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我有個條件

楊漣見這婦人雖開始流眼淚,神思倒還清明,哭哭唧唧也不耽誤看出端倪,直指東林派針對她。

楊漣慣來,性子魯直,對男子都常常不耐煩周旋,何況是要琢磨如何柔緩了語勢與婦人去說話。

這位帝國的言官首領,遂瞥了左光斗一眼,意思是老左,你去交底。

左光斗瞭然,嘆口氣道:“鄭夫人,不是楊總憲和本官倚老賣老,實在是你閱歷尚且,行事過於張揚。你方纔說,去歲諸般奔走,皆不負東林盟友的身份。此話屬實。但你與內官往來親密,也是事實吧?士林早有非議。加之在天津開關、與倭國通商,也令士林有識之士唾棄,今日你在六部廊下領受的攻訐,實也不算空穴來風。你……最好先避一避這洶涌的物議。”

鄭海珠擡起淚眼,佯作難以置信的模樣,問道:“左老爺,王公公,還有曹化淳,不也與你們相善麼?”

原本喝茶吹沫子的楊漣,一聽這話,放下茶碗,聲腔又嚴厲起來:“說的不是王安和他那姨娘腔的乾兒子,說的是惜薪司的魏進忠。姑娘,你去了趟察哈爾,不過替我大明宣慰北虜而已,又不是當年蘇武那樣英雄歸鄉,哪裡就值得風光排場了?可你,卻是從京外官道,再到過了德勝門,都讓一個蟒袍閹官給你開道,你自己想想,你在正經讀書人眼裡,是個什麼樣兒?”

“叮”一聲,楊漣丟了茶盞蓋子,嗓門又高了三兩分:“你以爲今日老夫在部院同僚面前,稱你一句鄭員外,是嘲諷於你?那恰是給你一個臺階下,平息士林怒火。”

“文孺,有話好好說,”左光斗適時插嘴道,“鄭姑娘和盧舉人都是晚輩,咱們做長輩的,交待心意給晚輩的時候,更要和和氣氣的。”

鄭海珠聞言,心道,我何德何能,值得你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你們東林對我是真愛,肯這樣花時間價值和情緒價值給我。

鄭海珠此刻,眼淚是硬擠的,辯解是假作的,胸中也並未真的充盈哀傷自憐之意。

幾天前自己和錦衣衛保鏢黃祖德的對話,果然一語成讖。

這些文官的格局,被試了出來。

東林派,如今藉着朱常洛登臨大統的東風,將內閣、吏部、戶部、禮部、都察院、翰林院的緊要位子都塞進了人,連鴻臚寺那個笑面虎的官三代都曉得招至麾下,卻對內官和女官,過河拆橋。

魏忠賢,當然不是啥好玩意兒,但王安與曹化淳,好歹是你們東林多年的內廷戰友吧,結果你楊漣方纔的言辭間,其實也掩蓋不住地他們的鄙薄之意。難怪在另一個死了朱常洛的歷史時空中,王安被魏忠賢和客印月攛掇朱由校趕出內廷後,你們東林沒有積極營救,任其被活埋於土下。

而在這個時空,你們顯然多了一份全新的體驗,見到鐵板釘釘的男性外臣羣體裡,居然摻了一粒女砂,還爲天子謀事,就也將我視作司禮監宦官一樣的角色,會是與你們爭奪權力的對手。

“鄭師傅……”盧象升見鄭海珠面如死灰、不言不語,小心地喚了一句。鄭海珠佯作從沮喪悲慼中回過神來,但帶着一絲討價還價的意味,對楊漣和左光斗道:“晚輩不像士林男子,進過書院和科場。我沒有座主和年兄可以請教宦場分寸,行止若有失當,只因懵懂,絕非阿諛媚上,或者恃寵而驕。楊公和左公說得有理,不要激流勇進。我北上一年,也的確應該回南直隸看看營伍和商行。但是,我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離京……”

左光斗仍是一臉慈藹和靜的表情:“哦,你有何想法,盡數道來即可。也莫說你沒有座主和年兄之類的話,總憲和老夫,其實視你爲巾幗不讓鬚眉的可造之才,願意給你指點一二。”

“實職的官位,我可以不去想,但進講官的身份,我比敕命還看重。我要陪着皇長子,去泰山祭天。”

楊、左二人聞言,皆是一愣。

他們還以爲,小婦人心性嘛,睚眥必報,平日裡小恩小怨的話本子看多了,提的條件,多半是將那個當衆讓她難堪的吏部觀政、東林弟子樊宏,被分去什麼窮鄉僻壤的小縣做個推官,算是出出氣。

沒想到竟是什麼泰山祭天的事,跳躍性有點大。

鄭海珠越發作了不賣關子的口氣,點出“趙南星”這位現任東林領袖,一字一頓道:“趙公如今是太常寺堂官,禮部也是貴派執掌,貴派同意我作爲皇長子講官,同往泰山,順道再去曲阜拜訪衍聖公,就是在京內京外的讀書人中,爲我挽回幾分顏面。況且……”

鄭海珠望了一眼盧象升,語帶深意道:“況且,我還希望,象升一道去。不僅因他這大半年來,也進出文華殿,本就得兩位皇子敬重與喜歡,更因,更因我早已將他視作幼弟一般,怎能不慮及他的前程?”

左光斗一聽就明白了。

其實不用鄭海珠囉嗦這幾句,他們東林這回找個馬前卒當衆大罵一頓鄭海珠,本也有些可惜盧象升。

趙南星雖未將東林驅逐鄭海珠的想法,提前知會帝師孫承宗,但孫承宗從去歲起,就沒少誇盧象升,將他視作東林門人中年輕一代的希望。

趙南星只是喟嘆,這樣好的苗子,怎地陰差陽錯,去與鄭氏混在一處,還有些西學火器的勁頭,稀釋了東林之星的成色。

左光斗既知幾位領袖的想法,此刻倒也覺得盧象升應該去泰山。

三年一度的科試在即,須讓從閱卷官到天下考生都曉得,與鄭氏婦人混過一陣同袍之誼的盧象升,仍是東林認可的、堪爲儲君師長的士林才俊。

“唔,鄭姑娘,總憲與老夫畢竟理會的是都察院,不是禮部與太常寺。你所求之事,我們一時三刻地又怎可予你準信。但,你的意思,我們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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