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翟建鵬瞬間覺得頭頂充血!

他慌忙從車前櫃裡拉出一串串的化驗單, 可又是繳費單又是fā票單又是掛號單的,總共十幾張單子, 一時半會兒還真發現不了到底少了哪一張。

聽着電話那頭翻紙的聲音,陳月洲接着道:“老師, 小軒得的是淋病, 你得的是別的,你其實心裡清楚, 這事兒和小軒就沒關係?是不是?你就是想找個出氣筒罷了……不過, 做姐姐的我可不能接受有人拿我妹妹出氣, 你最好別找小軒的事兒, 不然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幹出什麼。”

翟建鵬神色漸漸發黑。

的確, 陳語軒得的病和自己得的病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那麼,自己的病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陳蕊?不……陳蕊很乾淨,他認真看過的。

難道真的是前不久和幾個客戶去piáo的那一次?

當時燈光昏暗、氣氛曖昧、妹子身材還很辣,店長說都是新來的雛兒,他一激動就沒戴套……

翟建鵬有些穩不住了,下意識開口:“你要幹什麼。”

陳月洲笑,如今拿下了話語的主動權,他的音調變得輕佻而狡黠:“老師你可是北醫的大名人, 風投公司的中層,北醫的研究生校友,學弟學妹的榜樣,如果被人知道你搞女高中生還染了幾乎絕症的性病,學校該怎麼傳你?華新公司裡你的導師又該怎麼看你?人這種生物啊, 最喜歡在別人翻不了身的時候落井下石,老師你目前這個身體狀況就叫做翻不了身……”

“你別繞彎子,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啊,就一俗人,十萬,封口費。”

聽到對方的目的居然是要錢,翟建鵬一瞬間鬆了一口氣。

敢情這女人不是來替陳語軒報仇的,而是……來趁機勒索的。

也是,姐妹情誼,哪比得上真金白銀更實在。

不過,要錢也好,他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手頭的項目經費多,拿個十萬出來不是問題。

“那行,一手交錢一手交票,說個地點。”翟建鵬有些心力交瘁,他非常想立刻結束這通電話。

“票我不會給你的。”

“什麼?”

“把票給你了,我這邊就沒有挾持你的道具了,你萬一反過來告我敲詐怎麼辦?”

“你的意思是你想空手套白狼?”

“老師,我們陳家特別窮,你也是知道的,不然你也不會那麼輕易泡到我妹……我倆還想考北醫呢,你可是北醫的大佬,我是真心打算拿了這些錢就和您井水不犯河水的,您要是相信,支付寶轉賬給我,我等下把帳號發你,你要是不信,三天後再聯繫。”

陳月洲說着,不等翟建鵬作出反應就掛了電話,然後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與此同時,他舉高高的手臂被一隻大手一把鉗住,那人一用力,他小巧的身子被一百八十度旋轉了過來,摁在了牆上。

緊接着,沉穩的聲線傳來:“你怎麼吃飽了天天惹事?嗯?”

陳月洲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手有力地摁在牆上,對方強健的手臂擠壓着身下白皙細膩的嫩肉,絲毫不給對方一絲反抗的機會。

陳月洲一擡眼,就看見1600那張嚴肅幹練又帶着點兒痞的俊臉,此刻男人頭低着,一雙狹長的眸子睨着他,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放開。”陳月洲聲音壓得極低。

這個姿勢很尷尬,搞得像是要被人強上一樣,他不希望被旁邊的人注意到。

不過,其實陳月洲完全多慮了。

男人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將他不足一米五的身軀完全控制在肘下,外人看來不過是有個男人將手搭在牆上,手中還握了個……小雞爪?

“跟我出來。”男人餘光瞥了眼四周來來往往的人,他猛地鬆開陳月洲,揚起下巴,示意他出口見。

“我身上有汗,我還要衝涼。”

“衝完出來。”

男人還補充了一句:“別想跑。”

“……”陳月洲一甩肩上的毛巾,心情瞬間不美好,“478!1600在我附近你怎麼不早說!等着他抓我嗎?”

