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2)

老周又說:“這裡比較偏僻,我們開車來的,順路捎你回去吧?”這是什麼意思,故意當衆表示熟稔以證明兩人沒有不妥嗎?

劉宇周遊目四顧,發現墓園裡已經空無一人,老周的家人已經在不知何時離去。

來到墓園外,看到老周的銀色奔馳孤零零的停在路邊。

走近一看,劉宇周頗爲躊躇:副駕駛座上是老周的妻子,後座安着兒童座椅,裡面是他兒子,旁邊是他的岳父岳母,奔馳車空間雖大,畢竟還只是一輛車,如果劉宇周想搭順風車,必定要緊挨着老周的岳母坐。

這個盛氣凌人的老婦一如寡居多年的皇太后,讓人敬而遠之,劉宇周不想和她有太多接觸,於是推辭。

誰知老周岳母忽然轉性,走下車來笑着說:“五個人坐是擠了點,讓劉小姐一個人在這裡等也不禮貌,不如我先陪劉小姐走一段。我看前面有個咖啡屋,我們一會過去坐坐,小周你送他們回家後再跑一趟吧。”

老周如奉聖旨,一句廢話也無,乖乖離開。

劉宇周暗暗心驚,老太太如此安排,支走所有相關人等,恐怕是要代替女兒執行家法。她曾在機場見過老婦威風八面的形象,心中暗自思量:一會老婦要是破口大罵,她是應該落荒而逃,還是默默忍受?

一念及此,行動上就有些焦躁不安,腳一扭,差點摔倒。

老周岳母連忙伸手扶住,口裡說:“小心,小心。”

劉宇周把心一橫,問:“歐太太想和我說什麼?不如就在這裡說清楚。”去了咖啡屋,人多眼雜,要是被人厲聲喝罵兼潑咖啡,未免太過丟臉。

老周岳母一笑,高深莫測,一邊緩緩向前走,一邊像自言自語一樣的說:“我歐曼琳一生算得上是得意了,家境富裕,丈夫聽話,唯一的遺憾就是女兒。”說完,長長嘆了口氣。

劉宇周摸不透她的意思,不過看樣子,她沒有痛罵狐狸精的打算,心裡稍稍安定一點,落後一步跟着往前走。

歐太太忽然話鋒一轉:“你和小周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劉宇周心裡“突”的一下, 心說:果然是高手,虛虛實實,讓人防不勝防。

既然到了這地步,她也只能兵來將擋了,於是很平靜的說:“我和他並沒有什麼越界的事,只不過是舊同學關係,比起他人來親密一些。”

“是嗎?”歐太太很懷疑,似笑非笑看了劉宇週一眼:“小周可不是這麼說的。”

老周居然和岳母主動交代這種事,上學時可沒覺得他的奴性這麼堅強。

既然人家都知道了,無謂隱瞞,劉宇周吸了一口氣,生硬的說:“沒錯,大學的時候,我是暗戀學長,不過,我沒有拆散他家庭的打算,你大可放心!”

歐太太忽然說:“啊,咖啡館到了。進去坐坐吧,年紀大了,走不了幾步路就累。”

咖啡館寧靜雅緻,靠牆的一溜座位之間有高大巴西龍血木阻擋。歐太太選了個最靠門的桌子,招呼劉宇周坐下。

劉宇周隔着大玻璃窗看街景,這條路通往墓園,隔一會就能看見三三兩兩穿黑衣的人走過。

看見劉宇週一臉不善,歐太太有些好笑:“放心,我找你,不是爲了興師問罪,而是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劉宇周茫然:她是一介書生,歐太太想談什麼交易。

歐太太又問:“你覺得小周能對慧心好多久?”

劉宇週一怔:誰是慧心?忽然領悟:慧心是他的女兒,那個美麗無比,智商殘缺的女子,居然取了這麼一個名字,真是天大的諷刺。

她想了想:“在您有生之年,應該不會有問題。”

歐太太苦笑:“劉小姐真坦白,不過,你還是太善良。我卻覺得,不用等到我死那一刻,只要我頭腦有些糊塗,就是慧心大難臨頭的日子。”

“沒有那麼悲觀,他們還有一個孩子,學長再狠心,不會虐待親生兒子及其母親。”

“要是那孩子並非小周所生呢?”

好大一個晴天霹靂,劉宇周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當時公司裡有好幾個年輕人追求慧心,我知道他們都是爲了財,但是總要選擇一個,所以允許慧心和他們同時交往,我希望選擇一個最易控制的。可是,我太疏忽了,慧心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久之後,慧心忽然懷孕,那幾個年輕人都不承認,還有的居然離職留學,只有小周發誓願意照顧她們,我不得已才選擇他。”

想不到老周居然有這樣的魄力,劉宇周覺得不能置評:“既然有這樣的故事,那你應該更加相信學長的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