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兒子怎麼樣?”
在先前的醫生說兒子可能是心理原因引起失憶後,季明夫婦立刻立不停蹄地帶着兒子轉移到了心理科。
心理醫生沒有立刻回答他們的話,而是拿着北堂爍畫的畫蹙眉深思。這是一幅有些凌亂但卻很有韻味的畫,雖然只有短短几筆。但是卻勾勒出他所思所想,讓醫生意外的是,這幅畫裡真的沒有季明夫婦的存在。不但如此,還有一些讓人無法解釋的東西。
“醫生?”
醫生的蹙眉讓季明、高曼的心都提了起來,難道兒子心理問題很嚴重。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增加了病人家屬的擔憂,醫生終於放下了畫。他擡頭對季明夫婦說:
“通過他的畫,還有你們剛纔說的情況。我覺得他失去記憶應該還是跟你們有關。就像你們自己說的,平時與孩子溝通少、陪伴少,造成了孩子對愛的缺失,讓他對你們作父母的關閉了心門。或許,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刻意遺忘了你們……”
“你是說爍爍他……”
醫生的話無疑給了季明夫婦很大的打擊,他們看向乖巧不語的兒子。再想到以前兒子對他們的要求,他們一次次承諾卻又一次次失言。再後來,兒子對他們的話越來越少,甚至提前了叛逆期,說不上幾句話就表現出不耐煩、動怒。越想,越覺得醫生的話有道理。是了,肯定是兒子對他們做父母的失望了,不想要他們這樣的父母,所以纔會忘了他們。
“嗚嗚……爍爍,是媽媽不好、是媽媽不好……”高曼立刻崩潰地哭了起來。
季明這個男子漢也紅了眼眶,他總想着要努力做生意,給家人最好的生活環境。卻沒想到因爲這樣反而讓兒子寧願忘了他們。這個男人第一次後悔,深深的後悔。
看着眼前痛苦的夫妻,北堂爍其實有些同情,也有些愧疚。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成爲這個叫季爍的男孩兒?但是因爲他來讓季爍父母痛苦卻是真的。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爲從外表上來看,這對夫妻跟他以前的年齡是差不了多少的。他無法用孩子對父母的態度來面對他們,所以,他選擇了繼續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夫妻倆的情緒緩和了。
“醫生,那我們應該怎麼做才能夠讓他願意打開心房重新接納我們?重新喚起記憶?”季明認真地問醫生。
“是啊,醫生。只要能夠讓爍爍重新認我們,無論什麼,我都願意去做。”高曼也立刻表態。
“從原因上講,他是因爲你們的忽略而拒絕對你們敞開心房。”醫生說,“但是這並不是說,你們現在開始對他好,他就會很快重新接納你們。”
“那怎麼辦?”
“剛纔聽你們說,孩子是五歲以後纔到你們身邊生活的。那麼,我的建議是讓他回到熟悉的環境。也許可以讓他放鬆,再加上你們細心的照顧,我相信他應該會再想起來的。”
“好。”
……
季爍的出生其實是很突然的,季明、高曼夫妻當時都正值事業剛起步,他們沒有做好當父母的準備。但是畢竟是愛的結晶,夫妻倆也捨不得打掉。於是,夫妻倆商量,孩子還是要生,但生下來後交由孩子的爺爺奶奶帶。只是沒想到,這一帶,就是五年。
等到季爍五歲的時候,季明夫妻的事業才真正穩定下來。夫妻倆才把孩子接到身邊,但是隨着他們的事業越來越大,陪孩子的時間並不多。因而,孩子雖然在他們身邊,但大半時間卻是跟着保姆的。
這一次,若不是兒子出狀況,也許他們還會那樣大半精力在事業上而忽視了家人吧,這次就是爲他們敲響的警鐘。
決定要帶兒子回父母家,所以,季明當晚就先給爸媽去了電話。
季爍的爺爺、奶奶一聽寶貝孫子出事了,立刻喊着心疼到心絞痛、同時把兒子、媳婦埋怨到半死。
在一陣責罵後,最後咐咐兒子、媳婦趕緊把孫子帶回去。
於是,北堂爍還沒來得及適應現在的地方。在第二天又被帶上車、坐上了他無法想象的‘鳥’——飛機,從一個城市飛到了另一個城市。
……
