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經筵之上

幾人正聊天中,這時天子御駕已是到了。王家屏,陳於陛等都是收斂笑容,恢復了‘真儒’,‘端人’的樣子,絲毫也看不出方纔幾人剛剛說過黃段子。

經筵官們分左右魚貫進入文華殿,張居正,張四維等大臣一併位列殿下,至於林延潮等翰林官位於東班下首。

直殿內官早在文華殿裡擺下御座,講案,天子御案上則是陳設四書經史,講案上則是經筵講官先呈上的講章。

一切就緒後,鴻臚寺官贊禮,衆官員山呼萬歲,天子升座。

衆官員各就各位後,鴻臚寺官喊了一聲經筵開始,今日的經筵主講官王家屏,走至講案之前,向天子三躬拜,平身後奏道:“今日經筵,主講孟子離婁。”

王家屏說完,林延潮從東班出列,走到御案向天子躬拜後,將御案上的孟子一書取出。御前上的書,也作成幾十葉講章模樣。林延潮熟練地翻至孟子離婁這一篇,然後取了金尺將書上下壓定,然後退回銅鶴之下。

沒錯,這就是身爲經筵官林延潮乾的活。

在這文華殿裡,經筵官有講官,展書官,侍儀,供事,贊禮,舉案,侍衛等等。

而林延潮就是經筵展書官。所謂展書官,就是在經筵時展掩御用書籍,文稿。經筵展書官一般設兩名,非翰林,春坊官不用。林延潮儘管沒給天子當講官,但經筵展書官,也算是經筵講官的進身之階,先在天子面前混個臉熟,不是有句話,在這站久了,舞臺就是你的。

要成爲經筵講官,日講官,是需要機緣的。對於林延潮現在而言,先熟悉經筵之制,然後再進一步尋求機會。

展書之後,林延潮就退居一旁,接着王家屏在天子,衆經筵官面前開始講書。

經筵講官與日講官不同,經筵講官與天子講書講經是在大庭廣衆下講書對答,故而經筵上講書的儀式更多於內容。

但日講官不同,日講又稱爲小經筵,參與的人數少,真正可以稱得上內容多過形式,在儒臣看來唯有日講官才能與天子真正親近,說上幾句心裡話。另外日講官可以偶爾兼任經筵講官,但經筵講官卻不能兼任日講官。

所以能成爲日講官,才能真正稱得上天子心腹,皇帝的身邊人。眼下林延潮尋思着,如何成爲日講官,經筵講官雖說清華尊要,但相較下還是日講官,方是天子的師儒。

成爲師儒,就是帝王師,大明皇帝尤爲尊重師道,稱日講官爲先生,而不名。至於小皇帝也是十分尊師,林延潮在翰林院裡聽說,有次日講,天太熱了,一名太監給小皇帝用扇子扇風。但小皇帝卻大怒,諸先生在旁,見爾搖扇,以爲朕無家法,於是將這太監拖下去杖責。

張居正作帝師給他日講時,小皇帝親自站到張居正所站的地方,讓太監搖扇,測試下張居正站得是否舒服。

正因如此,日講官也是競爭激烈。現在日講官共六人,如王家屏,陳於陛,朱賡,黃鳳翔等人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要等他們退下來,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何況翰林院裡盯着日講官位置的人,可是不少。

林延潮心底想着,這時殿上王家屏與小皇帝講孟子離婁。

王家屏此人說話風趣,與他相談,都會覺得他談吐巧捷,有種令四座盡傾的魅力。

待講孟子時,王家屏也引經據典,闡發經義。林延潮將他與前幾次經筵時其他的經筵講官相較,王家屏水平顯然更勝一籌,難怪能得到小皇帝的賞識和器重。

王家屏正講的是離婁裡伯夷闢紂一章。伯夷闢紂,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日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太公闢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歸之。

王家屏解釋道:“伯夷,孔子稱古之賢人,孟子稱,聖之清者也。至於太公,孔子贊曰,許由,獨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孟子將伯夷太公,並稱爲二老,又乃天下之大老。紂王無道,文王仁政,伯夷太公皆爲老者,故而聞文王善待老者,棄紂王而歸文王。”

小皇帝聽了:“王先生,所言甚有道理,不過朕記得,太公輔周滅商,奠周室八百年江山。至於伯夷,武王會八百諸侯伐紂,伯夷持武王之馬,叩馬諫曰‘以臣弒君,可謂仁乎?’”

“這伯夷太公皆處海濱而歸文王,但武王伐紂,太公佐之,伯夷扣馬而諫,所見何以不同?”

聽天子發問,自申時行而下,百官一併躬身道:“陛下聖明!”

林延潮口稱聖明之後,心想小皇帝這問題問得不錯,孟子將姜子牙和伯夷不是稱爲二老嗎?這兩人都是孔子,以及儒家歷代來稱讚的聖賢,但同樣作爲聖賢,爲何一個要伐商,一個要阻止呢?所見爲何不同呢?

天子向經筵講官詢問,於是殿下由文華殿中書舍人充任經筵書寫講章官,開始記錄,將天子與大臣御前奏對抄錄在案,這可是天子聖訓。

王家屏聽小皇帝詢問道:“陛下明見萬里,真乃聖君,至於太公佐之,伯夷扣諫,講臣以爲太公以救民爲心,伯夷以君臣之義爲重。二老所求非私,乃大公,救民爲公,忠孝亦爲公。”

如王家屏這等經筵講官,日講官,雖私下可稱帝王師,但在天子面前,卻不敢以帝王師自居,故而都是自稱講臣,儒臣,侍臣。王家屏答得也很漂亮,太公與伯夷雖行爲不同,但出發點都是爲公,只要是爲公,都可稱聖賢。

果真小皇帝十分滿意道:“王先生,敷奏剴摯,真名儒。”

王家屏當下跪謝。

王家屏講完孟子後,林延潮上前展書,這時小皇帝興致很高,見林延潮上前,突然問道:“林愛卿,於朕此問有何詳解?”

林延潮聽了一愣,並非是他答不出來,而是小皇帝這麼問不和規矩啊,自己是展書官,又非講官,皇帝如何向自己發問?這叫我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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