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冰層下,那外相恐怖神秘的鎮陵獸,顯然激起了張敏所有的能量。
但是炸開冰層,一來這是個技術難題,別說外行,內行也很困難。二來,冰層一旦炸開,貝加爾湖的湖水倒灌入下面,整個陵寢全部被壓碎。
當然,沉睡在貝加爾湖底的陵寢,是否在冰層之中,還是以冰層爲保護層,我們也不得而知。
我們又沿着冰層走了一遭,大體確認了情況,這一代確實是貝加爾湖新湖灣,慶幸的是,這裡是淺水區域,只所以感覺下潛很深,是因爲這裡是個“U”形湖盆,而冰層將“U”上了一個蓋子,四周是堅硬的岩石層。
初步估計,以鎮陵獸爲雛形的古墓,底面積至少就有三千多平方米。我們也算看明白了,那鎮陵獸實際上是一座經過人工修造的石雕,在它的嘴部,幾顆白色高大獠牙,裡面更顯黑暗,應該和陵墓入口有關。
勘察了幾個小時,水裡的光線明顯變暗,兩人才潛回水面,上去比下來容易多了,不出半小時,冒出水面。
晚霞的餘暉,穿透薄霧,灑在帆船上,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橘紅色的。阿布已經做好了飯,魚湯的香味,讓人不禁感慨生活真美好,盜墓真心沒必要。
剛上船,阿布就報告了一個噩耗,漁船上的無線電,以及我們的手機訊號一點沒有,更難以想象的是,連船上的導航都失靈了。
張敏則很淡然,靠在甲板上吃着熱乎的魚罐頭,“地磁偏轉,尤其是剛剛發生地質變造的湖區,這點現象不足爲奇。”
阿布雖然很決絕,但畢竟生在貝加爾湖畔,對於這北海,有些天然的恐懼和敬畏。他說,卡巴爾的老人常說,貝加爾湖的一些地區會發生沉船事故,那裡就是天然的藍色墳墓,好多漁船有去無回。
張敏解釋道,這屬於自然科學現象,磁場偏離,南北磁極不重合,甚至發生顛倒所造成的。當然,如果上升到天文現象的話,會更加複雜,太陽活動加劇,黑子活動頻繁什麼嘚嘚的。
吃完飯,三人很默契的在帆船上休息,因爲這艘東漢的樓船,經過前輩的休整,可比漁船堅固很多,而且大,越大越不容易沉,反倒鋼製結構的漁船飄蕩在湖面有些莫名的危險感。
趁阿布去整理裝備時,我跟張敏說,“你是真打算炸冰層嗎?”
“不然,你還有別的辦法嗎?”張敏撫摸着漢船的圍欄說。
我笑着調侃道,“滋滋,從考古隊辭職了就是好,當個盜墓賊,永遠沒那麼多顧慮,咱們家妹子的魄力膽識都變大了。”
張敏白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什麼意思,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少放炸藥,多炸幾次,爭取慢慢將冰層刨開,將損失降低到最小。”
這時,阿布也湊了過來,聽見我們要炸冰後,坐下來一聽,也直皺眉頭,“湖底有冰層的話……用炸藥倒是可以,可冰層下的深度是怎樣的我們完全不知道,如果底下是真空的空間,炸口太大,湖水倒灌的話,形成連鎖反應可就不得了了。”
我忽然想起,阿布以前在呼倫貝爾煤礦幹活,對炸藥不陌生,就問他有沒有什麼好點子,儘可能的保護爆炸的豁口,防止湖水倒灌。
“何止是有爆破的經驗,破冰的事我也參加過。”阿布有些自豪地說。
這哥們兒以前在內蒙當礦工,有一年開春,煤礦上游冰河解凍,但是冰塊來不及融化,便隨着河水流向下游,越來越多的冰塊堆聚,形成冰壩,導致河牀擡高,冰水不泄,並且河道洪水越聚越多。爲了防止冰河的河牀超過煤礦高度,就在冰壩上組織爆破,將冰塊炸碎,這樣就可以泄洪
。
阿布說,“水下,尤其是深水爆炸,完全和陸地爆炸不一樣。爆炸器材的抗水壓能力,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比陸地上大太多了。”
張敏恍然大悟的看着阿布,“這麼說你可以了?”