北堂爍站在機場,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他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身在另一個時空了,但是還是有種做夢的感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很難相信會有這樣一個神奇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卻強大的,拔地而起的數幾十層的高樓、奔跑比馬快的汽車、能把人裝在小匣子裡表演的電視、還有能夠在天上飛的鐵鳥……
一切的一切,比以往話本子裡所編造的神仙故事更精彩。
砰——
就在他有些發呆,等着那邊去拿行李的父母時。有人從背後撞了他一下,不足一米六的身板踉蹌了下。他站穩回頭,卻見到一個跟他差不多年齡的小姑娘拖着比她人還大的行李箱抱歉地看着他: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不礙事。”北堂爍搖了搖頭,他總不可能跟個小姑娘計較吧。雖然他現在也是一個孩子,但是顯然他本身並不這麼認爲。
小姑娘被他老氣的口吻給驚了下,再看他沒什麼表情的酷樣子,她眨了眨烏黑明亮的眼睛,說:
“你真有意思,像個小老頭兒。”
北堂爍倒是啞口了,居然被一個小姑娘說是小老頭兒?不過細細一想,他骨子裡都三十多歲了,對這個九、十歲的小姑娘來說是挺老的。於是,他還是那種酷酷的表情。
“爍爍,怎麼了?”季明夫婦拿着行李走過來了,看見兒子跟一小姑娘站在一起。夫妻倆對望一眼,覺得有趣。
“沒什麼。”北堂爍還是酷酷地,問,“好了嗎?可以走了吧。”
季明夫妻趕緊點頭:
“走吧,爺爺、奶奶做好飯在家裡等我們了呢。”
一家三口往機場外走去,還沒走出的時候,北堂爍突然聽見有人在喊:
“落落,走了哦。”
他下意識地回頭,然後看見剛纔撞到他的小姑娘正對着一對夫妻揮手,還歡快地喊道:
“爸爸、媽媽,我早等着呢。”
隨後,那叫落落的小姑娘就朝着那對夫妻走去。
“爍爍,你怎麼了?”看見兒子停步回頭,季明他們關心地問。
“沒什麼,走吧。”北堂爍搖頭,心裡卻想着剛纔這個叫落落的小姑娘。真巧,她也叫落落呢。
……
季爍的爺爺奶奶是一對印刷廠退休職工,爺爺65歲、奶奶64歲。身體還是挺棒的,閒不下來的他們在兒子爲他們購買的別墅前開僻了一小塊兒菜地。北堂爍他們去的時候,正巧爺爺在菜地裡掰着小黃瓜呢。
“爸——”季明夫婦拖着行李箱,身邊跟着兒子走上前。
季老爺子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笑了:
“你們回來了!”
“嗯。爸,你摘菜呢?喲,這黃瓜長得不錯,看起來就好吃。”季明湊到父親身邊說道。
“那是。”季老爺子驕傲,“自家種的可比外面那些打農藥的好多了。爍爍,來,你給看看這黃瓜是不是很好?”
聽到老爺子招喚,北堂爍愣了下。他剛纔打量老爺子,對他觀感很好。雖然是陌生,卻隱約有幾分親切感。
季明夫婦還擔心兒子來句你是誰呢,誰知道卻見他乖乖上前接過老爺子遞過的嫩黃瓜,然後點了點頭:
“長得好。”
季老爺子頓時更驕傲了。
季明夫婦相視一望,心裡陡然升起希望。看來帶兒子回老家沒錯,他至少對爺爺不排斥,也許他骨子裡是記着從小生活的地方的。
一行人回到屋子,奶奶已經把飯菜都做得差不多了。見到孫子後,頓時一陣心疼地大寶貝、小寶貝地喊着,還把他摟着心疼地揉搓。
北堂爍好不自在,若不是對方年齡跟以往他娘差不多,或許他真的也會推開她的。
看出了孫子的不自在,又想起兒子、媳婦說孫子失憶了,老太太這才鬆開了孫子。但是卻是紅了眼眶,直埋怨兒子、媳婦沒照顧好孫子。
好不容易老太太被勸開了,這才一家人相聚共餐。
飯後,老爺子和季明他們商議。爲了季爍能夠早點恢復,最好讓他在C市住幾年。那這樣,他就得轉學過來。
季明夫婦本就覺得虧欠了兒子良多,這次自然沒有反對。而且他們也決定把在T市的事業遷移到C市來,好陪伴兒子。
事情商定後,各自就忙碌起來了。
時間匆匆,暑假很快結束了。北堂爍開始適應這個時空的生活,也許是因爲落落的原因,他對這裡雖然陌生,但是卻見到了很多落落弄出來過的東西。比如硬筆,他在過去也適應了,現在寫起字來也得心應手。但也因爲一手好字,讓季老爺子他們不解:爍爍怎麼字寫得這麼好了?而且還是繁體字?
沒錯,北堂爍寫的是一手繁體字。可是對這點,他依舊保持沉默。讓季老爺子他們也不敢多問,生怕再讓孫子(兒子)有什麼反應?
到了開學的時候,季爍到了C市的中心小學念五年級。在這裡,他意外的再次遇到了機場見過的女孩兒“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