽老母親過壽，實際上卻是要與全縣所有大族結成攻守同盟。
“時間差不多了，老爺。”
藍府管家看了一眼時辰，向藍壽開口道。
藍壽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今天到場的賓客，開口問道：“怎麼樣，人都到齊了吧？”
管家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道：“.老爺，李家沒來。”
“這李家真是給臉不要臉，這次朝廷要清丈田畝，也是他們家第一個上報所有未登記在冊的隱田。而且竟然還如實，將以前那些錯報的田畝，重新測量。”
一旁的藍平在聽到管家的話後，臉上露出嘲諷的神情，接着開口道。
“有必要這麼怕嗎，無膽鼠輩，難怪留在定遠縣的這一支族人李相沒有帶走。”
藍壽聽到自己兒子的話，皺了皺眉，呵斥道：“李相大人也豈是你能置喙的。”
“不過有一句話，兒子你倒是沒有說錯。李相的近親，基本都已經被他接到京城了。留在咱定遠縣這一支，論血緣關係確實有些遠了。他們謹慎一些，也是能夠理解的嘛。”
“不像我們，與永昌侯可是近親啊。逢年過節，至今都還是有所走動的。這次壽宴要不是永昌侯，實在是抽不開身，他也會來的。”
“不過他雖然沒有親自前來，禮物卻是已經託人帶到了。”
藍壽這一番話，表面上是在訓斥自己的兒子，藍平。
實際上，這番話卻是說給在場的這些定遠縣的鄉紳士族們聽的。
爲的就是讓他們知道，如今這定遠縣究竟是誰在做主。
沒錯，李相國卻是比永昌侯要利害。
可定遠李家與李相國的關係可不親近啊。
他們藍家纔是能夠真正直達天聽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