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程孝廉再回到木邦城的時候,阮清廷的消息也傳了過來,王都已經聽聞了木邦城被佔領的消息,但是大王下令封鎖消息,修整半年之後再征戰。
蟒猛自也很無奈,他當然不想臥榻之側還有他人酣睡了,但是連番征戰王都的糧食已經不足了,他又不像程孝廉,直接敲詐甚至滅掉幾個大家族糧食就有了,那些大家族都是他爭權的根基,他要是像程孝廉這麼做,手下的人就得反了一半。所以只能向那些大家族借糧。
只是可惜,你拿刀子架在大家族的脖子上,一定能夠弄出糧食來,但是好言好語跟他們商量,糧食一般是沒有的。
蟒猛自只能放下狠話,若是叛軍攻破阿瓦城,到時候不光是他倒黴,這些大家族也跟着一起倒黴。
誰知道這些大家族對於此事無動於衷,他們十分明白,就算是別人做了大王,也要仰仗他們的勢力,這地方可不比孟養城那種地方,勢力更替這麼頻繁,王都裡的大家族一直都是這些人,可以說這些人已經深深紮根在阿瓦城了,他們的壽命已經超過了一個王朝。
就像是隋唐時期的山東士族,就算沒有官職在身,朝中的大臣也要正向與他們結爲親家,他們的話甚至能夠動搖朝廷,最後唐太宗忍無可忍才編寫了氏族志用來壓制山東和江南的氏族,但是他們的地位依然很高,君王都不能輕易動搖他們的地位。
而王都附近的這些氏族正是這種人,他們幾大家族朝裡有人,又喜歡聯姻,勢力交錯縱橫,你總有我我中有你,平時的時候會有一些小的摩擦,但是肯定不會動搖大的根基。
他們不在乎內閣沒有自己人,朝堂的大官自己人也不多,只是他們若是一聲令下,那些低級官員只怕會爲之一空,立刻就能讓整個朝堂停止運轉。
當初他們支持蟒猛自弒兄自立,只是吳三桂兵鋒所指,所向披靡,他們擔心有滅族之禍,這才支持蟒猛自自立,把明朝的皇帝交出去。
但是如今的情況可和那個時候不同,外面打仗的情況他們已經聽說了,要不是蟒猛自派的這些將領太蠢,仗絕對打不成現在這種樣子。
所以他們還是靜觀其變,在他們看來,蟒猛自這種武夫出身的人,辦事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如今給他一個教訓也是好的,讓他知道,王國的運轉還是要靠幾大家族撐着,憑着蟒猛自和手下的粗人是絕對辦不成事的。
當然之所以這麼做他們心裡也是有底的,別看程孝廉扶持起了這麼多家族,只要他們一聲令下,絕對不敢有一個家族在站到程孝廉那邊,否則以後不管誰做了緬甸王,那個家族絕對無法在緬甸立足的,所以他們纔有底氣放任不管。
蟒猛自借不到糧食,只能同意了幾大家族的幾條政令,幾大家族也說明了情況,再過半年,供應足夠的糧食供大軍出征。
他們也不想逼急了蟒猛自,所以定下了半年的期限,至於爲什麼不現在就把糧食拿出來,當然是因爲這樣的話痕跡太明顯了,昨天還說沒有糧食,今天剛修改了政令立刻就有了糧食,你們這不就是威脅朝堂麼?被君王記恨上以後可就沒什麼安寧日子了,所以他們給出了半年之期。
不過當程孝廉表現出對孟密城的興趣之後,這些家族立刻便派出了使者,孟密城乃是緬甸的中心城市,幾大家族的許多枝枝葉葉都在這裡紮根,不比邊遠的孟養城,程孝廉佔了就佔了,傷不到筋骨。
如今那個使者趾高氣昂地站在木邦城的將軍府之中:“可能說出來你們不會相信,我們幾家老祖宗一聲令下,你們立刻就會斷糧斷兵,而且還要與整個緬甸爲敵,所以這件事你們要考慮清楚。”
張狂的人程孝廉已經見的多了,只要不耽誤自己的事,隨他怎麼狂妄都好,所以看到他這麼狂妄,心中倒是沒有怒火中燒:“不知道你說的幾家老祖宗是誰?”
“這些事也是你們配知道的麼?”
沐小笛伸手拔出了腰中的寶刀就要剁了他,程孝廉一把攔住了他:“彆着急。”
說着轉過頭:“你不說清楚了你那幾位老祖宗到底是什麼人,我怎麼能聽你的話停止進軍孟密城呢?就算我們送人情,也要知道人情送給誰了吧?”
“年輕人,你要明白這件事並不是你送人情給老祖宗們,而是老祖宗們警告你不要這樣做,你按照我們的要求做了老祖宗們不會記得你的好,但是你若是不做,那就等待着老祖宗們的雷霆之怒吧!”
程孝廉被氣笑了:“回去告訴你們那幾個狗屁老祖宗,我不答應,走吧。”
那個人顯然沒有料到這種結果,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打算討好你們的狗屁老祖宗,也不怕他們降下神雷劈死我,趁我心情還好,趕緊滾吧,一會兒不開心了要是留下點你身上的零件你可別在意。”
那個人滿臉憤恨卻又不敢多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程孝廉看了楊有財一眼:“立刻派出人嚴密監視咱們這邊的動靜,那些人雖然喜歡誇大自己的實力,但是咱們還是別太大意了。”
雖然程孝廉做好了應對的準備,但是還是沒有想到這件事的嚴重後果。
那邊的消息剛一傳過來,他手下八成的緬甸兵都表示要解甲歸田,甚至孟養城的那些大家族幾乎立刻就開始轉移家產和家中的嫡系,看樣子已經準備好了投換門庭了。
這些人可以不在乎緬甸王是誰,但是卻不敢忽視那些家族的話,這便是士族的厲害之處。以唐太宗李世民和武則天的能力尚且沒有完全解決這個問題,更不要說立足未穩的程孝廉了。
程孝廉臉色陰沉,卻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在屋子裡踱步,事到如今總不能殺了那些人,況且就看這個架勢,殺人都未必能管事,至於勸說那就更是對牛彈琴,既然他們連眼前的利益都顧不上了,那就是說對於那幾個家族的恐懼已經到了一定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