阿布臉一紅,怎麼稀裡糊塗掉這女人的陷阱裡了,“我倒是想到幾個方法,而且我們的設備可行性很高。”
萬沒想到,阿布這個蒙古大汗還有兩把刷子。他提出幾個關鍵性的點分別是,第一,炸藥的防水和爆炸時對抗貝加爾湖水壓力的問題,可以用泡沫包裹炸藥的方式,然後在冰層打洞。
第二,打洞爆破,還安放了穩定性極高的泡沫等物,無形中降低了炸藥破壞力,將擴散性爆炸,集中於一點,說白了就是悶炮。
第三,最關鍵的一點,防止爆炸產生海水大規模餘波震動,以及冰層整體坍塌,可以設置防護結構。在水下,建造一個防護結構。這樣一來樂觀一點的情形是,冰層炸開,海水也不會灌進冰內。
說幹就幹,三人歇息了一會兒,將漁船上的設備搬上來,首先就是製作防壓防震的炸藥,將張敏帶來的炸藥裝進鐵管內,用泡沫等充滿,大大降低了炸藥威力的同時,還將炸藥餘波受力,由發散爆炸,改爲集中於鐵管的針對性爆炸。
一夜沒怎麼睡覺,我和阿布在湖底穿梭了不下百次,終於將爆冰的防護設施做好。
第二天拂曉,距離爆炸湖底百米開外的湖面上,阿布極爲專業的引爆無線電炸藥。
一聲悶響過後,遙看湖面,似乎凸起一圈圈的波紋,是爆炸的餘波。這一刻,三人都凝神屏氣了,冰層有沒有炸開一個入口,冰層下到底是冰還是水,還是我們期望看到的真空空間……
也就是在這時,波瀾不驚的貝加爾湖湖面,發生了足以載入超自然奇觀的一幕。
帆船下停靠的漁船,正被一股暗力量牽引,緩緩的向湖底沉去。因爲漁船和帆船,是由大繩綁着的。
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這艘歷經兩千多年保存完好的東漢帆船,桅杆脆生生斷裂。幾十米長半米粗的桅杆,被漁船拽進了湖底。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情。似乎這片湖泊中,只允許這些幽靈船停泊,外來的船隻正被湖泊所吞沒。
要論結實程度,鋼板漁船肯定勝於木質帆船,這半分鐘不到的變故,讓人看上去不禁背後冒涼風,想想都覺得後怕,要是我們站在漁船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湖面還是那麼平靜,因爲水太深,這種爆炸都難以激起一絲波瀾。靈異的東西是否存在,人類固然看不到,但它所產生的影響,卻可以目睹。
就在船沉下去沒幾秒鐘,伴隨着一聲轟隆的悶響,水中掀起一大片浪花,從天上澆了下來。
“船爆炸……”阿布驚愕的說。
我也傻眼了,爆破位置距離這裡百米遠,就算有餘波震動,也不是這樣。湖水底下,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硬是把我們的漁船拉近海里。
我走到圍欄前,朝下面一看,漁船已經沉得沒了蹤影。我瞥了眼甲板上的繩索,拎起一根,一端繫上我們吃飯的飯缸,一甩扔進海里。
詭異的一幕再次呈現,飯缸是鋁合金空心的,落在湖面後,居然沒有浮起來,快速下沉,很快就把我手裡的繩子扽緊。
我怕被反拉下水,忙鬆開手,親眼目送飯缸和繩子沉湖。
張敏眼睛尖,突然說,“有氣泡!”
