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雙邪

通天門之地,橫跨千里疆土。

其間無數雄山峻嶺,奇峰疊巒。

千般瑞草,萬種靈花,常年紫雲聚頂,天光映照,在歷史記載之上乃是半界之地一等一的寶地。

然而如今,這千里之土卻被遮天蓋地的濃霧所籠罩着,終年不散,陽光不進,宛如幽幽鬼域。

大風吹起時,霧氣奔流,極人之目力可隱隱見到其間似有着一扇扇數萬丈高的巨門。

那巨門矗立在這連綿大山之間,每一扇門上都是雲層浮動,其上似有鬼神奔騰,令人望而生畏。

通天門北面的一片山脈似也受到千門陣法的影響,整片區域都昏暗之極,大白天便是陰風呼嘯,雷雲滾滾,一片風聲鶴唳之景。

其間一座險峰直入雲端深處,山壁如鏡,陡峭之極,非常人所能及,但此刻在峰頂空地上卻有着兩路人馬,共十餘人。

左邊這路皆爲老者,或形如枯槁,或面目陰森,一個個彷彿剛從棺材裡爬出來似的,發着洶洶屍氣,而在他們左胸衣袍上則皆繡有一個“屍”字。

右邊這路幾人也都是凶神惡煞,面目猙獰,其中一人黑袍裹身,風一吹露出森白的骨骼,正是骷千歲。

在他身後兩人,一個嬌媚少婦,一個身着蓑衣的壯漢,是蠍娘子和杜漁夫。

兩路人馬皆朝前望去,目落之處,在懸崖邊上卻還有兩人。

左邊一人身高九尺,面大如盤,其身穿漆黑的鯊皮鎧甲,脖子上戴着一串森白的鯊魚牙齒。

右邊一個亦是身材高大,體型更要魁梧三分,他蓄着大鬍子,頭帶火焰冠,身着大紅袍子,上面繡着一團團火焰。

二人皆有着驚天氣勢,但同時也散發着陰煞煞的邪氣,一看便並非正道中人。

其人在懸崖邊上,半步之前便是萬丈深淵,卻如站平地般絲毫沒有半點懼色。

而若有正道看見必定驚呼出聲,只因爲這兩路人馬都是大邪道門派,一個是橫跨燕山國、商天國和九川國的食鬼道,一個則是勢力遍及九川國和紫鼎國的陰屍宮。

而這懸崖前的兩人則是兩個宗派中的重要人物,左邊一個乃是食鬼道四大邪侯之一的鬼鯊侯殷天笑,右邊一個是陰屍宮三大太歲之一的烈火太歲羅千軍。

二人皆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老魔頭,進入半界六百年有餘,修爲也都達到了神通境中期,可謂是兩個邪道聯盟中排在前幾位的人物。

“當年的通天門是何等壯闊啊,雄極一時,威風八面,只是幾千年之後卻是如此一番落寞景象。”

遙望濃霧封鎖着的山脈,殷天笑說道。

“大戰當前,殷兄還有閒心感慨這世道滄桑,看來是勝券在握啊。”

羅千軍笑着說道。

“羅兄如此氣定神閒,不也是信心滿滿嗎?”

殷天笑淡淡說道。

羅千軍哈哈大笑一聲,然後神色一肅道,“殷兄,天門權杖的歸屬關係到我們邪道勢力的昌盛與否,既然你我擔此重任,這件事情便不容有失。”

“那是當然。”

殷天笑沉聲說道。

“據我方所得到的情報,這一次三國的正道可是大軍出動,不僅集結的人馬比我們兩宗加起來的還多,而且三國的皇級玄門都派出了神通境中期玄師,聲勢浩大啊。”

羅千軍又道。

“又不是沒和他們交過手,有何可懼?再說了,這千門大陣複雜之極,進去了不見得就會碰上,即使碰上了,吃虧的也必定是他們。”

殷天笑傲然說道。

“殷兄可別小看正道啊,那些皇級玄門的老傢伙一個個可都是難啃的骨頭。”羅千軍說道。

“怎麼,這還沒打起來羅兄就怕了?好歹你也是陰屍宮三大太歲,這話若傳出去,怕是有辱貴宮威名吧。”

殷天笑瞥了他一眼,嘴角浮起半分輕蔑。

羅千軍看在眼裡,卻是一笑道,“有道是小心使得萬年船啊,如此大事謹慎一點爲好……”

“好了,別說廢話了,羅兄,你把我邀到這裡來究竟所謂何事?不會就是和我談這些無聊的話題吧。”

殷天笑打斷他的話道。

羅千軍正了正臉色,然後問道:“殷兄,可想和我聯手?”

“聯手?”

殷天笑看了他一眼。

羅千軍便道,“你們食鬼道早在兩百年前便已經開始研究千門法陣了,更爲此專門研究出了能夠在陣法中進行搜尋工作的‘屍人’,想來應該獲取了不少千門法陣的情報吧?”

