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索性席地而坐,語重心長道:“此次明軍出兵三萬,平涼鎮勢在必得。今天我不殺你,你走吧……。”
校尉聞言如蒙大赦,無奈雙腿帶傷卻是難以站立行走。剛剛起身便一跤摔在地上。
大奎笑道:“今後切莫再爲虎作倀,不然我不饒你。回去後收拾一下離開吧。”說罷,大奎長劍歸鞘,又去收拾了長槍包袱,這才轉身向西一路行去。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大奎要摸清平涼地形,故此一路繞着平涼鎮疾奔。奔行一圈已對平涼地形地貌瞭然於胸。
平涼位於甘肅省東部,六盤山東麓,涇河上游,爲陝甘寧三省交匯,橫跨隴山(關山),東鄰陝西咸陽,西連甘肅定西、白銀,南接陝西寶雞和甘肅天水,北與寧夏固原、甘肅慶陽毗鄰,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和‘絲綢之路’必經重鎮。
如今天下百廢待興,如此經商要道卻是元明所必爭。大奎將平涼左近一一探明,便一路向西直奔崆峒山。
大奎再次趕到南坡時,已是入夜。天上明月當空,四野蟲鳴陣陣,風吹草低樹影婆娑。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奎心中不信,這南坡的蚊子果真如歐陽德所說的那般厲害?
入夜正是蚊蠅出沒的時候,大奎放慢了腳步。爲試真假,大奎故意挽起了衣袖。
誰知剛剛不到片刻,耳邊嗡嗡之聲大作。大奎直接雙臂一陣刺癢,藉着月光低頭一看,竟有數只大蚊子叮在雙臂上。
大奎倒吸一口冷氣,剛要去拍打。不妨頭臉上又是一陣刺疼,大奎揮手便打,同時腳下邁步狂奔,竟是風馳電掣般前衝,不及半個時辰便衝到了南坡以西。直過了南坡,大奎這才放慢腳步。低頭再看雙臂,竟是腫起數個血包。況且被蚊蠅叮咬的地方刺癢難耐不禁讓人心煩意亂。
不光是雙臂,頭臉也是刺癢難耐。大奎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在刺癢的地方抓撓,不知不覺竟是將蚊子叮咬過的地方撓的血肉模糊。由此大奎纔信了歐陽德的話,南坡的蚊子確實能要人的命。
自己跑得快,半個多時辰便出了南坡。若是大隊人馬魚貫而過,其速必慢。南坡縱橫幾十裡,況且崎嶇難行。大軍若要經過勢必要耽擱時辰,一日夜怕是出不了南坡。若是在南坡走一夜,後果讓大奎不寒而慄。
徒步又走了數裡,大奎竟是覺得有些眩暈,心知蚊子叮咬後自己中了毒,此刻正是毒性要發作的時候。不及多想,大奎由長槍挑着的包裹內摸了一陣,這包裹內有解毒的藥,至於是什麼大奎卻不理會。
摸出一物,卻是細長條,通體血紅。此物長約三寸粗若手指,看上去紅豔豔鮮嫩嫩,卻不知是何藥材。大奎此刻哪裡還有心思品鑑,張嘴便在這紅藥材上咬了一口。
咀嚼之下,大奎不僅精神一震,隨後只覺口中辛辣無比。雖如此,但眩暈之感頓消。
“啊!”大奎張大嘴巴哈着氣,口中的紅藥材已嚼碎嚥下,此刻竟是口辣喉辣心口辣,辣的猛烈辣的蹊蹺。大奎被辣的原地蹦跳,最後邁步向前全力狂奔而去。奔跑中,大奎張大了嘴,任迎風吹進口中。誰知歪打正着,口中辛辣之感頓時減輕不少。
數十里路,大奎只用了不及兩個時辰便回到了崆峒山腳下。
先去明軍屯兵之地看了一下,遠遠望見山崖下依山而建起了數十個大草棚。外圍以荊棘木樁等圍起了籬笆。軍營雖是簡陋,但井然有序甚爲合理。
此刻夜深人靜,大奎走到軍營門前時,立時被兵士攔住了去路。
“什麼人,站住。”
大奎仔細看了看,門前竟是不見人影。軍營中黑漆漆一片,因被山崖阻擋,月光也難照到此處。以大奎的目力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至於當值的兵士在哪裡,大奎卻是沒看出來。
“我是前鋒將軍張大奎。”大奎揚聲喊了一句。話音一落,軍營中漸漸火把光亮四起。只見康茂才率軍中將校十餘人迎出寨門來。
“大將軍回來了。”有兵士一聲呼喊,軍營中一片沸騰。
大奎笑着迎了上去,見到康茂才精神奕奕混若無事,大奎不禁問道:“康將軍無恙了?”
