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距離跨年還有七天的時候，突然下雪了。
這是江南省的第一場大雪，也是穹山的第一場大雪。
“好大的雪，今天閉觀吧。”
陳陽推開門，屋檐下都飄了一層薄薄的雪，外面的青石地面更是堆積了小腿深。
月林感到遺憾。
眼看上真觀的香火蒸蒸日上，卻忽然下了大雪。
三百米的山路，也不算短了。
雖然山路修建很完善，但安全起見，他還是聽了陳陽的話，對外發布閉觀的消息。
當地的氣象臺也發佈了相應的短信。
大雪天氣，不適合上山。
“初雨。”陳陽喚了一聲。
剛從菜園摘菜回來的陸初雨聽見聲音，小跑着過來。
身上厚厚的羽絨服將她包裹的像一隻過冬的倉鼠，長長的頭髮包裹着小臉蛋，因爲跑步小臉微微有些泛紅。
呵出的氣都是一團白霧。
“道長叔叔。”
“去叫元一他們多摘點菜，一會兒進山。”
陸初雨小眼迷糊：“叔叔，下雪了還進山嗎？”
陳陽道：“去給狼王送點吃的。”
“對哦。”陸初雨恍然：“這麼大的雪，狼叔叔他們一定沒有吃的了。”
她倒是過分擔心了。
狼王在深山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這點雪對他可算不上什麼。
但都是鄰居，彼此間也得有個照應。
這幾天的收入，陳陽都是拿出了不少用來擴建菜園。
自從吃上了靈米蔬菜，月林他們對陳陽花錢建設菜園也沒有什麼抵抗。
菜園大了，菜也多了。
就是種植普通的種子，結出來的菜，他們也吃不完。
老黑最近真的很用功，用功到陳陽都挑不出毛病的地步。
每每看見老黑瘋狂的修煉，看着他明顯瘦了一圈的身子，陳陽都要感慨愛情的偉大。
前些天，洪小天和他聊了一次。
聊天時，洪小天語氣頗爲興奮。
他告訴陳陽，自己與大師姐的進展堪稱神速。
但每一次提出見面，大師姐總會以各種藉口拒絕。
這叫他感到很失落。
陳陽勸他不要着急，先網聊，等機會成熟了再見面。
這種朦朧的情愫最爲誘人，也是戀愛中最讓人着迷的地方。
他聽勸了，沒有急着去面基。
陳陽是擔心他面了基，出什麼意外。
就算是爲了老黑修行的動力，他也得把洪小天拖住。
“我進山一趟。”陳陽看着老黑身上掛着的幾大袋子菜，對月林幾人囑咐了幾句，便是向着山裡走去。
陸初雨道：“叔叔，我也想去。”
陳陽道：“那走吧。”
“嗯嗯。”
陸初雨眼神興奮。
她這段時間都在道觀待着，陳陽每次下山，也沒有帶着她。
她知道，因爲自己的身體，只能待在道觀。
雖然她也不明白，爲什麼待在道觀，每天只是吃吃喝喝，自己的病就一直沒復發過。
甚至，陳陽都沒有幫她鍼灸，沒有給她配過什麼藥。
但身體明顯好轉，她親身感受過。
她比許多人都要明白陳陽的厲害，也更相信道觀有靈。
自己的身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大一小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山裡。
老黑和大灰左右陪伴。
“師傅。”
“嗯？”
看着老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陳陽知道它想和自己說什麼。
“她想約我見面。”老黑鼓起勇氣道。
這種時候，陳陽需要做的，就是默默傾聽，適時地給出一些長者智慧結晶的經驗。
他哦了一聲：“挺好的。”
老黑道：“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那你拒絕了她？”
“我婉拒了。”
瞧瞧，都學會婉拒了。
要不怎麼說交配是所有動物的本能呢。
獅子爲了獲得交配權，不惜爭的頭破血流。
老黑現在通靈了，有了智慧，倒是不想着交配了，而是追求更高的精神層次——戀愛。
每當這時候，大灰都會撇撇嘴，充滿了表達欲，大約是心頭的羞恥感，讓它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好好修煉。”陳陽說着萬金油的話。
老黑幽幽一聲長嘆，目光惆悵：“師傅，愛情究竟是什麼？”
“愛情啊……”
陳陽也沉默了。
他知道個屁啊。
勞資又沒談過戀愛，我怎麼會知道？
但身爲人師，怎麼可以讓徒弟失望？
他擰眉作沉思狀，語調略微低沉：“愛情就是，兩隻刺蝟相愛了，於是它們手拉着手去了理髮店，變成了兩隻田鼠。”
老黑：“？？？”
大灰：“？？？”
陸初雨：“？？？”
“師傅，你在說什麼？”
“不懂嗎？”陳陽一笑：“愛情呢，就是你願意爲對方去改變，對方也願意爲你改變。”
老黑恍然大悟：“我懂了。”
“善。”
大灰一頭問號，師傅到底在說什麼？
你又懂什麼了？
它終究沒能忍住困惑，問道：“師傅，愛情跟刺蝟有什麼關係？”
“爲什麼刺蝟要去理髮？”
“理髮之後爲什麼會變成田鼠？”
“是因爲它們修煉的比我更快嗎？”
陳陽摸着它的狗頭，語重心長道：“元行啊，以後不要問這麼多爲什麼，知道嘛？你這樣的人，叫做槓精。”
一路走着，陸初雨走的有些累了，氣喘吁吁的。
大灰走過去，擡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背，陸初雨搖搖頭：“我可以的。”
剛說完，腳下一崴，就跌了下去。
大灰伸出爪子一撈，把她提溜在了背上。
陸初雨也不掙扎了，小臉微微泛紅，爲自己剛剛的倔強堅持感到臉紅。
她摸着大灰背上的毛，小臉都埋在了毛裡，一雙眼睛彎成月牙，笑嘻嘻道：“元行，你身上的毛好軟呀，香香的。”
大灰嗷嗷幾聲，她也聽不懂。
老黑道：“它昨晚睡覺的時候，我在它身上撒了一泡尿，怎麼會香呢？難道我的尿是香的？”
大灰：“我殺了你！”
一蛇一狼追逐着奔跑在銀裝覆蓋的山上，陳陽在後面小老頭一樣的揹着手，慢悠悠晃盪跟着。
他們將菜送去，待了一會兒，便是原路返回。
老黑望着趴在大灰背上睡的香甜的陸初雨，說道：“師弟，我發現初雨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要不然你們做一對道侶吧。”
大灰頓時露出一雙兇狠的眼神：“再亂說我砸了你的手機。”
老黑道：“師傅會給我買新的。”
陳陽道：“不買，沒錢，壞了就別用了。”
忽然，大灰停了下來。
老黑道：“你看你動心思了吧，居然還停下來思考。”
大灰沒理他，目光轉向側前方，說道：“師傅，那裡有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