殷天笑深邃的一笑,說道,“你們陰屍宮不也早製作了機關獸潛入通天門麼,想必蒐集到的情報也不是一點半點吧。”

羅千軍大笑一聲道:“不愧是殷侯爺,果然瞞不過你。所以你我若是交流一下情報,咱們合作的話,必定能夠趕在正道之前抵達帝陵秘宮。”

“喔,那抵達之後呢?”

殷天笑說道。

羅千軍便道:“殷兄,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到帝陵秘宮你我的目的顯然都不止是天門權杖這一樣東西,那裡除了此物外尚有着兩件至寶:《通天悟神功》和天數盤。”

“那羅兄的意思是……”

殷天笑淡淡說道。

羅千軍便道:“即使我們先抵達帝陵秘宮,但如果在裡面拖延太久時間,很可能一出來就要遇上正道的大軍,那樣一來可不是件妙事。所以帝陵秘宮那裡要速戰速訣,要我說,這天門權杖落在誰手裡,你我各憑本事,誰輸了也不怨誰。不過這另外兩件東西嘛,我們不如現在就談好歸屬,這樣一來免得少些糾紛。”

殷天笑聽得一笑道:“羅兄可是在爲難我啊,這通天悟神功是少有能夠修煉神通的武訣,有了此物在,修煉神通的速度可是十倍於他人,正因爲有此物,通天門才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崛起啊。至於這天數盤,則能夠計算出他人的弱點從而發動致命的攻擊,這兩樣可都是寶貝,丟了哪樣都心痛啊。”

“這麼說,殷兄是想獨吞了?”

羅千軍聲音微微一沉。

殷天笑定眼看着他,然後一笑道,“當然不是,本侯倒也覺得羅兄這提議甚好。你我若是內鬥,那高興的只會是正道。”

“不錯,殷兄果是明白人。”

羅千軍重重點頭。

殷天笑便道:“若要本侯選擇的話,那我當選擇通天悟神功。”

“好,殷兄爽快,那老朽就選天數盤好了。”

羅千軍說道,話落,又道,“明日一早,老朽再來拜訪,到時候會帶來本門關於千門之陣的資料,到時候還請殷兄準備好你們的情報。”

“羅兄慢走,不送了。”

殷天笑淡笑道。

待到羅千軍一行離開,殷天笑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說道,“包剪命,你如何看?”

旁邊幾人中一個灰袍老者走了出來,捋着鬍鬚答道,“這烈火太歲雖長得粗蠻,但卻心性狡猾,今次主動找侯爺談合作之事,無非是垂涎我方情報。”

殷天笑點點頭道,“這陰屍宮論勢力原本在我們之下,不過這兩三百年來似乎發展勢頭迅猛,若然他搶走了天門權杖,獲得了移動天門峰的能力,怕是陰屍宮日後要凌駕在本宗之上。”

“那這合作之事……”

包剪命詢問道。

“給,但不能給全,相信羅千軍必定也是如此打算的。不過這樣的交易對我們而言卻是有好處的,論本宗的實力這幾百年所獲得情報應該大大多於他們纔是,有了他們的部分情報作爲彌補,我們對千門之陣的瞭解應該無人能夠比得上。”

殷天笑說道。

這時,骷千歲突而說道,“侯爺,這羅千軍既然狡猾,那應該也知道交易情報之事對我們最爲有利,他們這樣做豈非把至寶拱手想讓,會不會另有企圖?”

“骷老弟啊,你莫要太高估羅千軍了。不交易情報,他們的情報少於我們,交易了情報,多少會增加他們的情報量,對他們也有利。至於他的企圖,到時候我們一同行進,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能耐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殷天笑冷笑道。

“是,那是屬下多慮了。”

骷千歲躬身說道。

殷天笑目落到他身上,目光劃過蠍娘子二人,說道,“關於那三個小輩,可有消息了?”

“暫時沒有消息,但他們應該會來。”

骷千歲立刻答道。

“來就好,若是遇到了這就是你們將功饒罪的機會啊,可千萬別再失手了。”

殷天笑沉聲說道。

“請侯爺放心,這一次若那三個小輩敢來,那我們必定會讓他們葬身通天門。”

骷千歲冷冷說道。

殷天笑微微頷首,說道,“若是如此那便是最好,想你們六人去莫道山,結果卻只有你三人回來,而且還是敗在了幾個小輩手裡,若非本侯爲你們擔着,邪王殿下動怒可有得你受的。”

“侯爺護犢之恩,屬下深爲感激。”骷千歲答道。

想三人也是一代大魔頭,不過和殷天笑比起來,不僅修爲差了一大截,輩分也是差了極遠,自然不敢有絲毫冒犯。

“好了,走吧。”

殷天笑淡淡道了句,轉身離去。

一行人飛身沿峭壁而下,如履平地,山頂上卻未恢復平靜,依然陰風陣陣,帶着鬼哭狼嚎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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