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也不客氣,端着兩碗麪條便擠過來坐下道:“兩位大哥,俺打聽個事啊。劉福通不在這滄縣嗎?”
那位李大哥愣了一會問道:“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啊?”
大奎憨笑道:“俺叫張大奎,山東濟州來的。”
李大哥上下打量大奎,一身土布灰色衣衫褲子,腳上穿着土布千層底。從貌相看十足的莊稼漢子,心想和他說說倒也無妨。
這位李大哥當下便直言道:“看兄弟的樣子也是實在人,就衝這頓飯我便和你說說吧。”說着轉頭衝夥計喊:“小二,加兩菜。紅燒鯉魚,香酥鴨。”
喊完話,這才轉過頭慢條斯理的道:“韓山童原是這腹中之地欒城人,早些年與劉福通在這滄縣一帶以白蓮教會的名義聚衆數千人馬,後來被官府發覺派兵圍剿。紅巾義士奮起迎擊,無奈元兵勢大。被數萬元兵包圍,韓山童戰死。劉福通和幾個部將帶着韓山童之子韓林兒衝出重圍逃往江北發展實力,如今劉福通從整旗鼓率領麾下數萬紅巾義士一舉拿下了亳州。”
這時李大哥的那個同伴問道:“李大哥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啊?”
李大哥得意的道:“我是商行的夥計,走南闖北什麼事不知道啊?”
同伴道:“李大哥,什麼時候你跟掌櫃的說說。帶我也出去走走,見識見識啊。”
李大哥一本正經的道:“行啊,不過下頓算你的。”同伴忙點頭答應。
大奎這纔想到,時隔多年。劉福通已經南下亳州,既然這樣吃完飯便走。
打定主意,大奎把面吃了坐着等。韓大哥見大奎乾坐着便問:“小兄弟還有事嗎?”
大奎道:“你加的兩個菜還沒上來,俺等着。俺還沒吃過香酥鴨哪。”
正說話間,夥計端着托盤過來。將兩道菜上了桌,大奎抄起筷子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在兩位仁兄目瞪口呆中將兩道菜見了底。
吃完飯,不待兩位仁兄招呼。大奎叫過夥計會賬,一共竟然吃了二百多文錢。大奎雖然心疼銀錢,但知道了劉福通的去處,也算買個心安。韓大哥見大奎提了扁擔包袱要走,便道:“小兄弟好不厚道,我們還沒吃,你…”
大奎轉過頭道:“俺打聽個事就要請你們吃頓飯,還要加兩菜,你當俺傻啊。”說罷,大奎出了門一路向南,揚長而去。
大奎沿着大路向南走,如今自己是殺人犯,在縣城裡住宿不方便,還是儘快離開的好。大奎一路走一路張望,想尋個合適的去處睡覺。
這時迎面來了一隊元兵約五十餘人,爲首的將官銀盔銀甲座下赤紅寶馬,年紀在四十歲左右,手中提着一條鑌鐵亮銀槍。這大將兩耳邊兩條狐裘隨風而動,顧盼間威風凜凜。大奎心虛,低着頭在路邊靠邊站住只等這隊元兵過去。
那將官一路行來看着大奎,這一路也沒什麼好風景,這時見到大奎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倒也頗爲有趣。時下正當亂世,州府之間路上很少有過客往來,見到個生人倒也稀罕。
大奎偷偷擡眼看見這個將官一直盯着自己,心裡更是緊張,雙腿不由發抖。
這時那將官喊道:“哎。”大奎一聽這將官在叫他,以爲自己被人認出,當下撒腿就跑。這將官本想問他到滄縣還有多遠,沒想到這人擡腿就跑,其中必有可疑。
將官一聲大喝:“抓住此人。”身後兵卒聽令立時圍了過來,大奎一見元兵圍過來,把扁擔橫舉在身前加速向前衝。只聽連着‘噗通噗通’兩聲,兩名元兵被撞的鼻血橫流倒在地上,疼的滿地打滾痛苦**。
大奎衝出包圍更是加速疾奔,身後元兵吶喊着追來卻哪裡追的上。那將官暗想:“此人奔跑速度大異常人,又有如此力氣可衝出包圍,舉止反常定是亂黨奸細。看你的腿快還是我的馬快,反正無事抓住此人也權當消遣。”想到這裡調轉馬頭雙腿一夾馬腹,大喝一聲:“駕”策馬揚鞭向大奎追去,轉瞬間衆兵卒被遠遠拋在腦後。
大奎跑出百丈遠回頭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見那將官已騎馬追來,不由得更是全力狂奔。這一跑起來便如一股疾風,而那將官也是信心滿滿,因爲胯下馬乃是蒙古良種取名赤雲追風。就這樣,一個跑一個追,皆是其速如風馳電掣一般,這一人一馬足跑了一個時辰,行程近二百里,仍是旗鼓相當。
這將官不由發狠,‘我看你能跑多久’,一人一馬繼續向南狂奔。大奎遇坡上坡遇河趟河,遠遠看去就如腳不沾地相仿。不知不覺又跑了一個時辰,這將官在馬上不由暗想:‘這廝腳力如此厲害,難道是江洋大盜草上飛?不能夠啊,草上飛素來只在關外行走,如何來了關內。況且這廝的年紀甚輕,最多是草上飛的徒弟。’
如果真的草上飛來了,怕也要掉下眼珠子。大奎在天台山五年中憑着自己的苦練,又有靈丹仙草相補,就是三個草上飛也難追上他。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將官胯下馬已見了汗,前面的小子仍在跑。再一個時辰過去了,這赤雲追風已是口邊見了白沫,前面的人仍在跑。這時天已經黑了,前邊大奎奔速已慢了少許,將官心中不由得意:‘跑不動啦吧?’
誰知剛剛轉過一道山坳,胯下馬一個失蹄,長嘶一聲,連人帶馬撲在地上,這將官腦袋向下摜在地上直接摔暈過去。那匹紅馬吃力的站起身來原地不斷打着響鼻。
大奎也着實累了,連續四個多時辰的如此狂奔已是自己的極限,如再跑一個時辰自己必被所擒。正在這時猛然聽見身後響動,回頭一看那個將官連人帶馬摔在地上。半天不見動靜。大奎停下腳步,遠遠看着,心中不敢大意。
等了一刻不見動靜,大奎這才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一看這將官已經昏死過去,這才壯起膽子。想起這將官騎在馬上穿着盔甲的威風樣子,大奎突發奇想,伸手將這將官三下五除二扒的只剩一條短褲。又用將官自己的褻衣將他捆個結實。
做完這些,大奎坐到一邊的一塊石頭上歇息。想想這將官全身披掛而來,只剩條短褲回去便覺得好笑。這時紅馬雖是已經站起身,但從它原地踏步看來身子還有些虛浮。大奎將盔甲衣物等用包袱包了,走過去掛在馬鞍上,又撿起鐵槍及腰刀掛在鞍勾上。提了扁擔過去牽馬要走,誰知這馬認主,竟是向後使力不肯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