我一愣,這才發現沉船的位置咕嘟嘟冒着氣泡,再看湖面,像一鍋開水一樣。
張敏一拍我肩膀,激動的說,“冰層炸開了,底下是空心的。”
不等我問,她繼續說,“海底冰層下是個巨大封閉空間,肯定產生沼氣了。水和沼氣冷凍凝結成小晶體,因爲爆炸衝擊,晶體付出水面,融化後產生氣泡。而這些氣泡大大的降低了貝加爾湖海水的密度,浮力消失,所以鋼板結構的船行駛在海面上,和石頭沒有區別。”
而這些沼氣凝結的晶體融化後,沼氣進入漁船的發動機,從而產生大爆炸。
難爲張敏,在這短暫的瞬間,就能分析了現象的產生和經過。
阿布聽得也很認真,等張敏說完,突然說,“海水沒了浮力,帆船怎麼沒沉?”
張敏愣了愣,略顯尷尬的說,“我是說浮力減小,可能還能維持木質船體漂浮。或者說,海底有某種磁場的存在吧……”
阿布張張嘴,還是沒說出他的疑問來。我見他不好意思,便知道想說什麼了,“當年佈列大叔的破冰船,似乎也因爲莫名原因沉船了,我們檢查過冰層結構,他們當年可是沒用炸藥吧。”
“我怎麼知道……”張敏不悅道。
我看她也夠費腦的了,就沒深問,點了根菸趴在圍欄上,監視海面的情況,心底卻隱隱擔心湖底的情況,冰層斷裂的情況是最讓人揪心的,不過從湖面平靜程度上來講,或許我們做的防護結構,抵禦了爆炸衝擊波,海水沒有發生倒灌。
歇息了大概十分鐘,抽了半盒煙,摸摸空空如也的煙盒,我想去甲板上歇一會兒,再商量下不下去,什麼時候下去的問題。
可我剛他瑪的一轉身,就聽見身後“呼”的一聲,感覺一股冷風,順着我身後躥了過去。我本能的爬在甲板上,往前一看,張敏和阿布張着大嘴看着我身後。
我暗暗叫苦,估計至少是個千年水怪級別的吧,緩緩地轉過頭,不禁啞然。
有句話叫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數分鐘之前,平靜如初的湖面,突然出現數道水柱。
一個水柱從湖底掀起,直衝雲霄,久久不見水花落下。
另一個水柱此起彼伏,競相而上。
附近的湖面上,正激起一個又一個的水柱,每個水柱都有水缸那麼粗,如同數把利劍,從天上直插湖水之中。
清澈的湖水,形成一道道水柱激流,有力而又突然的從湖水中拔起,好像激光一樣。
此時此刻,湖面上的霧氣似乎都被水柱激流所撕裂,數千艘幽靈船的船體,相繼隨着水柱被掀翻,有的甚至被升上高空。水柱能把船板掀翻到高空,可見這些水柱激流的爆發力多麼駭人。
就在這一愣的剎那間,一股龐大的力量,從身下帆船的甲板上衝擊上來。
我牢牢的抓着甲板,都能感覺到自己飛上了天空。
“砰!嘩啦啦……”幾十米長的帆船,被湖底冒出的水柱攔腰托起,升上天空兩層樓那麼高,狠狠地摔在湖面上,緊跟着又是另一道水柱再次來襲,船頭直接被水柱衝碎。
升上天的水柱變成水花,彷彿大暴雨一樣傾瀉下來,我們如同身處驚濤駭浪中一樣。
我緊抓着離我最近的裝備包,順勢一看,阿布正扒着桅杆,將裝備往橡膠袋裡裝。緊跟着耳邊就是轟隆隆的水聲,咔嚓咔嚓帆船甲板斷裂的聲音。
我懷抱着一片船體,不知第多少次摔在湖面上,腦袋一暈,差點昏過去,吐了口血水,擡眼一看,張敏和阿布也在水面上掙扎,哪裡還有什麼船了,只剩下幾塊漂浮的木板。
也就是在這時,湖面上的激流噴發的勢頭漸弱,我這才朝他倆游去。
(本章完)