478正在窩裡打遊戲,一臉莫名其妙:【宿主,你不是說過,除了任務以外的人物,出現在你附近,不用提醒的嗎?】

“……”

竟然無法反駁。

“那拜託你下次當我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你也幫我注意點身邊有沒有人啊!”陳月洲道,“你又不是人工智障,怎麼一點隨機應變都沒有?”

【……】478不屑地翻了翻眼皮,繼續玩自己的遊戲。

健身房的出口只有一個,想要逃跑基本沒戲,陳月洲悻悻回到更衣間,湊合衝了一下涼就出來。

1600坐在健身房出口處的休息區,背靠沙發背,一雙長腿交疊,視線散漫地落在懸掛電視上,上面正放着不知所云的《西遊降魔篇》。

餘光掃到陳月洲,他微微蹙眉:“回去。”

“又怎麼了?”

“把頭吹乾。”

陳月洲:“……”

媽的,他怎麼生前不知道偉大祖國有這麼關心民衆的好警察?

陳月洲只得重新回到洗漱間,仔仔細細用吹風機把頭髮吹乾,順便用夾板給自己做了個內扣的造型。

再認認真真塗抹上爽膚水、精華、乳液、脣膏和防曬乳。

又在衛生間裡磨蹭了一會兒,他纔出來,電影已經接近尾聲,男人還坐在那裡,一手撐着腦袋,漫不經心地看着電視。

察覺到陳月洲出現,男人餘光掃過他的身影,起立,聲音平淡自然:“吃什麼?”

陳月洲對1600這種老不談正經事兒的作風很不習慣:“你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客套我。”

男人衝耳不聞,邁着長腿向前走了幾步,在隔壁的牛肉火鍋店門前停下了腳步。

“進來。”他說着推開門。

陳月洲見拗不過,也不拒絕了,直接進去,跟着男人找了個拐角落座,他主動拿起菜單點了五盤牛肉、一份全蔬拼盤和一份鴛鴦鍋。

【宿主,你一次性點五盤牛肉,是不是有點自來熟啊?】

“我自來熟?誰自來熟你看不出來嗎?如果不是因爲他是個警察,我嚴重懷疑他跟蹤狂好嗎?你是第一次見他嗎?哪一次我說話起作用了?他既然樂意花錢,反正我也沒吃早飯,那就吃唄。”

肉端上來了,陳月洲也沒客氣,抄起筷子夾着肉片就往鍋裡丟。

等整整一盤子肉被解決掉了,他擡頭看着1600:“飯我吃了,你有話就趁現在問。”

1600嗤了聲,讓人琢磨不透他這個笑的意思:“最近日子過的不錯,換了什麼工作?”

“家教。”

陳月洲滿不在乎地回答,順便夾了一塊肉蘸了些醬汁塞入口中。

雖然說實際情況有些出入,但他的的確確是個家教,負責了兩個高三學生的成績。

“剛纔那通電話又是在幹什麼?”

“……”陳月洲擡頭看了眼1600.

呵呵,果然。

繞了這麼一大圈,重點總算是來。

陳月洲面不改色回答:“普通聊天。”

“翟老師,華新公司,北醫,你覺得查出這個人是誰很難嗎?”

“……”

陳月洲腹誹:這人怎麼偷聽別人講電話這麼心安理得?

他不由嘆了一聲。

其實他本意並不想和這個1600分有正面衝撞,畢竟這人是未來任務的[報復值]大佬,比翟建鵬高了將近三倍的分數,本身難度係數就很高,如果現在得罪,以後做起任務來難度會很高。

但如今事情擺在這裡了,他也不願意退讓。

陳月洲放下筷子,看着1600,鄭重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行爲叫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些人想把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瞞住,只能靠花錢堵住別人的嘴,我承認我就是在趁人之危,但也要他覺得我是在勒索他這事兒纔算成立。”

男人撈起筷子抄了根茼蒿吃了,半晌纔開口:“這就是你裝作有醫院檢驗單的理由?”

