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皺着眉頭看了許堂主一眼：“你不願意？”
許堂主臉色有些忐忑：“我們商堂人少利薄，接下這幅重擔只怕會壞了殿下的大事，所以殿下還是另謀他選吧。”
程孝廉揉了揉他的額頭，很快便明白了許堂主的想法，一般來說做朝廷的皇商是商人們夢寐以求的事情，因爲有了皇商這層身份不但個人的地位提高，而且做生意也方便很多。
當然他們的利益也要拿出一大部分來孝敬朝廷。如今程孝廉他們剛剛佔領成都，甚至連一個四川都沒有握在手裡，做他們的皇商，除了數不盡的孝敬，只怕是丁點好處都沒有，所以許堂主纔會避之不及。
想明白了這一點，程孝廉趕緊開口解釋着：“我們這一次復明纔剛剛起步，開國的爵位還有不少。”他把自己的老底也給交了，意思就是你要是跟我們復明，開國功臣的爵位是少不了的，有大明一天，你們家的爵位就一直有。
但是程孝廉忘記了一點，當初開國之後，所有的爵位幾乎都沒傳下來，因爲朱元璋把所有的功臣都殺了，別說是爵位了，連命都沒保住，所以這個條件對於許堂主根本沒有什麼誘惑力。
許堂主苦笑一聲：“殿下要多少銀子，我和商堂的人湊一湊，儘量滿足殿下的要求，但是皇商的要求，萬萬不要再提。”
程孝廉看了許堂主一眼：“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要扶持一個皇商的，在四川這個地面上，若是你不和我合作，以後的生意怕是會受到排擠。”
許堂主也搖了搖頭：“我們做生意的掙得是個辛苦錢，倘若四川不讓我們掙錢，我們就去兩湖江浙，總有地方能有一口飯吃，這是殿下我還是要說一句，這做生意和行軍打仗、治理朝政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殿下還是要慎重考慮。”
程孝廉吃了一個軟釘子，悶悶不樂地離開了許堂主的家裡，殺了齊當歸已經是底線了，他要是再威脅人，四川就真的如同許堂主說的，估摸着做生意的商人都會跑光了，賺銀子雖然重要，但是小命都朝不保夕，誰還有心思做生意。
所以強硬的手段不能再用了，本來以爲雷霆之後給一些雨露成都的商人就會順從，但是程孝廉還是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大家都不是蠢人，人家既然知道了你的底線，自然不肯輕易把命脈叫到你的手上。
程孝廉在前面悶悶不樂地走着，楊有財只能在後面跟着，他知道殿下現在的心情怕是沒有什麼興趣說話，那個商賈也太不識擡舉些了，殿下給了他們這麼好的機會竟然不知道把握。
楊有財當然也不會明白，在他看來無比榮耀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未必是什麼好事。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突然傳來了一陣爭吵聲，一個小二打扮的人抓住一個書生的領子：“你敢跑到我們這兒來吃白飯，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那個書生冷哼一聲：“我早就跟你說了，會有人替我付銀子的，你拿着這張紙條去找這個城裡的主事人一看便好了。”
“放屁，老子就是因爲信了你，讓知府大人的護衛給揍了一頓，看你像個讀書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程孝廉擡起頭來，看着那個書生的背影有點臉熟，撓了撓頭：“楊有財，這人是誰？”
這一句話把楊有財都問愣住了：“我，我不知道啊。”
“咦，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走，咱們過去看看。”說着程孝廉邁步走到了近前：“這是怎麼回事？”
做店裡的小二首要的就是眼力勁，他一眼便看出了程孝廉不是尋常人，身後跟着好幾個護衛呢，絕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所以趕緊把手底下的這個書生扔到一邊：“幾位，這事可不是我們店大欺客，這位公子來到我們店裡的時候，落魄不已，跟我們說讓我們給他準備一桌吃的，一身好衣服，然後遞給了我一張條子，讓我去找成都城管事的人要銀子。”
說到這裡小二一臉委屈：“我一看這位公子氣度不凡，心說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落魄江湖，於是便跟掌櫃的說了一句，我們開店的講究一個和氣生財，這衣服也買來了，酒菜也上了，他倒是吃飽喝足換上新衣服了，我去找知府大人，卻被知府大人身邊的護衛白白揍了一頓，說我有幾條命跑來亂遞東西，知府大人根本看不懂寫的什麼，讓我趕緊滾蛋。”
說到這裡小二都快哭出來了：“現在掌櫃的說這事是由我作保，不光要我賠償衣服和酒菜的銀子，還要把我辭退。我這一家老小就等着我吃飯呢，你說我能不着急麼。”
說到這裡連楊有財都看不過去：“少爺，這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他的意思是不是欺負人，這種事冤有頭債有主，怎麼解決都好，程孝廉可別隨便管這事，這可是在大街上，萬一他給出了銀子，明天要飯的就得把府門圍起來。
誰知道程孝廉緊緊盯着地上的那個人：“喂，你擡起頭來。”
那個書生也一直沒有說話，聽到程孝廉的喊話根本不搭理他，坐在地上也不說話。
一看這個樣子就像是耍起無賴了額，可是偏偏程孝廉好奇心起來了，低下頭去看他，看到之後便愣住了，嘴裡喊出了一句：“你是賈胥？”
那個書生猛地擡起頭來，看見程孝廉也笑了：“好啊，我找的就是你，趕緊給我出銀子，免得人家說我是吃白食的。”
程孝廉苦笑一聲：“我爲什麼要給你出銀子？要是我沒記錯，這可是咱們兩個第二次見面，你一見面就要銀子這樣不好吧。”
賈胥冷哼一聲：“你要是不出銀子我就不跟你幹了。”
程孝廉撇撇嘴：“你忘了當初你就差跪着求我帶你一起，我都無動於衷的事情了麼？”
賈胥一臉幽怨：“你到底出不出銀子。”
程孝廉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小二：“這位賈公子一共花了多少銀子？”
“五兩。”
程孝廉伸手掏出了十兩銀子：“你眼光不錯，五兩銀子還給你們掌櫃的，剩下的五兩賞給你了。看你被你們掌櫃的辭退了，要不要跟着我？”
小二嘿嘿笑了一聲：“有了這銀子掌櫃的就不會辭退我了，也不用跟你去了。”說着捧着銀子一股腦的跑進了裡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