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大將軍，你覺得馬哈木會怎麼選擇？”
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見吳哥這位滿臉麻子的大將軍，黃昏總擔心這傢伙莫名其妙的給自己來一招三分歸元氣。
人是梟雄。
不過不是武道上的，是兵道。
雄霸的兵道，完全屬於那種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在所不懼的偏門，在吳哥起義的時候，有一次面對數倍於己的兵力，雄霸在突圍的時候竟然焚燒掉所有存糧，告訴士卒要想活命，只有殺出血路搶奪敵軍的糧草纔有希望。
其實恰好是曾經的破釜沉舟。
只不過雄霸更狠，爲了刺激手下的將領，他還曾派人僞裝成吳哥官方兵馬，去將麾下幾個猛將的妻兒綁架。
當然，這事天知地知雄霸知，大明天子也知道。
然後黃昏就知道了。
只要雄霸今後聽命於大明，這個事情就會永遠爛在褲襠裡，雄霸如果敢對大明有二心，那麼這個事公告與衆。
朱棣和黃昏簡單討論過這個事情，得出的結論：雄霸是梟雄。
雄霸這一步棋走得很精妙。
一方面，激發了麾下將領的鬥志，在戰勝敵軍後又將他們的妻兒“救”出來，讓這些將領對雄霸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另一方面，雄霸是主動透露這個消息給朱棣的。
並且留下人證。
這就是在向朱棣表達忠心。
但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這個忠心僅限於雄霸是吳哥的大將軍，他想成爲掣肘平衡摩訶黛維的那個人選。
如果雄霸成了吳哥之王，這就毫無意義了。
不論怎麼說，目前是三巨頭中，單論兵道，黃昏和朱瞻基兩個人綁在一起，也不如雄霸，是以大軍駐夜佈置好防守，在外圍安下斥候後，三巨頭坐在帳篷裡看着整個漠北的沙盤，黃昏提出這個問題時，雄霸幾乎是不假思索，“我認爲他會放棄和我們正面決戰。”
出關已有十數日。
三路大軍齊進，卻找不到瓦剌的主力，這就很尷尬了，所以黃昏和朱瞻基從他們的路線上過來找雄霸——這一點雄霸很佩服。
一個大明太孫，一個大明妖臣，竟然如此屈尊主動來找自己。
其實他們大可以着人來通知自去見他們。
但沒有。
這就是尊重。
朱瞻基雙手撐在沙盤邊緣，頗爲不解，“雄霸將軍，爲何你這個沙盤會是整個漠北的地形圖，太廣闊了罷，咱們是打瓦剌，怎的你還弄了兀良哈和韃靼區域的，連周邊疆域都有部分。”
雄霸笑道：“這是卑職請求黃帥弄的。”
黃昏頷首，“是我讓人送過來的，當時我不太明白雄霸的意思，現在有點明白了，其實這麼多日我們都沒找到瓦剌大軍的主力蹤跡，已經確定了一件事，馬哈木要和我們打游擊。”
漠北這偌大的區域，打游擊的話，會讓人頭疼萬分。
幾十萬人丟進漠北，就是大海里的一朵浪花。
黃昏曾經看過四渡赤水的動態行軍圖，就那麼一個小旮旯裡，偉大的紅軍能夠在幾十萬人的追擊下玩出一朵浪花來，那麼漠北更甚。
其實看過那個動態圖後，黃昏真的驚豔了好久。
他一度覺得，論軍事水平，四渡赤水絕對是中國數千年曆史中，戰略迂迴、週轉騰挪行軍、局勢把控、情報獲取、甚至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四渡赤水都可以排在第一。
是運動戰的巔峰。
須知只有三萬人，卻要面對裝備高了幾個層級的四十萬大軍的層層追擊阻截，關鍵是敵軍主將也不是庸手，在這樣的情況下，韓信來都得臣服。
那絕對是沙場之上最爲巔峰的一次指揮，堪稱神之一手，而且它的意義和深遠的影響，也是從古至今不曾有過的。
想到這裡，黃昏看向雄霸，“所以我們要做一個口袋，讓馬哈木放棄遊擊和我們決戰，這樣才能在今年解決掉瓦剌。”
不能在瓦剌這邊耽誤。
自己已經奔三了，偉大的宏圖剛剛起步，如果在瓦剌這邊耽誤個三四年，那後面很多事情都要因此受到影響。
雄霸沒有回答，對黃昏笑了笑，又看了看太孫朱瞻基。
雄霸很清楚他的作用。
他不是來瓦剌拿戰功的，他來這邊，一方面是確保給大明妖臣和大明太孫擦屁股，他的存在就是把這兩人的短處給補起來。
另一方面，他的存在也是對軍心的穩定。
太孫年幼，難以服衆。
黃昏的軍事能力是個渣渣，這已經是大明朝野所有人的共識。
所以需要一個他這樣的副帥壓陣。
也只有他來。
因爲大明本土將領來的話，容易喧賓奪主，這樣會導致大明天子朱棣扶持太孫朱瞻基的目的成爲泡影——他作爲吳哥人，就算有什麼軍功，大明的臣子和百姓也會本能的將之放到太孫和黃昏的頭上。
對此，雄霸沒有怨言。
朱棣知道我的功勞就行，黃昏和朱瞻基能領我這份情就行。
只要能打到這個目的，麾下三萬士卒就算打光了也不要緊。
這就是雄霸。
一個爲達目的可以犧牲一切的梟雄。
黃昏秒懂雄霸的意思，也看向朱瞻基，“太孫殿下，你覺得怎麼應該怎麼設置個陷阱，纔會讓馬哈木上當主動放棄遊擊？”
朱瞻基其實是有點懵的。
如果是正史上的朱瞻基，這個時候已經跟着朱棣北伐了一兩次，具有很強的軍事眼光，但現在的問題在於連朱棣都只北伐了一次，他朱瞻基更沒機會。
迄今爲止，朱瞻基就在長平那邊擔任過布政司右使，在長平都司給柳升打了一年的下手。
有個錘子的軍事水平。
所以朱瞻基很謙遜，道：“只要能打下瓦剌，黃帥怎麼說就行，我肯定全力支持你。”
他還是很清醒。
只要這一次打下瓦剌，有如此大的軍功，自己的太孫位置將更加穩定——其實朱瞻基也擔心，父親的身體不好，萬一成了大伯那樣的，自己要想像朱允炆一樣上位，就得有一定的威望和地位。
關鍵是二叔朱高煦帶來的壓力太大。
一如當年的朱允炆面對他四叔朱棣。
所以朱瞻基在來瓦剌之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抱緊黃昏和雄霸這兩根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