康茂才呵呵笑道:“多虧歐陽老先生,親自帶人上山採藥。如今患病的兵士也悉數痊癒。”
大奎不僅笑着點了點頭,正當此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大奎回身去看竟是歐陽德健步而來。
“張將軍,我要的藥材可拿回來了?”歐陽德呵呵笑着走到大奎等人身前。
“承蒙前輩大義,藥材拿到了。”說着大奎將長槍上挑着的包袱解下來遞到了歐陽德手上。但隨後大奎由懷中掏出一物,卻是那隻咬了一口的紅藥材。
“還望前輩賜教,這味藥材叫什麼名字,怎的如此辛辣?”大奎拿着紅藥材問道。
歐陽德呵呵笑道:“此物乃是‘辣椒’,近年來才由波斯商人將這辣椒種子帶入中土。此物辛辣卻可醒腦驅寒,這還是數年前老夫偶得一些種子,故此在平涼濟世堂後院種了一些。”說罷將大奎手上的半隻辣椒收入了包袱,看樣子甚是珍惜。
接下來,歐陽德爲明軍熬製了一大鍋的藥水,讓軍中將士皆在頭臉及雙手露肉的地方塗抹。大奎深知南坡蚊蠅的厲害,故此督促大家擦抹的格外仔細。
當夜,大奎召集衆將議事。首先大奎將平涼地形繪於紙上,叫衆將記熟。然後大家一起商討這一仗該怎麼打。
楊小虎得知平涼以西南坡以東的水渠已被元兵係數下毒,不僅恨的牙根癢癢。議事時忍不住破口大罵,衆將也都憤憤不平。
此次出征,康茂才作爲偏將,在軍中除了大奎他便是最高的官長。論年紀,康茂才已是年過半百,但看其面相不過四十有餘的模樣。此刻康茂才任由衆將七嘴八舌,他卻是不言不語安坐一旁。
大奎心知康茂才是人如其名,其人才華橫溢熟通兵法。故此先行止住衆人議論,向康茂才抱拳道:“康將軍,此次出征敵衆我寡,不知將軍心中可有破敵之計?”
康茂才聞言當即起身抱拳回禮道:“大將軍定是已有計策,不妨大將軍先說。”
大奎微微一笑,這才朗聲道:“此地距平涼尚有百餘里,其中要過南坡。今夜我軍出發,黎明時分趕到南坡,一日夜內趕到南坡以東。就在南坡以東靜候到夜晚,然後趁夜殺進平涼生擒傲敦。”衆將聞言紛紛點頭,康茂才卻是皺眉不語。
大奎心中明白,康茂才是不認同自己的計劃,且等他辯駁。果然不出所料,康茂才沉思片刻才道:“殺進平涼,屬下認爲萬萬不可。”
大奎忙問:“康將軍何故如此說?有何不妥?”
康茂才這才續道:“元兵一萬,雖是烏合之衆但勝在人多。我軍在敵情不明之下貿然進軍怕是不妥。”
大奎微微一笑問道:“那依康將軍之計又當如何?”
康茂才苦笑道:“此戰必是苦戰,但不能在平涼鎮而是在這裡。”說着康茂才一指桌面上的地形草圖。只得卻是平涼以北,六盤山腹地的馬尾巴樑以南的開闊地帶。
大奎又笑了笑道:“我對這兵法一道知道的不多,康將軍莫要繞彎子,直說便是。”
康茂才這才續道:“我軍五千精騎,可分爲三部。一部兩千人,埋伏在馬尾巴樑。一部一千人化整爲零,每二百人爲一組,埋伏在平涼鎮四周,只餘北側。一部兩千人爲主力。”說罷康茂才環顧衆人,望着大家的一臉疑惑,這才細細說道:“每兩百人爲一組,皆在馬後綁縛樹枝,饒鎮而走拖起塵煙以作疑兵。元兵來戰,主力兩千人便當面迎戰,務必將來犯之敵一舉擊潰。”
頓了頓,康茂才又道:“如此元兵一敗再敗,勢必棄鎮而走。自此主力與疑兵共計三千人馬尾隨掩殺,必可大勝。然元兵一萬,自然一時殺之不盡。平涼鎮距馬尾巴樑有數十里之遙,元軍逃至馬尾馬樑之時,料來兵馬只有半數。那個時候伏兵殺出與追兵前後夾擊,定可全殲元軍。”說罷,康茂才笑道:“此乃三十六計之鐵樹開花也。”
聽到這裡,大奎不禁擊掌讚歎道:“難怪湯大哥向我極力保薦康將軍,康將軍真是孔明再世啊,佩服佩服。”
康茂才老臉一紅,不禁搖頭道:“我之能爲不過螢火之光,明軍中足智多謀者比比皆是,徐達元帥更是智計百出。我等自愧不如,難及萬一。怎敢當孔明再世之名。”
大奎哈哈笑道:“康將軍莫要過謙,還望康將軍示下,我等該如何用兵?”
康茂才聞言大驚,忙拱手道:“張將軍乃是一軍主將,屬下怎敢造次,還望張將軍發令。我等自當遵從。”
大奎這才臉色一板下令道:“康將軍聽令。”
康茂才抱拳道:“書下在。”
“你帶一千兵馬爲疑兵。”
“屬下遵令。”康茂才朗聲領命。
大奎續道:“楊小虎聽令。”
楊小虎出列抱拳道:“屬下在。”
大奎揚聲道:“楊將軍帶兩千人馬於馬尾巴樑設伏,以作伏兵。”
楊小虎揚聲應道:“屬下尊令。”
大奎最後喝道:“其餘衆將隨本將軍一起,以兩千主力迎戰元軍。”
衆將齊聲喝道:“謹遵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