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程孝廉和楊有財走在了寶斗城的大街上,楊有財一臉無奈:“少掌櫃的,我怎麼又被你蠱惑來做這種事了?”
寶斗城正是他們與孟密之間的最後一座城池,憑藉着阮清廷的文書他們幾十號人順利進了城,程孝廉可不想再來一次硬碰硬了,第一次硬碰硬三千人剩下了兩千出頭,雖然面貌爲之一新,但是再打一次這種仗,也就只能剩下一千人出頭了。
程孝廉雖然想練兵,但是也不願意承受這麼高的傷亡比例,這些人活下來不容易,多訓練兩個月絕對能在戰場上改頭換面,再說他們的血性已經被激發出來了,這種血戰沒必要再打一次,而且程孝廉也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毛若苓,就定下了這個計策。
楊有財早就有了經驗,這種事他是無論如何也爭不過程孝廉,所以也就不再討論這件事多危險了,只是安排好人手保護好他就好了。只是這一次孟軻因爲要領軍,所以不能跟着前行,他們便少了一個能夠徒手開路的勇士。
城門外的難民不計其數,他們可沒有身份證明,自然進不來城,攻下前一座城池之後,程孝廉沒有殺多少人,倒不是因爲他仁慈,只是現在殺人實在不是一個好的策略,他們現在身在緬甸的腹地,若是傳出去屠戮平民的消息,整個緬甸都會與他們爲敵,現在緬甸的百姓不過是不幫他們,就讓他們很難受,若是與他們爲敵,估計就寸步難行了。
熟悉了後世的游擊戰,程孝廉知道了這個時候若是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海洋之中,別說報仇,估計都沒命走出緬甸去,所以他很嚴肅地申明瞭軍紀,並且下了嚴令,無故殺人者以命償命。
而這些逃到寶斗城下的基本都是拖家帶口的富戶,他們怕死而且用能力跑,所以第一時間跑了出來,只是在他們自己的城池還能有點面子,到了寶斗城完全行不通了,遞銀子都進不去城池,城裡的人也怕被人混進城來,到時候再多的銀子沒命花有什麼用?
所以現在城牆內外已經是兩個世界了,一面歌舞昇平,一面惶恐不安。至於城裡的人,聽說了那邊攻下城來並沒有屠城,甚至連搶東西的事情都沒發生,大概明白了這夥人不是奔着殺人來的,那還擔心什麼,到時候弄點糧食勞軍就好了,反正當兵的都守不住城池,他們這些百姓用糧食保命誰還能怪罪他們?
所以城裡的百姓全都過着自己的日子,甚至今天全城都在張燈結綵,因爲城主要納妾了。
當然像寶斗城這種城池根本不應該有城主,但是人家城主是大家族的子弟,別的地方沒了閒缺,就把他弄到了寶斗城這座城池做城主。
所以守城的將軍這個時候還在城頭上枕戈待旦,城主大人已經披紅掛紫要準備成親了。在他看來,城池總歸還能守幾天,就算是破了城,手下的那些人也能護得他安穩無恙,再說那邊的消息他都知道了,沒有殺人,所以納妾這種事絕對不能耽誤的。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城主大人要納妾自然沒有別的原因,色迷了心竅而已。那個女子是漢人,雖然城主大人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了,但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女人,從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決定了,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得娶了她。
如今好事將成,哪裡有空管別的事,只想着馬上娶親,趕緊入洞房。
程孝廉聽到這個消息冷笑一聲:“我說老楊,咱們去吃喜酒怎麼樣?”
楊有財咳嗽一聲,壓低了音量:“少掌櫃的,那傢伙可是個家族的弟子,只怕酒無好酒,宴無好宴。”
“哪怕是鴻門宴,我也得去,城頭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那個將軍就差把城頭堆滿了,咱們要強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這個城主大人就是咱們的好機會。這叫既然打不過神一樣的對手,就從他豬一樣的隊友身上下手。”
楊有財咳嗽一聲:“少掌櫃的嘴裡總是有這些警世名言。”
“少說廢話,準備好禮物,咱們前去赴宴。”
城主大人是見過大世面的,成親自然含糊不得,一條街全部鋪上了昂貴的毛毯,惹得城裡的年輕人紛紛過來觀看,毛毯這種東西在緬甸沒什麼用,但是物以稀爲貴,尤其是當有人踩上去吹噓着:“輕飄飄的,就跟踩到了雲朵上一樣。”引得許多少年郎偷偷地去街邊踩紅毯,周圍場面就別提多火爆了。
城主大人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可惜腳步虛浮,眼眶深黑,看樣子生活註定是夜夜笙歌。他在門前站了一會兒,臉色就怒了:“怎麼還不來?”
旁邊的僕從連忙回答:“少爺,這吉時未到。”
“他孃的真麻煩,趕緊給少爺找把椅子過來,少爺站不住了。早知道就不這麼早出來了。”
很快僕從就搬出來了一把椅子,城主大人坐在了上面:“趕緊去催催,讓他們抓緊時間,什麼狗屁吉時,漢人才用那套沒用的玩意,娶媳婦這事得抓緊你知道麼?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懂不懂啊?”
程孝廉在人羣之中低笑一聲:“林子大了還真是什麼鳥都有。”
楊有財倒是很小心:“少掌櫃的,慎言,被人聽到了可不好。”
很快,花轎便在城主大人的催促之下趕到了,府中的人像是已經見慣了這種場景,絲毫不覺得奇怪,只是緬甸的風俗到底和漢人不一樣,花轎直接擡進了後院之中,連拜天地都免了。
然後一大堆賓客開始帶着禮物上門赴宴,程孝廉他們也在奉上了一份禮物,只是禮物都用木盒裝着,就算再失禮那些下人也不敢當着客人的面子拆開木盒,所以自然不知道程孝廉的木盒上面寫的是老山參,裡面放了根小白蘿蔔。但是程孝廉他們這夥人的穿衣氣度,自然也沒人懷疑他們。
赴宴自然不能帶很多人,程孝廉只帶了五個人進去,其他的人全都留在了外面接應。院子裡已經是擺滿了宴席,來的人都是自己找了位置坐下,程孝廉他們則是挑了一個靠近西跨院的桌子,好在他們這幾個人正好一桌,也不用和別人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