陳月洲被揭穿也不怕他,皮笑肉不笑,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我放在家裡了不行嗎?你要是想搜查我,先拿出搜查令再說。如果沒有,這種壓根還沒發生的事情你拿什麼立案?區區聽到一通電話你又有什麼證據在這裡審訊我?”

“……”男人聞聲,撩起眼皮,幽深的眼神掃了眼他。

陳月洲繼續義正言辭道:“還有,我覺得我有必要把話說在前面,一,沒有證據,請不要再像剛纔那樣對我動手動腳,我不是罪犯;二,如果你想伸張正義,檔案館多少沒破的案,夠你用一輩子;三,如果你是因爲我之前是個打工妹而可憐我、次次請我吃飯的話,大可不必,收起你的同情心……四,如果你有什麼目的你一早說清楚,我這人明人不說暗話,不喜歡兜圈子;最後——”

陳月洲端起水杯喝了口檸檬汁:“如果你想泡我,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我對男人毫無興趣。”

說完,他一揮手:“服務員,買單,還有,我要打包。”

總共375元,陳月洲刷支付寶結賬,順便把桌子上所有的肉和菜都打包帶走。

他可不會學電視劇裡女生那樣爲了所謂的骨氣甩了錢走人,既然是他買的單,菜是不會給對面的條子留一口的!

一手一袋菜一手一包肉,陳月洲迎着1600的注目禮出了餐廳。

男人撐着下巴,望着陳月洲離去的方向,默了會兒,勾脣笑了下,意味不明。

走了好一會兒,陳月洲這纔想起來自己的健身包似乎忘在餐廳裡了。

但轉念一想包裡不過是幾件換洗衣服,回去萬一又碰見那個條子徒增麻煩,索性不要了。

……

隔天中午,背了一夜單詞的陳月洲從牀上爬起來,手機上有三條消息。

第一條來自陳語軒:[姐姐,我昨天月考結束啦!有了你給我的糾錯本,我感覺這回考得出奇的好!數學倒數幾道大題我居然都能寫出來了!晚上我們去吃好吃的!]

第二條來自陳晴:[小洲姐姐,我昨天月考完了,我感覺我特別厲害,數學居然能寫出除了“解”以外的字了!背了你給的公式真的特別好用!雖然後面的題還是沒做完,但是現在絕對沒有空白了~!明天我們去吃個啥慶祝一下!]

第三條來自支付寶:共兩條[您已收賬50000元]的轉賬記錄。

478原本正在打遊戲,一見頓時驚了:【宿主,翟建鵬就這麼轉賬了?!】

陳月洲還有些困,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淡淡答了句:“這很正常。”

翟建鵬亦師亦友陪他了三年,這個人什麼性子他多少是瞭解的。

祖籍山東,家裡獨子,拆二代,父母都是公務員,家裡經濟不錯。

他父母文化水平不高,沒接受過比較正規的教育,對他是純粹的嬌生慣養,基本要什麼給什麼,做錯了也不打不罵,犯了大事兒頂多是訓斥兩句,以至於這個人缺乏責任感還沒有自知之明。

但離開家走到外面之後,外人並不會對他如同父母般友善。

他一直就讀於山東省排名前幾的初高中,挑剔、任性、自私還缺乏對他人基本尊重的性格很快就招來了同學的討厭,再加上他本身顏值、體質和成績在學校就算不上拔尖,以至於他在學校基本就沒有朋友。

他目前唯二的兩個朋友,一個是也是和他一樣性格有問題的青梅竹馬,另一個是性格百搭的萬人迷,但都算不上難兄難弟,無非是閒暇之際說兩句心裡話。

久而久之,這個人在生人面前一聲不吭,在熟人面前自以爲是,說話總是帶刺,一遇事就甩鍋跑路。

上了大學之後,別說沒有女友,據說本科的時候連朋友都沒有。

後來別人都去大醫院或者大型科研院實習,他因爲性格不討喜,面試失敗,就留校做輔導員,之後直升本校研究生。

剛好那陣兒北醫因爲北川當時最大的貪污案影響而導致教師荒,他命好,正式轉爲本科生的教課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